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夫人也不知道左息泱是當真之前就有這樣的想法呢，還是眼見自己未必嫁得出去纔有了這樣的念頭，但是她知道左息泱最近是絕對不會想要提起自己的婚事的，也便住了口，不往這邊說了：“對了，這房間裡頭若是還少什麼，你可以同我說。咱們女眷，在男人們有事的時候，基本上都是住在這個院子裡頭的，咱們也不好打擾他們，住在一起也算是有人說說話，日子也不是那麼難過。對了，我有一個女兒，今年已經八歲了，你若是閒了，儘可以過來看看她。”
左息泱聞言，點了點頭，笑道：“那也好，若是以後得了閒，必然是會過去看看小侄女的。”
陳夫人臉上現出了愉悅的神色，隨後又叮囑了一些話，轉身離開了。
她剛走不久，顧青嵐便讓人拿着東西進來了，待得吩咐好他們將東西放下之後，便讓人出去了。
左息泱見顧青嵐還呆在這裡，不由微微疑惑：“姐夫這是怎麼了？”
顧青嵐看了在一邊忙活的秀語一眼，並不說話。
左息泱知道顧青嵐對秀語有所忌憚，便道：“秀語，去將我路上繡的荷包送到姐姐和闌珊那裡去。方纔一忙活，竟是忘得一乾二淨了。”
秀語一路上跟着左息泱，自然是知道一路上顧闌珊纏左息泱纏得緊，便不疑有他，立即將荷包翻檢出來幾隻，徑自拿過去了不提。
左息泱見她離開，方纔開口道：“現在房中無人，姐夫可以說明自己的來意了吧？”
顧青嵐卻是皺起了眉頭，仔細看了左息泱許久，良久方纔道：“我怎麼看不出你究竟有什麼好，怎麼偏偏便得了他的眼？”
左息泱聽得此言，微微有些奇疑，不由問道：“他？姐夫指的是哪個他？”
顧青嵐看了左息泱一眼，冷哼一聲，道：“便是今日方纔見到你的杭玉舟啊。”
左息泱不由皺起了眉頭：“他？杭玉舟怎麼會這樣？姐夫你莫不是誑我來着？”
“我如今爲了遮掩你的事情便要費上許多心思，哪裡還有這樣的精力來誑你？”顧青嵐看了左息泱一眼，方纔如同確定了什麼似的，“確實如此，一般人家的女子，自然是比不上宮裡出來的公主，難怪他才見了你一面，便是如此深思不屬，說什麼一定要查清你的身世，也算是有了一個交代。”
左息泱聞言只覺得奇怪，不由苦笑道：“交代？對誰交代？我不過是一個女子罷了，且又是毀了容的，哪裡能夠翻得起浪來？哪怕是爲了安你的心，他也不該在這個時候提起查探的事情。你方纔說我得了他的眼，又是怎麼一回事？”
顧青嵐臉上帶上了笑容，似是嘲諷：“若是他不在乎，自然是不需要如此大費周章。可惜他似乎當真對你動了心，說什麼要查清你的來歷，與你共結鴛盟。我倒是有心阻止，但是卻不知道能夠攔得了幾時。”
左息泱不由皺起了眉頭，道：“這樣一說，他似乎是心意已決？”
“心意已決倒是未必，只是我卻陷入了兩難之境。”顧青嵐移開了目光，看向了桌上的擺設。
左息泱垂眸，
思索了良久方纔開口道：“這件事情你不需要太過擔心，若是共結鴛盟，豈能夠不得我同意？我如今這般樣子，早便已經歇了嫁人的心思？況且，若我當真要嫁，也必然不會嫁給他的。”
“莫非你是嫌棄他亂臣賊子，不願壞了自己的名聲？”顧青嵐輕笑道，“若是如此，倒是可以理解，不過卻是……”
“名聲？我假死逃出來，也並沒有很在意這樣東西。”左息泱卻是像聽到了什麼笑話，立時便笑出了聲來，“我原本想着，此生大約是不會再見他了，所以早便息了這樣的心思，你也不必試探與我，我和你，其實不都一樣嗎？既然都已經是一個死人了，也就不在乎死後的名聲了。堂哥。”
顧青嵐並沒有在乎左息泱話語中帶上的嘲諷，還是開口道：“既然你對他無心，也無意再嫁，那麼你還是趁早同他說清楚的好。如今他陷得不深，尚有挽回的餘地。你知道的，杭玉舟是我看好的人，所以我不希望他爲了兒女私情，壞了大事。”
“這一點堂哥儘可以放心。”左息泱卻是笑了，她的語氣還是一樣溫順柔和，若不是顧青嵐知道她的本性，只怕也會當她是一個柔弱的江南女子吧，“在進天禁軍勢力範圍的時候，我不是已經同堂哥說過了嗎？無論如何，我都是不會壞了堂哥的事情的。”
顧青嵐的臉色這纔好了一些，點了點頭，道：“我希望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能夠記得今日的話，永遠都不要壞我的事情，不然我可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些什麼來。”
