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着有些怪,穆流年看了她幾眼之後,總覺得她今日的表現有些奇怪。
等到陪着她一起又圍着這處荒地走了走之後,他才驚覺,剛剛話中的深意。
“淺淺,你說遼城要自給自足?你這是什麼意思?”
淺夏倒是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元初不知道嗎?我以爲,元初應該也是在早在打算了的。”
“淺淺,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又或者,你又擅自動用秘術,占卜到了什麼?”
淺夏輕笑,“元初,其實,很多事都是再明顯不過了,不是嗎?你千方百計地想要讓蒼溟無暇顧及我們紫夜,讓他們沒有那個實力,趁着現在的機會來攻打紫夜,雖說是對紫夜有利,可是對於我們,未必就全是好事了。”
穆流年沒出聲兒,因爲淺夏現在所說的一切,其實他都是明白的。
出於一名軍人的直覺,他當然知道,他現在的處境並不是那麼好,至少,對於蒼溟來說,他是勁敵,對於肖雲放來說,他是一根刺!
現在如今,自己這根刺只怕是要將肖雲放扎的不舒服了,他還能忍,若是再疼了,說不準,他就能對自己下手了。
“淺淺,其實,有些事情,沒有你想像的那樣糟糕。”
穆流年是不希望自己的妻子知道這一切的,至少,現在來說,還不是一個很好的時機。他不想讓自己的妻了跟着擔心,也不希望自己的妻兒,爲了將來的日子,而擔驚受怕。
“我知道。有你在,事情永遠都不會變得糟糕。可是,我們可以將它變得更好一些,不是嗎?”
“淺淺,你看到了我的將來?”
淺夏抿脣笑笑,搖搖頭,“元初,不要總是以爲我擁有了秘術,我的腦子就是很糊塗的那一種。如此明顯的事情,我還不至於看不出來。雖說現在肖雲放不會騰下手來對付我們,可是難保紫夜太平上一兩年後,他不會有這個打算。”
“所以,你覺得我們應該是未雨綢繆?”
淺夏挑眉看他,“事實上,你一直都在這樣做,不是嗎?”
穆流年不語,他的心事被她一語戳中,他還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娶的妻子,不是一個尋常人,雖然是手無縛雞之力,可卻絕對不會太嬌作,現在看來,他的感覺,一直都是沒錯的。
“你打算在這裡種什麼藥材?”
“這裡的地勢偏幹,土壤也並非是很潮溼細膩的那一種,你是大夫,對藥草應該是有比較精通的,你覺得呢?”
穆流年無奈一笑,“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對藥性比較熟悉,可是怎麼種,我可是真不會。”
“沒關係,我自然是會找人來種,你只需要幫我看看這裡適合種植哪一類的藥草就是了。另外,若想自給自足,僅僅是這些,還是不夠的。”
“你還有什麼打算?”
“還有一些紡織的器具,我已經讓人去打造了,這個倒是不難,什麼斜織機和立機子等等,這裡不能說是家家都有,也差不多。只是若是供將士們用,只怕是不夠的。所以,我們得先做出這樣的器具來。”
“幾十萬將士的衣裳,若是朝廷不再給予,的確是個麻煩事。”
“現在還好一些,若是到了冬日,朝廷不給我們過冬的衣物,那纔是真的慘了。”
穆流年扁了扁嘴,墨色的眸子裡,煥發出了一種讓人留戀的光華,來回地旋轉着,讓人更是生出了一種迷戀的感覺。
“至少今年的衣物,朝廷是不敢不給的。”
“是呀,我們人少,所以纔要提前準備。還要去大量地採購棉花等一些禦寒之物,這些,到處都是要用銀子的。”
“淺淺,這方面需要用的銀子,就從咱們穆府裡出,你知道的,我有銀子。”
淺夏輕輕一笑,“我當然知道你有,放心,我現在還沒想着給你們穆家貼銀子呢。”
夫妻二人又簡單地議了一些事,這幾十萬的大軍,最主要的,便是吃和穿了。
這兩項用度,幾乎就是佔了軍費的八成!
