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見到上官秀一臉認真的疑問,韓燁但笑未語。臨進韓府的大門之前,他突然停下腳步,回頭說道:“今晚,大人到皇宮走一趟吧。”
上官秀若有所思,站定好一會,他什麼話都沒說,轉身離去。
韓燁看着他走開的背影,搖搖頭,走進韓府內,上官秀是個矛盾的人,他很容易惹人喜歡,但他的性格,又着實不討喜,陛下和他之間總會鬧出一些大大小小的糾紛,問題當然也不全在陛下身上。
上官秀本想回府,但耳邊一直在迴響韓燁對他說得話,心緒煩亂,久久難以平靜,最後他身形一轉,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翌日,皇宮,養心殿寢宮。
天色漸亮,寢宮內突然傳出唐凌的喊喝之聲:“來人!”
守在寢宮門外的女官和宮女們嚇了一跳,急忙推開大殿的房門,女官快步走進大殿內,她躬着身形,邁着小碎步,走到寢宮裡端的牀榻前,小心翼翼地說道:“陛下!”
唐凌只着睡衣,站在桌案前,面沉似水,手指着桌案問道:“朕放在桌上的杯子哪去了?”
女官呆呆地看眼桌面,上面有擺放幾隻酒杯,她吞口唾沫,小聲說道:“陛下,杯子……杯子還在桌上……”
“朕說的不是這些,是昨晚朕帶回的那隻碎杯子!”
“這……這微臣不知。”
“可是被宮女扔掉了?”
“陛下沒有下令,宮女不敢私自動陛下御用之物。”
“那爲何朕一覺睡醒,杯子卻消失不見了?”
女官的額頭冒出冷汗,她哪裡知道那隻碎成兩半的杯子到底哪去了。她低垂着頭,想了好半晌,心頭一動,結結巴巴地說道:“回……回稟陛下,可能……可能是被鎮國公帶走了。”
唐凌聞言,勃然大怒,沉聲說道:“一派胡言!鎮國公什麼時候來到朕的寢宮了?”
女官嚇得身子一哆嗦,噗通一聲跪伏在地,顫聲說道:“昨晚,鎮國公有來寢宮,微臣原本想通稟陛下,但鎮國公聽聞陛下已經睡下了,便未讓微臣通稟。微臣罪該萬死,還請陛下恕罪!”
唐凌愣在原地,久久沒有回過神來,昨晚上官秀來了?這怎麼可能呢?他明明說過,不想再踏入皇宮一步,以後對自己,是聽調不聽宣,當時他說的那麼拒絕,走的又是那麼拒絕,怎麼會悄悄來自己的寢宮呢?
她臉上的怒色漸漸消失,過了好一會,她才清了清喉嚨,問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回稟陛下,微臣不敢有半句虛假。”
唐凌追問道:“鎮國公是什麼時候來的?又是什麼時候走的?你給朕說清楚!”
“鎮國公是子時來的,一直到寅時方離開,鎮國公在寢宮內待了……兩個多時辰。”
唐凌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上官秀竟然在寢宮裡待了這麼久,自己竟然絲毫沒有察覺。這些天來,她的睡眠並
不好,常常半夜驚醒,唯獨昨晚,睡得出奇的安穩,一覺睡到天亮。
難道是因爲有他在的關係?想到這裡,唐凌的心裡突然升出幾分暖意,向女官揮了揮手,說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陛下!”女官顫巍巍地從地上站起身形,躬身倒退出寢宮。
她不明白上官秀爲何會深夜前來,而且待了兩個多時辰,偏偏又不叫醒自己,最後還帶走了他自己捏碎的杯子,現在她真想立刻出宮,去到鎮國公府找到上官秀,一問究竟。
但她沒有那個時間,馬上就要早朝了。既然上官秀肯來自己的寢宮,那麼早朝時,他也一定會來上朝吧,想到這裡,唐凌的心頭一震悸動。
結果,她失望了,今日早朝,上官秀依舊未來上朝。在金鑾殿中未能看到上官秀的身影,唐凌臉上稍微流露出的那點喜色轉而變成失望,他,終究還是沒有原諒自己,那麼他昨晚前來,只是爲了取走他捏碎的那個杯子?他又爲什麼這麼做呢?
