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說將起事時間提前,前田利長就不由得擔心起來,只見他站起身,在房中來回踱步,嘴中不是還發出“茲茲”的聲響:“此事事關重大,要不要和石田治部他們商量一下?”
“在下覺得沒這個必要。”大野治長搖了搖腦袋,有些不滿地回答道:“您又不是不知道,這幾天那五奉行有意躲着您,就是不想摻合進來,您又何必在乎他們的看法呢?一旦此事大功告成,您便是靖難第一功臣,到那時,他們幾個還不是要服服帖帖地跪拜在您的腳下?況且,即便和他們說了,也不會得到什麼有用的建議,上次密會您也看到了,那兩位奉行純屬是來搗亂的,與其平添煩惱,倒不如撇開他們獨自成事,以後有了功勞自然也和他們無關,這不是很正合您意麼?”
前田利長不置可否,臉色就如過季了的柿子一樣難看,漫無目的地來回轉圈,支支吾吾就是拿不定主意。
見此情況,前田利政終究按捺不住,一把抓住前田利長的衣角,着急地說道:“兄長,現在的情況可由不得你我考慮啊,若真如大藏卿所言,那我們的計劃可就前功盡棄了,不僅如此,還會給右府一個制辦我們的把柄,到時候前田家的基業可就朝不保夕了啊!還望兄長早下定奪,不論成敗,利政都當捨命追隨。”
“好了,我明白了。”前田利長終於停下腳步,雙拳緊握,咬着牙下決心道:“也罷,如今敵人在明,吾等在暗,時局對本方有利啊,那就在此放手一搏吧,勝敗自有天定。若是贏了,說明蒼天有眼,助我興道滅佞;若是輸了,不能說是吾等逆天,而是時機未到啊。大野修理,我就聽你一言,明晚便進入大阪,剷除妖孽,至於青木、津田、山崎三位大人,就有勞您通知了。”
“殿下放心。治長絕不辜負重託,商討完畢,在下便回去着手佈置,一定保證萬無一失。”大野治長雙拳捶地,深深地拜伏下去,坐在一旁的大藏卿局雙手合十,靜靜地爲自己的三個兒子祈福。
前田利長也向大野治長微微頷首表示器重,之後便和前田利政起身返回了內殿。畢竟是暴風雨前的最後一刻寧靜,他想好好睡上一覺。誰知道今後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呢。
約莫晚上七八點,大野治長才偷偷返回了內城,至於大藏卿局,則是老老實實地躲在前田家的屋敷。計劃等事情結束再行返回澱姬身邊。
經過馬出進入虎口,大野治長髮現西之丸北政所的屋內燭光閃爍,不由得擔心起來:“這件事尚未向北政所通告,到時候是否會節外生枝?”
不過這種擔心一晃而過。早先便聽奉行們說過,太閣去世的次日,秀保便已經和北政所鬧翻。這也是她搬回大阪居住的原因,況且後天晚上這裡將交給青木一重把守,足足有兩千人之重,相信她再有想法也不敢輕舉妄動,畢竟是替豐臣家剷除佞臣,她反倒應該高興纔是。
回到自己的房間後,大野兄弟三人立即分頭行事,大野治長作爲兄長,當然是留在城中監視澱姬和速水守久的一舉一動,二弟大野治房、三弟大野治胤則分別攜帶印有治長花押的信件前往三田城和御牧城,通知山崎家盛和津田信成明天傍晚率領本家軍勢按照原計劃入城。至於青木一重,本就是作爲七手組的組頭而留在城中,不必刻意通知,待天色再黑些,大野治長將親自前往他的屋敷進行通告。
次日清晨,大野治長趁着濛濛霧色從青木一重的屋敷潛出,準備返回本丸小憩片刻,通宵達旦的商討,已經讓這個年輕俊秀的少年憔悴了不少,晚上還有大事要做,現在休息一會也是必要的。
然而,他前腳剛邁進臥室,中島氏種便後腳跟了進來,喘着粗氣對大野治長說道:“大人,聽北門的守軍說,就在剛纔,速水甲斐守行色匆匆地出城,貌似是要返回博勞淵水寨了。”
這位中島氏種和青木一重一樣,都是大阪七手組的組頭,不過他負責防守西門,而青木負責北門,兩人可謂是大野治長的左膀右臂,是關係本次起事成功與否的重要人物。
“難不成走漏了風聲?”一聽說速水守久出城,大野治長立即傳令給駐守船場的軍勢,讓他們不論如何也要將速水留在難波橋附近,而大野自己也將盡快趕到,切勿讓速水返回博勞淵。
雖說速水守久是七手組的筆頭,可如今只剩下駐守大阪南門的伊東長時以及負責西之丸警備的松浦秀任仍願聽從他的調遣,正因爲如此,兩人最近受到大野治長的“重點照顧”,分別被調往大和川與澱川交匯處的備前島以及相對而言戰略地位不高的三之丸南外濠駐守。而速水守久選擇走西門返回博勞淵,很不湊巧地進入了中島氏種的防區,儘管大多數武士都曾受速水提攜,可面對中島的命令,只好硬着頭皮將昔日的上司強留在難波橋。
得知是中島氏種的命令,速水守久只好在難波橋南側的宿所中暫時休息,直到半個時辰後才被大野治長放了出來。
“大野修理,你這是什麼意思?”速水守久一臉怒氣,指着大野治長厲聲呵斥道。
人家畢竟是七手組的筆頭,大野治長即便再受寵幸,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得罪,面對速水守久的訓斥,他也只能笑臉相迎,相當親切地安回答道:“方纔多有得罪,還請甲斐守恕罪,之所以讓中島大人將您留下來,實在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速水守久沒好氣地反問道:“那就請修理說說看,究竟是怎麼個迫不得已?”
大野治長依舊滿臉微笑,恭敬地說道:“據在下所知,大人昨日方纔入城,不知爲何這麼早便急匆匆地趕回去?”
“怎麼,我回軍營還要您大野修理同意?”速水守久語氣中夾雜着蔑視和嘲諷,只教大野治長渾身不爽。
“那倒不是,只是有關來年春天木津川水軍糧餉的一些事情還要和您商討一二,不知大人可否方便,隨在下回城一敘?”
“哦?明年的糧餉…”速水守久略一沉思,語氣也隨和了不少:“這事確實比較重要,敢問大野修理,應該不需要商量很久吧?”
大野治長連忙擺了擺手,一臉鄭重地回答道:“不會花多久時間,其實就是有些賬目要對一對,來年的款項也要具體地向您說明,嗯…最遲後天便能全部完成,一定不耽誤您回水寨與衆軍士歡度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