至於武器,先前他們大敗蒼溟,繳獲的武器倒是不少,朝廷就算是不給他們,他們現在也是沒有什麼影響,大不了,到時候以戰養戰就是了。
“現在蒼溟是老實了,可是將來的事兒,誰又料地準呢?你那樣的重創了蒼溟,皇甫定濤未必不會懷疑到你頭上,說不定,他也會用相同的辦法,來找我們的麻煩呢。”
“嗯,我知道,所以,我一定會想辦法守好了這裡的一切的。你放心。遼城好不容易纔有了今日,而且還有一個陽州在呢,我絕對不會允許這裡,出現任何的變數的。”
淺夏知道他是對自己做出一個承諾,畢竟,遼城和陽州的背後,就是鳳凰山。
一旦這兩個地方出事,那麼,鳳凰山自然也就保不住了。
而淺夏這個身爲雲家的現任家主,若是鳳凰山一旦失守,她還有什麼臉再活下去?便是死了,也是無顏去見地下的舅舅的。
“我們一切盡力就好,不需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淺夏的聲音有些輕柔,像一片輕飄飄的羽毛,被風吹過,撓到了穆流年的心裡。
“淺淺,我說過了,有我在,一切都會沒事的。”
淺夏的眉眼間含笑,仿若是一朵不曾完全盛開的海棠,越是如此,越增添了幾分的嬌美,穆流年在她身側看着,幾乎都要癡了。
總算是還顧忌着這裡是外頭,穆流年也並沒有做些不合規矩的事,兩人又站了一會兒,便一起回府了。
路上,淺夏其實是仍然有幾分的擔憂的。
她在擔心桑丘子睿,她並不知道,在桑丘子睿的心裡,這遼城和陽州,到底是佔有怎樣的比重。
她知道,桑丘子睿早晚是要離開遼城的。
現在他之所以仍然是成爲這裡的刺史,那是因爲,肖雲放也知道,除了桑丘子睿,只怕若是換了人來,只有死路一條。
另外一點,他也很清楚地知道,這世上能與穆流年一較高下的,也就只有一個桑丘子睿。
雖然桑丘子睿的麾下無珍,可是早晚的事。
淺夏甚至是能預感得到,將來,桑丘子睿一襲白色戰袍,征戰於萬軍之中,那是一道何等出奇的風景。
肖雲放是他的表弟,再糊塗,再混蛋,也是當今紫夜的皇,桑丘子睿不可能會拋下了他的家人,選擇了跟隨穆流年。
事實上,就算是他沒有家人受制,桑丘子睿也不可能會跟隨穆流年。
那種王見王的氣氛,她其實也並不是很期待再看到的。
“在想什麼?”
淺夏搖搖頭,輕輕地靠在了他的懷裡,“紫夜現在已是千瘡百孔,百姓們流離失所,生活困窘,但願這一切,能快速地好起來。”
“嗯,其實我們應該慶幸,好在這一次,我們這裡,還有安陽城和淮安城的損失都不大,基本上來說,百姓們的生活還是很安定的。只是苦了允州和欒河的百姓們。”
“元初,如果肖雲放一定是要置你於死地,你當如何?”
這個問題,其實是在淺夏的心裡頭藏了許久了。
穆家,毫無疑問,是十分忠心的。
就算當年先皇做出了那樣令人作嘔的事,可是長平王仍然是忍了下來,不曾因此而起兵謀反。
或許,也正是因爲如此,先皇才以爲自己聰明,別人都是傻蛋,接下來,會做出了那樣多傷害穆家人的事。
而這其中,受傷最深的,便是穆流年了。
淺夏仍然記得,當年他毒發時的那種痛,他整個人的臉上都是沒有了半分的血色,只有一雙眼睛裡,還能看到了些許的希驥。
每每思及此,她的心裡都是有一種說不出的痛,那樣的穆流年,是真的讓她心疼。
她知道,若是桑丘子睿的心始終是在紫夜的大計上,那麼,他們是能達成一致,會有共識的。
可若是出現了內亂?
桑丘子睿首先要想到的,到底是那個肖雲放,還是紫夜的將來?
退一步說,即便是他先想到了紫夜的將來,誰又能保證,穆流年,就是紫夜的將來呢?
淺夏突然覺得有些疼了。
事實上,這種事情,並不應該就是一直由她來煩惱的,可是她卻又很清楚地明白,她與桑丘子睿之間的這種有些微妙的關係,或許,會直接影響了他的判斷。
頭一次,淺夏有些猶豫了。
她要不要跟桑丘子睿見一面呢?
即便是見了面,她要如何說呢?利用他對自己的特殊情分,然後再利用他一把嗎?這樣做,自己豈不是太過卑劣了?