左息泱臉色一凜，但是立時便帶上了笑容：“堂哥。姐夫放心，我豈是那樣沒有分寸的人？”
顧青嵐既然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立即離開了，並沒有過多停留。
也是，於情，他們如今不過是妹子和姐夫的關係，況且方纔見面，哪裡有那麼多感情好說的？語理，孤男寡女，即便是開着門說話也總是有些忌諱的，顧青嵐又豈能夠在左息泱的房間裡頭待得太久？
左息泱目送顧青嵐離開，眼光逐漸變得銳利起來。
“姑娘，你這是怎麼了？”秀語一回來，便見左息泱眼中毫不掩飾的銳利，頓時一嚇，忙問道，“可是越，顧先生給姑娘氣受了？”
左息泱看了秀語一眼，方纔眼中的冷厲盡數掩藏了起來，竟是半點兒也看不見了：“哪裡的話，姐夫待人接物都是再好不過的，又豈會給我氣受？只是我如今到了這裡，卻是想起了父親母親來。我現在已是父母雙亡，在這裡也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便是有着姐姐疼着，也終歸是個外人，哪裡能夠叨擾姐姐和姐夫過日子呢？”
秀語一時有些糊塗，但是因爲比較瞭解左息泱，便立即勸解道：“姑娘，您莫要傷心了，您再這樣子下去，莫說是老爺和夫人了，便是如今您的姐姐也會傷感的。姑娘若是當真掛念老爺和夫人，不如等到安定下來了，讓人做了夫人和老爺的牌位供奉着，日日祭拜，也算是全了姑娘的一片孝心。”
左息泱聽到這裡，拿出帕子拭了拭眼淚，又道：“這也好。秀語，父親母親去了未滿一年，按理說我也該穿着麻衣的
，只是這路上多有不便……明日，你便去陳夫人那裡問問有沒有麻布的，若是有，便弄些來，做了孝服。”
秀語立即應下了。等了一會兒沒聽見左息泱再吩咐什麼，便又開口道：“姑娘，奴婢有一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左息泱看向她，眼眶尚且紅紅的，當真是惹人憐愛得緊：“你是我小時候便在我身邊伺候的，情分是不同旁人，況且如今已是不同往日，也很不必循着這往日的規矩了，你若是有什麼話便說罷。”
秀語聽到這裡，自然知道這是左息泱給自己面子，便不由開口道：“奴婢是想着，老爺夫人雖然是姑娘的父母，但是也是養父母。姑娘既然要做牌位供奉，何不將自己生父生母的牌位也一道做了，放在一道供奉着，豈不是很好？”
左息泱聽得這話，方纔恍然，道：“你說得很是，我一時竟是沒有想到的。秀語，你去將姐姐找來，給父母立牌位的事情，自當是要知會過姐姐的。”
秀語立時領命去了。
左芳娘出門的時候還想着要去好生勸誡左息泱，讓她趁早便離了這反賊羣集的泥淖之中，卻不想一來二去，卻反而被這個“泥沼深陷”的給勸誡了，一時也頭昏腦脹起來，渾不知自己究竟該如何是好。
顧青嵐前來看望她的時候，便是看到了這副樣子的左芳娘。
顧青嵐不由微怔，隨即看向左芳娘身邊一直跟着的丫鬟韓兒：“韓兒，這是怎麼回事？”
韓兒忙開口道：“姑爺，奴婢不知。只知道昨日裡頭那邊那位左姑娘說有事找夫人商量，夫人過去了回來，便是魂不守舍的。”
顧青嵐不由皺起了眉頭，看向韓兒：“你先下去吧，我有話同她說。”
韓兒知道自從左芳娘和顧青嵐成親，便是對顧青嵐不冷不熱的，生怕顧青嵐不高興；但是比較幸運的是顧青嵐還是很願意給左芳娘面子的，也沒有強迫過她，是以韓兒對顧青嵐的觀感還是很好的：“那奴婢便告退了。”
顧青嵐點了點頭，看着韓兒離開方纔走到了左芳娘身邊。
左芳娘自然是知道顧青嵐走進來的，但是卻沒有說話，只是一個人呆在一邊。
顧青嵐顯然也是習慣了她這樣的性子，便開口問道：“息泱同你說了些什麼了嗎？”
左芳娘回頭看向他，眼裡透出了幾分不滿：“怎麼，你也會擔心嗎？還是說，你是覺得她一定會對我說什麼？”
顧青嵐皺起了眉頭：“你若是不想說，我不逼你。”說罷，便要離開。
左芳娘聽到這裡，卻是立即開口道：“慢着，你是怕我知道了那件事情，所以才一定要給息泱找一個身份的是不是？你以爲你將息泱安排成了我的妹妹，我就不會聽她的話了嗎？”
顧青嵐頓時臉色一變：“你說什麼？她對你說了些什麼！”
左芳娘見顧青嵐這般，便將左息泱的話信了幾分，臉上現出了怒容：“她對我說了些什麼？自然是說了你心心念念想要隱瞞的事情了！”
顧青嵐這一回是真的臉色不對了：“左息泱她當真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