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尚未說話,九傾就淡淡道:“替罪擔保並非釋放被擔保之人,就拿輕鸞的例子來說,如果皇兄要替她擔保,那麼皇兄就要跟她一起被關進刑部大牢接受審問調查,期間輕鸞可以免除嚴刑拷問,但是替罪的人就必須承擔她所需要承擔的一切,甚至加倍,而這個結果要持續到最終案子結束,所有的一切都調查清楚爲止。”
說到此處,九傾眉眼微挑:“但是皇兄應該清楚,特殊的律法有太多的限制條件,比如身份。皇兄是南族皇室血脈,血統尊貴,在無罪的情況下是不允許任何人對皇兄動刑的——當然,天子親自下旨除外。”
“可皇兄更應該知道,自己身爲南族第一親王兼護國大將軍,責任重大,手裡掌握着比千軍萬馬更能震懾人心的黑翎衛兵權,若爲了一個女子入刑部大牢,被那些官階比皇兄低上許多的刑部官員審問,甚至是讓身份低微的獄卒對皇兄動刑,皇兄不覺得這件事很荒謬麼?皇兄覺得誰敢你對你動手?只怕吃了熊心豹子膽的人也不敢。”
“退一步講,就算撇開這些不談,若以後真相大白,皇兄和輕鸞最終都得以無罪釋放,但是入了一趟刑部大牢,對於皇兄的身體和威信又會造成多大的影響?”
“而倘若有個萬一,萬一輕鸞的確是有罪的呢?那麼皇兄因着這個擔保,只怕要真正跟她同罪了——這所有的一切,皇兄都考慮過沒有?”
九傾聲音聽着清冷,多了很多平素說話時沒有的威儀和壓迫感,一字一句清晰有力,有條不紊,將律法和理智融合,讓人不得不陷入沉思。
夜瑾面上沒什麼特別的表情,心裡卻不由自主地咋舌,果然是他家傾兒,這樣的君王氣度簡直古往今來都罕見,無需特意揚高聲音,語調甚至沒有一點起伏波動,但是說出口的話卻讓人絲毫無法反駁。
而自始至終沉默的宸王,在九傾話音落下之後,依然持續持續了很長時間。
他是宸王,宸王這兩個字已經代表了一切,他對南族的律法所知並不比九傾少,所以心裡很明白,九傾所說的字字句句皆爲真,讓人沒辦法辯解質疑。
宸王也從來不是一個歇斯底里哀求糾纏的人,所以他的沉默,只是因爲無話可說。
無話可說,卻也沒辦法就此任由輕鸞在刑部大牢裡被嚴刑拷問。
“皇兄。”九傾皺眉,“輕鸞雖然是皇兄帶進王府的女子,但是跟皇兄其實並無多少親密的關係。皇兄當初帶她進王府,應該只是出於伸出一把援助之手的心思,不願眼睜睜地看着一個孤女餓死而已,如今證明她的出現根本就是一場人爲的安排,那麼皇兄何必再在她身上多費心思?”
宸王聞言,下意識地皺眉。
只是伸出一把援助之手?
當初或許的確如此,但是那個姑娘到底在王府裡生活了兩年……
此時的宸王其實並不確定輕鸞在他心裡佔據了多少分量,他只是生出了一種護犢子的心理——當然,護犢子的前提條件是他可以確定輕鸞無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