淺夏鎖性閉上眼,想着讓自己好好地放鬆一下,暫時先不去想這些事情,正如穆流年所說,就算是肖雲放要對付他,也不可能會是在今年。
他們今年,應該還是可以過一個平安年的。
當然,這是在蒼溟不對紫夜出兵的前提下。
淺夏輕輕地咬了一下嘴脣,未來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突然想到了那一晚她在鳳凰山上看到的奇特星相,或許,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數。
回到了穆府,小云華正在有模有樣的學着劍,教他劍術的,正是雲若奇。
“三哥過來了?”
“嗯,你們幹嘛去了,怎麼纔回來?將小云華一個人扔在府裡,你們當父母的,也真是狠心。”
淺夏微微一笑,看到雲華將手中的劍扔下,快速地跑向了她這裡,嘴裡還叫着,“孃親,孃親。”
只是還不曾碰到自己的衣裙,他就被穆流年給抱了起來,“渾小子,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你孃的身子弱,你都兩歲了,還好意思讓她抱?”
淺夏在一旁小聲提醒到,“還不到兩歲呢,還差一個多月呢。”
“你就知道護着他。他是我穆家的嫡長子,將來肩上的責任重着呢。雲華,你聽着,你現在享受的富貴、權利越多,你身上的責任就越重,這永遠都是成正比的,知道嗎?”
雲華哪裡能聽得懂這個?
只是歪着頭,一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雲若奇也笑道,“世子,你就別難爲他了。小孩子家家的,就是讓他玩兒的高興了就成。再說了,你見過誰家不到兩歲的孩子,能將劍耍的有模有樣的?有這樣聰明的一個兒子,你就該偷着樂去吧。”
穆流年橫了他一眼,然後轉頭對淺夏輕聲道,“青梅有喜了。你回頭得空了,記得過去多看看她吧。”
淺夏一愣,是呀,一晃他們兩個人成親也有將近三個月了,這會兒有了好消息,也是再正常不過的。
“你怎麼知道的?”
“雲府的下人說的。”
穆流年這個答案說的有些不老實。
不過淺夏眼下也沒有心思與他計較,將三七喚了過去,然後精心地準備了一些補口,給她送過去。
淺夏知道他們二人當是有正事要說,也不在這裡妨礙他們,牽着雲華的小手,就去了後院兒。
“有事?”穆流年也沒有心思將他往書房領,直接就在前廳坐了。
“嗯,我大哥有消息傳回來,說是允州的疫情基本上無礙了,他想着可以回來了。讓我問問你的意思。”
穆流年沉吟了一下,“那就回來吧,既然無事了,他這個神醫留在那裡,也是沒有太多的必要了,接下來,尋常的大夫都能做了。”
“還有,大哥說桑丘烈身上的傷寒早就好了,可是卻意外地遇刺,這件事,眼下還都瞞的死死的,聽說桑丘烈也未曾上報。那名行刺的士兵,當場就自盡了。”
“遇刺?可知道這是何時之事?”
“就在前幾天。”
穆流年點點頭,“他人沒有什麼大事吧?”
“沒有!受了些輕傷,那匕首上有毒,幸好當時大哥就在軍營裡,及時幫他解了毒,爲此,桑丘烈想要送大哥一箱珠寶,可是大哥卻回了一句,‘我們雲家還缺銀子嗎?’”
穆流年一挑眉,這個回答好!
那就讓桑丘烈先欠着雲長安的一份兒人情吧。
“桑丘烈爲何不將這件事情上報?”
“大哥在信上說,那人似乎是與桑丘烈將軍是舊識,桑丘烈也是恨自己識人清,原以爲是可以提拔的可靠之人,可是沒想到,卻是蒼溟人混在了我們軍中的細作。”
若是如此,那就說的通了。
桑丘烈那樣傲的性子,的確是不太可能會願意將這種事情說出來的。
“行了,青梅如今剛有了身子,你可是要好好照顧她,若是出了一丁點兒的差錯,我可饒不了你!”
“知道了,能有什麼事兒?我的後院兒乾淨着呢,也就只有她這麼一個女主人,還能有什麼差錯?”
“對了,青梅說讓我問問,許無忌和千雪小公主的婚事,到底是在京城辦,還是在淮安辦?”
“當然是在淮安了。她怎麼會這麼問?”
“許是之前聽到下人們說許無忌得了一個長安候的爵位,想着應該是在京城成親吧。”
穆流年緊了一下眉,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入夜,穆流年在書房,與陸明浩、玄武等人,還在商量着遼城和陽州的防禦,什麼地方最薄弱,什麼地方應當增強兵力,這一議,就快要到子時了。
穆流年感覺到了一絲疲累的時候,再看陸明浩,兩隻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這才問道,“什麼時辰了?”
