“人靠衣裳馬靠鞍。”元首成了沒馬沒鞍的國君,只得依賴於部下提供車輛了。一週前他的裝甲專列毀了,這是第二輛裝甲列車毀於戰火——統統毀於自己的傲慢和蘇聯游擊隊的歪打正着。
一輛印着鐵十字標記的軍用大轎車停在第4集團軍司令部樓下,新任中央集團軍羣司令格魯格元帥跳下車門,恭候在車門旁邊,挺胸收腹目送元首上車。
李德一邊上車、一邊扭頭與送行的將軍們揮手告別,不料腳下一腳踏空,小腿刮擦到鐵踏板上,一陣火辣辣的疼痛頓時讓他兩道眉毛擰成一股繩子,咬牙切齒加怒目而視。
《今日軍人》畫報攝影記者恰好在場並拍下了這個難得的鏡頭,幾天後發表時配上了一行解說詞:敬愛的元首懷着對布爾什維克的刻骨仇恨,登上征戰途中。
李德到車上,在麗達和冉妮亞中間坐定。按照以往的習慣,他肯定會坐在窗戶旁向外觀賞,順便向他的臣民們揮手致意。經過接二連三的遇險,特別是這次的九死一生,他只得聽從大家的意見,讓兩個女保鏢夾在中間。
送行者繞到元首這邊向他拼命揮手。李德讓冉妮亞拉下窗戶向他們聊天。晨光照射在他臉上。他微微眯縫着眼再一次問白髮將軍:“我還是堅持你陪我一起去。”
老將軍微笑着然而堅決地擺手:“謝謝你的邀請,我還是堅持今天就回家。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既然退役了,說話也就不靈了。有這麼多人陪伴你,我去了反倒不方便。”
“好吧,代我向家人問好。”李德不再堅持,示意冉妮亞拉下車窗。帶隊的摩托車、輪式裝甲車緩緩起動。在歡呼和敬禮聲中,大轎車也慢騰騰地開動了。
冉妮亞拉上窗簾,把耀眼的陽光隔斷在外面,也把疲勞留在身後。現在,大家可以依靠在椅背上休息一會兒了。
李德想把頭倚靠在麗達肩膀上,不料卻靠了個空。扭頭看時,麗達正弓腰爬背與他與別人說話,後背露出一大片肉,股溝清晰可見。
李德與冉妮亞相視一笑,接過杯子湊到麗達背後,順着股溝倒了細絲般的一股水,然後正襟危坐,閉目養神。
麗達聊得如此投入,以致於對別人的惡作劇全然不知,仍舊與鮑曼談着女人們——也算是男人們的笑話:“當一個女人全身心投入到對一個男人的愛,那麼她會爲此捨棄一切的,有時連自己的父母都會拋棄的。”
“要不怎麼說男人是理性的,而女人是動物。幸虧我的孩子們多是男孩子。”鮑曼大言不慚。
忽然,鮑曼目不轉睛地望着麗達的襠部發呆。麗達正想奚落幾句,心直口快的空軍副官驚呼道:“麗達,你怎麼尿褲子啦?”
施蒙特比貝洛見多識廣:“去,小雛鳥知道個屁。麗達,你來月假啦。哎,你以前挺乾淨的,這次怎麼當衆出醜了?”
麗達莫明其妙,半晌才低頭看到褲襠裡溼漉漉的,她愣怔了一下,用手迅速擦了一把放到鼻下聞着:“呀,咖啡?”
她轉身捅了李德一拳頭:“你怎麼就這麼壞呢?怎麼像小孩子一樣?”
大轎車裡的氣氛頓時活躍了起來,各種各樣的笑充斥了車廂:李德尖醉的笑、鮑曼粗莽的笑、施蒙特開懷大笑、海軍副官衿持地笑、空軍副官優雅的笑、冉妮亞溫柔的笑,別人客氣地笑,還有麗達自嘲的笑。
麗達找到了她認爲的報復元首的辦法,她一本正經地與冉妮亞唱起雙簧:“姐,去年冬天元首視察這裡時,你和我都不在,誰來陪伴元首啊?”
“當然是相好的陪同呀?我聽說是個專機服務員,叫愛得萊德。”
“愛得萊德?她長得非常漂亮吧?至少比我倆強百倍吧?”
“我見過她,長得是漂亮,只不過漂亮得過頭了。她的眼睛和嘴巴不能同時大:閉上嘴巴時眼睛很大,嘴巴張開時眼睛眯起來了。”
“就是說睜開眼睛時嘴巴得閉上,就像老百姓說的口話:把逼夾緊?哈哈——”
“笑起來很甜蜜的吧?”“是啊?不然的話,元首怎麼會看上她呢?我倆五官這麼端正,元首還挑剔呢。”
“我聽說這個愛得萊德笑起來眯縫着眼睛,嘴咧到耳邊了,她笑時能看見她的嗓子眼,像張大嘴巴的蟒蛇。”
“夠了!”兩人埋汰起來就沒個完,李德的自尊心受到創傷。但他爲此發火就不值了,冉妮亞和麗達見他發火了,她們的目的便達到了,反而越開心了。
談笑戲謔間車隊向北行駛。透過大轎車的通式玻璃窗,看到公路上車廂和行人越來越多。奔馳公司生產的新式大轎車把發動機包在車裡,車廂空間大,視野非常寬廣,而滿大路跑的老式大轎車發動機在車外,只是把車廂封閉起來的卡車而已。
前面就是別廖夫,從這裡開始,大轎車沿着奧卡河左岸繼續北進,一個小時後看見另一條河自東而來:烏帕河就在眼前,清澈的河水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像一條銀色的飄帶。
河上唯一的橋上擠滿了人,李德與鮑曼對眼前的景象是如此熟悉。去年冬季來這裡時,德軍士兵在橋上查驗通行證。而如今,橋頭崗樓上掛着俄羅斯三色旗,橋上值勤的是俄羅斯解放軍士兵。
“物是人非呀。”李德瞥了一眼鮑曼,此時他也望着橋上的俄國兵發呆,心裡升騰出同樣的疑問:“德國兵呢?哈爾德呢?”
