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少年在一日復一日的言語和行爲折磨之中,似乎早已習慣了自己身份卑賤的事實,畢竟自出生起就沒有享受過一天正常人的生活,他幾乎就要以爲自己真的生而卑賤,就算被人折磨欺壓,也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可後來,當他遇上了一個如天上神祇般尊貴耀眼的人,他才知道,原來這世上還有如此高高在上的人。
而這個高高在上的人,既沒有跟那些人一樣對他打罵侮辱,也沒有輕賤他的身份,只是擡起他的下巴,溫雅淡笑:“孤的身邊還缺一個寵物,你要不要來?”
少年永遠記得這個笑容是多麼明亮,明亮得就像春日裡的太陽,迷人心神,讓他看得幾乎呆了眼。
恍惚間,他不知不覺就點了頭。
然後那個比他大上幾分的少年很滿意地笑了:“雖然待在孤身邊做個寵物也沒什麼自由,說不定隨時還面臨着失去性命的風險,但孤覺得,總好過在這裡被人踐踏……你說是不是?”
是。
那個時候,他覺得這個神仙般的貴人說什麼都是對的。
而後在數年裡,他一直堅定着這個想法不變,主子說什麼都是對的,他只要服從。
只要能仰望着他,就覺得心裡從未有過的滿足。
雖然後來主子確實用行動表示,他並沒有面上表現出來的那般溫雅寬容,卻也絕對算不得多冷酷無情。
當然,這一點並不重要。
那個時候,隱舒心裡已經生出了一個根深蒂固的想法,他這條命是主子的,身上從頭到腳都是主子的。
主子要他練武他就練武,主子要他學兵法他就學兵法,主子要他殺人他就殺人。
主子要抹去他身上別人烙上去的印記,要在他身上留下屬於主子的記號……
隱舒不敢也不會反對,永遠只是溫順,以及無條件的服從。
主子以前經常喜歡掛在嘴邊的詞彙是“調教”,似乎由自己親手調教出一個溫順又趁手的寵物,能讓他覺得特別有趣,並且有一種來自心靈上的滿足感。
可他雖然嘴上這麼說,卻從沒有真正把他當成一個寵物在調教。
隱舒有時甚至會在想,主子像是一個“口是心非”的主子,嘴上說着自己無情,卻比任何人都要仁慈。
只是有點孤獨,孤獨得讓人心疼——
當然,那個時候的隱舒根本不敢把這種情愫流露於外,他覺得主子是高高在上的太陽,尊貴得讓人只能膜拜,一個寵物哪有資格去心疼自己的主子?
這是對主子的褻瀆。
“什麼褻瀆?”
耳邊突然響起的聲音,讓隱十三猝不及防地驚了一下。
下意識擡頭,他呆呆地看着即墨崢,好半晌沒反應過來。
即墨崢有趣地挑眉,難得看到他如此呆萌的表情,嘴角忍不住勾了勾:“你方纔是不是在心裡褻瀆我?”
“不,十三不敢。”隱十三神情微變,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方纔無意識間把話說出來了,立即就要開口解釋,“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