“回公子,快子時了。”
“嗯,行了,你們也回去吧,明天還有明天的事兒呢。”
陸明浩一聽說要散了,這纔有了精神,然後極其氣憤道,“跟了你這樣的主子,簡直就是太悲催了!白天要練兵,晚上還不讓人安生,你這分明就是拿一個人當兩個用了。”
穆流年也不理會他,一擺手,都散了。
走在淡淡月光下的甬道上,穆流年倒是精神了。
如今已是快要到中秋了,他的兒子,也兩歲了。
時間過的還真是快,當初他抱着那個剛出生的兒子時,還以爲沒有了母親的照拂,他會活不下去,沒想到,現在竟然是長成了這樣的一個能鬧能跑的小壞蛋。
不過,總的來說,這個兒子還是很不錯的,至少,他很聰明。
穆流年擡頭看了一眼星空,今晚的月亮倒是很明潤,灑在了地上的月光,給人以柔柔暖暖的感覺。
脣角揚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想着上天待他還是不薄的,至少,他現在有妻有子,比起桑丘子睿那個傢伙來,他簡直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了。
每每當穆流年想到了淺夏的身體狀況時,便忍不住會拿自己跟桑丘子睿來比較一番。
或許是因爲如此,他就能得到一種變態的滿足感,至少,他就不會再覺得,他對淺夏的無能爲力,是一件多麼讓人無奈且悲哀的事。
當他一個人的時候,他允許自己有那樣的消極心態,可是現在,他就要看到他的妻子了,他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在嬌妻面前,也露出了這種讓人有些討厭的消極心思的。
回到了寢室,意外地發現,他的嬌妻不在房中。
四處看了看,連廂房他都找了一遍,也不曾見到淺夏。
穆流年的眉心微微一攏,這種感覺,還真是讓他有些不爽!
自己的妻子,深更半夜不在寢室裡等着自己這個夫君,會去了哪兒?當然,他不會懷疑她的忠心,現在看這情形,他也不擔心她的安全問題,他只是在想着,深更半夜不睡覺,還有什麼更重要的事情,要讓她去做。
穆流年很快踱步到了小書閣。
穆流年幾乎是將長平王府的所有藏書都給搬了過來。
遠遠地,看着那裡似乎是亮着燈燭,他的妻子,應該就是在那兒了。
穆流年一邊走着,一邊在想,緣分真是冪冪中的安排,不可預知,也不可刻意追求。
漂亮的姑娘容易吸引人的眼球,但值得費心和守護的不多。而對於他來說,這一生,也就只有雲淺夏這麼一個寶貝。
許多男人都說,只守着一個女人過日子,實在是枯燥無味,好像這生活中沒有了任何的樂趣一般。
但穆流年不這樣認爲,在他看來,平淡無奇確實也是人生的一種。更何況,有淺夏這樣的妻子,他可不認爲他的生活,就會太平淡了。
穆流年不急不忙地往小書閣裡走着,眼看着越來越近,那裡的光亮,也是越來越清晰了。
站在了閣樓下,看着二樓映出來的影子,太過頎長了些。
穆流年的脣角含笑,原來只是在這裡看着她的影子,都是如此幸福開心的一件事。
有的人你看了一輩子卻忽視了一輩子,有的人你只看了一眼卻影響了你的一生,毫無疑問,對於穆流年來說,淺夏,就是那個影響了他一生的人。
先不說她曾多次救過他,單是她的性情,她的處事法則,都足以影響他的種種決定。
想着這世間有多少的男女,因爲愛而不得,求而不得,從而心生怨念、悲苦,他和淺夏何其有幸,能克服了重重障礙,走到了一起。
他們能成爲夫妻,何其不易?
他們能在這裡過着如此恬淡的生活,又是何等的幸事?
