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踏上鳳飛島,鳳飛夕即刻又化作了人形,心道好在島周無甚人居住,自己這副嬌弱小巧樣子給那些成天迫於她淫威之下的妖瞧見了還不得笑掉大牙?
嘆了口氣又思及自己是該好好學學行水路之術了。
踏着一路淺紅的白殘花垂首前行,進入蒼翠通天的桉樹林。
鳳飛島是塊風水寶地,是朽木王與靈貓一族共同的棲身之所。朽木王好閒,島中之事不論大小他一概不理不睬,唯有島上這四季開花花不落,萬年常青不過春的樹叢與花草都由他打理,是以在偌大的妖界,要論及觀景的最好去處,是除了鳳飛島再無其他。
樹林茂密,繁複的枝葉遮天蔽日,微鹹的海風夾雜着各種花香撲鼻直叫人身心沉醉,再向深處走,是黛粉的桃花漫天,血紅的玫瑰爲地。
她心情大好,俯身折下一朵嬌紅欲滴的玫瑰擡手別在了泛着銀光的發間。
才別好,樹林中便傳來一道悠悠漫漫昏昏然然的聲音“鳳小兒,你又在老朽這裡折花,老朽說過多次了,花草皆有生命,你又忘了?”
那道聲音透着年邁的滄桑,渾厚的低沉,在樹與樹之間,花與花之隙悠悠盪盪了半日,才逐漸淡去。
她擡二指摸了摸別在發間的紅玫瑰,細長的眉微微挑起“朽木王,我也說過多次了,能被我折,是它們的福分。”
朽木君平日裡是不願現身的,她仰頭看着屹立在鳳飛島南岸樹林中的這顆通天桉樹,確實是千眼萬眼都望不到頭。
朽木君嘆了口氣,島上的花草樹木皆爲之輕輕搖曳“罷了罷了,鳳小兒,你快些回鳳宮吧,鳳飛君尋你有事。”
出了偌大的桉樹林,便見熙熙攘攘貓來貓往的鳳飛城。
盈白玉石而砌的鳳宮威嚴屹立在城中央。相對於別的族城,靈貓族的房屋建築都更偏細高,青磚碧瓦爲屋,青石堆砌成地,靈貓族又不愧爲靈貓族,市面上但凡叫賣吃食的,多半都與魚有關。但凡叫賣衣物的,也多半印着各種魚的圖形。
鳳飛夕手中碾着一片瑰瓣揉了揉後送到脣畔啓脣一抿,本就紅潤的薄脣便更加嗜血般嬌豔,信步悠悠行在回往鳳宮的路上,衆妖見了她都自行讓出路並垂頭在路旁等她走過才繼續活動。
這期間卻有一名小小少年凸自橫在了她面前,並紅着臉垂頭雙手呈上給她一條保有完好魚形的月白魚骨。她半不解半不悅地挑眉斜着他“這是做什麼?”
一旁的衆妖見景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心念這小子今天完了。而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卻還紅着臉嬌羞道“這、這是最近流行的定情之物,我、我對姑娘一見傾..心...”
鳳飛夕一直沒接過他呈在手心的魚骨,聽了他的回答後忽平展了柳眉,掩脣輕笑,眸光暗轉道“我最討厭魚了。”
小少年石像般僵在原地,末了她又伏在他耳畔柔聲補道“讓開,你擋了我的路。”
鳳飛夕走後半響小少年纔在小夥伴們的安慰中緩緩回神,委屈的吸着鼻子,他呆愣愣的盯着手中的魚骨“她、她居然最討厭魚...”
立在他身側的小夥伴實在看不下去擡手一巴掌呼在了他的後腦勺上“你小子傻了吧!那是鳳宮中的公主,她自來喜怒無常,你今日做了這事還能完好無損的站在這你就謝天謝地去吧!我聽說前些年也有一個跟你這般吃了豹子膽的小子當衆對公主示愛,後便被公主送到靈鷲王那裡當男寵啦!”
小少年聞言打了個哆嗦,嚥了口口水,怯聲道“靈鷲王不是男的嗎?”
他的小夥伴端着一副大徹大悟瞭然衆生的面色,**道“靈鷲王是斷臂。”
才入鳳宮,鳳飛夕便被宮妖領着到了鳳飛王的書房。
推門而入,便見鳳飛王正伏在案前撐着額頭批閱奏摺,她微微傾身“父君,孩兒回來了。聽朽木君說父君尋孩兒有要事?”
鳳飛卓聞聲擡眼,那是一張與鳳飛夕脫骨般相似的眉目,只不過他英朗的氣度比起一眼看去便是妖孽的鳳飛夕來講,倒是更像個風姿卓卓的仙君。
他只望了她一眼便又低頭繼續閱覽着奏摺沉聲道“明日如玉君要來我鳳飛島參觀百花會,爲父政務繁忙難能脫身,你便伴其身側盡些地主之誼吧。”
她點頭應了,不過又念及她還從未曾見過如玉君,便問“如玉王是什麼樣的心性?”
鳳飛卓蹙眉盯着奏摺擺手道“明日你一見便知,出去吧。”
百花會是鳳飛島每年一度的傳統節日,每年舉行的日子飄忽不定,不過都要選在島中花開的最好的時節,由朽木王施法讓百花在夜裡嬌豔盛開並自帶微光,發光期爲三夜。是以三日三夜內,城中衆妖商張燈結綵在街面立攤,又有舞獅游龍的隊伍歡騰過市,賞花之餘,猜燈謎放煙火之類的項目更是萬不能少。
說白了,就是從人界那學來的一場消遣歡宴。但對於妖界那些亂七八糟毫無正經的慶典來說,百花會也算是萬綠叢中的一點紅了。
到了次日夕陽西沉,夜幕降臨,星宿漫天時,那白狐之王顏如玉還沒有來。
鳳飛夕黃昏時便被父君派到南岸等着接應顏如玉,但這等了大半個夜還不見個妖影,她一惱,扔下一衆宮妖頭也不回地進了城。
這夜鳳飛島不燃燭不點火由百種花一同散發出微光,明亮璀璨得好似漂浮在蒼茫穹海上的一顆皎潔明珠,與那滿天閃爍的繁星融爲了一體般和諧美妙。
南岸,鳳飛夕前腳剛走沒多久,後腳因故誤時的顏如玉便披着繁星夜色踏着墨藍的穹海面姍姍來遲。
很是正巧,二人就這般錯身而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