對於唐凌神色細微的變化,旁人或許沒有注意到,但韓燁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暗暗皺眉,他本以爲在昨晚自己已經把話說開了,上官秀不是心胸那麼狹隘之人,知道整件事只是一場誤會,他應該會諒解陛下,現在看來,或許是自己高估了上官秀。
其實,上官秀今早是準備去上朝的,連官服都穿戴好了,結果剛走出鎮國公府的大門,便看到一名妙齡女子還帶着兩個二、三歲的孩子跪在府門外。
他不明白怎麼回事,詢問看守大門的憲兵。
一名憲兵隊長走上前來,插手施禮,說道:“大人,此女是來伸冤的!我們已經和她說得很清楚了,鎮國公府不是衙門,要伸冤,她找錯了地方,可這個小姑娘就是油鹽不進,在外面已經跪了一個多時辰了。”說着話,憲兵隊長瞥了妙齡女子和兩個孩子一眼,皺着眉頭低聲說道:“早上天氣這麼冷,她能受得了,可那麼小的孩子能受得了嗎?小姑娘的心也夠狠的。”
他即是在埋怨那位妙齡少女,也是在故意說給上官秀聽的。他只是小小的憲兵隊長,就算是可憐他們,他也幫不了他們什麼。
上官秀邁步走下臺階,來到妙齡少女和兩個孩子近前,低頭打量三人一番。雖說三人身上的衣服都是又髒又破,但看得出來,衣裳是由價值不菲的錦緞製成,兩個孩子就不說了,妙齡女子的小臉烏漆墨黑,但露在污漬外的皮膚即細膩又白淨,不像是出自普通的平民家庭。
他對那名妙齡女子說道:“姑娘,憲兵已經對你說得很清楚了,鎮國公府不是衙門,要伸冤,你們應當去中尉府或太常府。”
妙齡少女緩緩擡起頭來,舉目看向上官秀,她沒有看到別的,只看到他雙鬢飄飄的銀髮,她連忙又垂下頭,顫聲說道:“小女冤枉,請大人爲小女做主。”
上官秀敲了敲額頭,說道:“去中尉府吧,那裡纔是你伸冤的
地方……”
他話還沒說完,妙齡女子連連搖頭,帶着哭腔說道:“官官相護,中尉府也早被內史府收買了,不會爲小女伸冤的,小女知道,滿朝的大臣,只有上官大人不怕內史府,只有大人能爲小女的爹爹翻案,小女的爹爹沒有貪贓枉法,是受人冤枉的……”說到最後,她哭得泣不成聲,她一哭,旁邊的兩個小娃娃也跟着哭。
她說得語無倫次,上官秀也聽得莫名其妙,他好奇地問道:“請問,令尊是……”
“喻子健。”妙齡女少仰着頭,滿是淚水的美目眼巴巴地看着上官秀。
喻子健?上官秀一怔,對喻子健這個人,他並不陌生,在朝堂上也見過好幾次。他是帝國靈武學院的院卿(院長),雖說品階只是正三品,但他的聲望和地位可不容小覷。
可以說但凡是帝國靈武學院出身的人,都是他的學生,不管以後在軍中是做了將軍還是統帥,見到喻子健後,都得尊稱一聲先生,禮讓三分。自己離開上京這麼幾天,想不到喻子健竟然出事了。聽這妙齡女子的意思,應該是內史府舉報喻子健貪贓枉法,之後他被定了罪。至於宋晟爲何突然對喻子健下手,上官秀一時間還想不明白。
他問道:“令尊目前被關押在何地?”
“在……在太常府。”太常府,若放到現代的話,它就該叫做最高人民法院。太常府是主管司法的最高機構,風國律法,大多正是從太常府制定出來。
“已經定罪了?”
“是的,但大人,小女的爹爹是受人冤枉的!請大人明察!請大人明察!”妙齡女子邊說話邊叩頭,同時還拉着身邊的兩個小娃娃一併磕頭。
如果換成旁人,上官秀可能不會管,在他看來,朝堂上的大臣們沒有幾個是乾淨的,如果都以貪贓枉法定罪的話,一抓一個準,朝堂上剩不下幾個人,但喻子健的官職太特殊了,掌管着帝國靈武學院。既然宋晟肯動他,起碼說明他不是蔡霄、宋晟那一頭的人,即便以前是,現在也鬧翻了。
對這件事,他還真不能坐視不理,哪怕喻子健罪證確鑿,已被定罪,無法挽回,空出來的官缺也不能讓給旁人,尤其是不能讓給蔡霄和宋晟,讓他二人的手伸進軍隊當中。
他沉吟片刻,對妙齡女子擺擺手,說道:“喻小姐,別在這裡跪着了,有話,請到府內坐下來慢慢說!”
妙齡女子聞言,又驚又喜,顫聲說道:“大人,大人肯幫小女的爹爹?”
上官秀幽幽說道:“太常府已受理令尊的案子,沒有定罪還好,若是被定了罪,我也無能爲力,喻小姐還是不要對我抱有太大的期望。”
“只要大人肯幫小女的爹爹翻案,小女的爹爹一定會獲救的。”
上官秀苦笑,涉及到帝國靈武學院的院卿,那就必然不是一樁小案子,唐凌肯定已經手,又哪是他想翻就能翻的?何況,喻子健倘若真有罪,他又爲何幫他翻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