穆流年一時心內感慨萬千,想着這世間太多的癡男怨女,無論是誰對誰錯,總歸是有歡笑的,有傷心的。
有的人拋開了所有,只爲求得一人之笑顏,卻被冷落。
有的人爲了擁有短暫的快樂,卻得到了無盡的悲苦,甚至是成爲了這世間的罪人,再也無顏去享受情愛。
有的人一相情願了數年卻被人拒絕了數年,有的人一個無心的表情,一句無心之語,對於某些癡情人而言,卻成了永恆的思念,這就是人生。
而現在,他就是走進了幸福莊園裡的那一個,桑丘子睿,很顯然,就是被隔絕在外的那一個。
不過,穆流年有一點不甘心的是,他在桑丘子睿的身上,很難感覺到一絲悲哀和愁苦,似乎他得不到淺夏,只要遠遠地看着淺夏快樂,於他而言,也是一種快樂。
這種感覺,很複雜,也很難讓人懂。
對於穆流年來說,讓他感覺到了不舒服,不痛快!
輕輕地推開了門,穆流年的眉心再皺了皺,這小書閣裡,平時來人不多,淺夏想看什麼書了,都是由妖月等人給她拿到了寢室去,而這裡雖然是沒有什麼味道,可是卻給人以空寂的感覺。
“淺淺?”
輕喚了一聲,意料之中的,沒有得到任何的迴應。
穆流年搖搖頭,上了二樓。
他就知道,淺淺一看起了書來,這眼睛裡就再也看不見其它,耳朵裡,也聽不到任何的外來聲音了。
上了二樓,繞過了層層的書架,終於看到了淺夏正坐在了桌前翻弄着什麼。
“淺淺?”
聽到了穆流年的聲音,淺夏的臉色微變,手一抖,立馬就將手中的東西,快速地塞進了一旁的一大堆書裡面。
等她才起身,穆流年已經是到了她的跟前。
“你怎麼來了?”
穆流年的眼角帶着笑,看到了她有些驚慌失措的樣子,不免有些意外,當然,更多的,是一種好奇。
他的妻子,向來是比較沉靜從容的,會有這樣的表情出現在了她的臉上,還真是讓他覺得很新奇。
“在看什麼?這麼晚了也不知道回去休息?好在這會兒天色還不是很涼,萬一再受了風,可怎麼是好?”
聽着他明顯寵溺的指責,淺夏只是微微笑了笑,眼角瞥到了一本書,臉色微紅,連忙就伸手一推,生怕再被他給看到了。
可惜了,剛剛她藏書的動作,穆流年不曾發現,可是這會兒推書的動作,他卻是看得分明。
“在看什麼?”
淺夏看到他的視線往那裡瞧,立馬就道,“沒,沒有什麼。你不是說夜深了嗎?走吧,我們回房去。”
“急什麼?既然是過來了,我也好好瞧瞧你的這處小書閣,堆了這麼多的書,也不知道你怎麼會記得住這些?”
淺夏伸手去擋,已經來不及了。
穆流年的大手已經將那本兒書給拎了出來,上面赫然寫着幾個大字,《春宮三十六式》!
這下子,穆流年的眼睛瞪大了,淺夏的臉更紅了。
穆流年的眼睛呆了呆,這纔有些欣喜道,“淺淺?深更半夜不睡覺,你竟然是躲在了這裡看這種書?”
淺夏這會兒真是百口莫辯!
這本兒書,原本算是她的陪嫁,是當初壓箱底兒的書,可是她壓根兒就不曾看過,今日她因爲要找一些她需要的書,這纔將東西都給翻了出來,結果,自然也就將這本兒給翻到了。
“沒有!我沒看。”
看着妻子通紅通紅的臉色,穆流年終於還是憋不住,輕聲地笑了起來,“淺淺,可是爲夫一直以來都不能滿足你?又或者,是爲夫的表現太差勁了些?”
淺夏心中腹誹,得了吧!你都強悍成那樣了,還差勁?若是再強悍一些,只怕她的小命兒就快要沒了。
“你先放下,我們回去吧。”
穆流年哪裡肯依?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促狹妻子的機會,哪裡肯就這樣放棄?
再說了,看着妻子如今如此嬌媚的模樣兒,他還真是覺得,要不,就在這裡試一試?
穆流年這樣想着,也就這樣說了,慢慢地將手環上了她的腰,“淺淺,我們似乎,一直是未曾在書房做過吧?要不,我們試試?”
“不要!我們回去吧。”淺夏有些急切道。
“爲什麼?這裡就挺好的。”穆流年一邊說着,一邊開始對她寬衣解帶了。
淺夏的臉紅的幾乎是能滴出血來!