後排傳來克魯格的聲音:“我的元首,這裡已移交給了俄羅斯解放軍第4軍。德軍45師沿烏帕河西岸駐防,對面就是圖拉。”
“哈羅德呢?”李德不由地問道。得到回答:哈羅德團長也許在卡盧加。
這裡是圖拉州切卡林以南二十公里處烏帕河與祖沙河交匯處。是第53軍45步兵師478步兵團第3步兵營2連陣地,冬季防守期間連長就是哈羅德。現在,這小子成了團長了。
冬天,元首與鮑曼也在這條道路上顛簸,只是方向相反:先乘坐中巴車不緊不慢地向南,到了後來,原先的公路變成佈滿彈坑的小道,不得已,第53軍軍長魏森貝格爾將軍徵用了一輛帶蓬布的8噸半履帶卡車,上至元首,下到服務員,大家通通擠在一起前往別廖夫。
李德眼前浮現出哈爾德的發明……
遠遠看到一條小黑點組成的帶子,再近一點看到帶子還在動彈。“停!”元首突然喊道。他看到右邊一個熟悉的身影,一箇中尉站在堆成小山的彈藥前,指揮一羣人搬運貨物。
不,這不是一羣人:從貨物處開始每米站着一個人,一直站到遙遠的天邊。從後方運來的貨物:從子彈到麪包,從棉衣到炮彈,源源不斷地通過這條人肉輸送帶送到前方地下倉庫和掩體裡。
李德從車廂蓬布里鑽出頭,確認那個中尉的確是戈培爾的養子哈羅德後又迅速縮回來,讓施蒙特把他叫來。
施蒙特從後面跳下車,不料跳到彈坑裡,車廂的人紛紛跑到後擋板處,望着一身泥水,狼狽不堪爬出水坑的陸軍副官直樂。空軍副官貝洛向他喊叫:“什麼時候你轉行當海軍副官了?”
哈羅德困惑地來到卡車後面,驚愕地見到一個上將爬在車後擋板上向他招手。
他把手中的記事本遞給旁邊的人,並把那個士兵打發走後爬上車。如果說剛纔是萬分驚愕的話,上車後簡直是極度震驚了:
元首,元首竟然坐在這種簡陋的車廂裡衝着他笑。他揉揉眼睛,眼前還是元首;他使勁掐自己的大腿,很疼;
元首首先發話了:“我們的第一名少年隊員轉行當運輸隊長了。”
哈羅德反應過來了,精神抖擻地敬禮,右手尖碰到支撐蓬布的鐵桿子上,疼得他呲牙咧嘴,但心裡覺得暖呼呼的。
也就在這裡,李德見識了哈羅德的人體輸送帶。哈羅德自豪地炫耀,他這條人體輸送帶共動用了5萬個戰俘、士兵和俄國勞工,一天能運輸一車皮給養,從這個鐵路小站一直到烏帕河,長達四十公里。後來,哈羅德的這個辦法經施佩爾在全軍推廣了,爲德軍冬季戰役的勝利立下了功勞。
……
鮑曼掏出ATIKAH香菸,在李德面前晃了晃。李德擺擺手,鮑曼自顧自地點上了一支,深吸了一口又對着車頂吐出來,車廂裡頓時充斥着土耳其菸草味道。
鮑曼衝李德連感嘆加恭維:“記得嗎?阿道夫,經過半年,這裡發生了多麼大的變化呀。你瞧工廠,你瞧腳下的路多平?你再看,烏帕河上修起了小水電站呢。這首先是你的功勞。”
“哪裡哪裡?這是勞動人民的功勞。”李德故意謙虛道,心裡卻很受用。眼下就身臨其境體會到:冬天時這裡到處是坑坑窪窪的水窪,現在是寬廣的柏油馬路,今非昔比了。
越往前路越寬廣,越過一座大橋,卡盧加到了。奧卡河上船舶來來往往,多半拉着水泥、木材,據說是運往前線修築工事的。李德看到兩艘炮艇,一艘掛着德軍旗,另一艘插着俄國三色旗,兩艘炮艇的船長互相敬菸,水手們彼此打鬧。
麗達長嘆了一口氣,若有所思地對元首說:“親愛的,我相信對許多俄國人而言,你是葉卡捷琳娜第二。”
李德不愛聽了:“第二?屁話,我不當老二。鬧了半天,我還不如那個女色狼加酒鬼呀?”
麗達笑而不答。冉妮亞替她點破了,她含情脈脈地撫愛着他的臉,想以此平息他的不快:“麗達說得沒錯。你想過嗎?那個女色狼加酒鬼爲俄國開拓疆土,你倒好,要把面積達2200萬平方公里的蘇聯分裂成幾十個小國。”
李德一下子啞口無言了。或者說不屑於回答。他是德意志第三帝國元首,首先考慮的是德意志民族的利益和未來。一想到德國在東方得到220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他感到渾身熱血沸騰。
李德雙手伸向兩邊,一手摟抱着一個低聲說:“不管怎麼樣,我得到了你倆,所以說我比那個女色狼加酒鬼幸福。”
冉妮亞和麗達異口同聲地:“謝謝你,我的元首。我是說,謝謝你爲東方民族所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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