現在面對了穆流年的柔情攻勢,她是一點兒反抗的餘力也沒有。
穆流年輕輕地吻上了她的臉,沒有什麼太重的脂粉味兒,再一看她的衣着寬鬆,很明顯,她是沐浴過,已經卸過妝了。
淺夏掙扎了幾下,知道自己是沒辦法掙脫了,只好求饒道,“別這樣,元初,我們回房去好不好?回去後,我一切都聽你的,任你作主。”
“當真?”
“當真!”天知道淺夏不知道是用了多大的勇氣,才說出了這樣的話。
“可是我怕你會變卦,怎麼辦呢?”穆流年說着,已經是直接就封住了她的脣,然後一隻大手一揮,直接就將書桌上的東西,全都掃到了地上。
“我們還從來沒有試過這種姿勢呢,今晚試試倒也不錯。”
淺夏只覺得是有些羞澀,有那麼一點點的難堪,屋內的燈燭未熄,自己就這樣赤身裸體地,被他給瞧了個精光。
特殊的體驗,淺夏不得不承認,這種感覺,也是她之前從未體驗過的。
衣裳被他給扔在地上,弄污了。
穆流年將自己的外袍給她裹了,好在書閣裡也備有毯子,是平日裡讓主子們禦寒之用的。今晚,倒是真的派上了用場。
淺夏被他給裹地嚴嚴實實地就回了寢室。
一回去,淺夏就蒙着被子,再不肯出來,太丟臉了!
穆流年也不着急,三七和妖月已經去備熱水了,他看着這樣的淺夏,反倒是更起了幾分逗弄的心思。
一邊逗着,一邊哄着,結果,就是淺夏再被他給吃了個精光。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淺夏是真的有些無語了,自己怎麼這麼容易就被他算計了?
“是你說的,回到房裡,任由我作主的。”
“那是我說先回來,可是你不肯答應的。”
“那我不管,反正你是說過這話的。”
聽聽,多麼賴皮加無恥的話!
淺夏氣得真是不知道該如此發泄,最後,也只能是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上了一口,只是,這樣不痛不癢的事兒,對於穆流年來說,還真是沒有什麼震懾作用。
次日淺夏醒過來之後,原本是有些懵的腦子,突然就是閃現了一抹光亮,然後快速地想到了自己在書房裡看到的那本兒書,整個人一下子就清醒了許多。
等她到了二樓的書房,還好,一切都沒有變化,她連忙蹲在了地上,找着那本兒她昨晚看了一半兒的書。
找到了之後,她又仔細地想了想,然後倚在了窗前,再仔細地看了起來。
看完之後,輕嘆了一聲,再將這本書,置於了一個書架之中。思量了一下,搖搖頭,下了樓。
她昨晚正在看的,便是一本關於秘術的書。
對於她的身體不會有什麼特別的幫助,不過對於將來,可是說不準的。
淺夏輕咬了一下嘴脣,下去先簡單地用了些飯,然後陪着雲華待了一會兒,便回到了寢室,吩咐所有人,不得進來打擾。
她利用自己的重瞳,試了幾次之後,仍然是不見效果,忍不住嘆了口氣,看來,還真的不是那麼容易的。
於秘術之上,或許,桑丘子睿可以幫到她。
只是,他會願意幫她嗎?
淺夏最終還是決定先不去找桑丘子睿,畢竟,秘術這種東西,着急是不成的。
雲長安很快回到了遼城,住在了雲府。
如今,雲若谷的妻子劉婉婷也帶着孩子住在那裡,這裡,儼然就成了他們真正的家。
劉婉婷與許青梅二人相處地倒是不錯,還算是合得來。
至於雲長安,兄弟三個,只有他一人無妻,身邊兒連個丫頭也不讓添,難免是有些寂寞了。
桑丘烈的傷並無大礙,肖雲放幾個月內一系列的政令,倒是都實行地還不錯。
淺夏聽說如今徐澤遠受到了肖雲放的重用,也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沒有多餘的表示。對於這個男人,她是真的不再去計較了。
不管前世他們之間是有着怎樣的情感糾葛,也不管她在桃林中看到的那一切的幻象,到底是有幾分真實,總之,都過去了。
這一世,她有她的夫君,而徐澤遠,也應該有他自己的幸福。
八月底,千雪國小公主與淮安許氏的許無忌成婚,一時風光無二。
而千雪皇送上的無數珍寶陪嫁,更是閃瞎了不知道多少名門貴族的眼。
兩人成親三日後,便啓程前往樑城,只是路上遇到了麻煩,所以,不得不又折了回去。
對此,肖雲放也實屬無奈。
許無忌,剛剛成爲了千雪國的駙馬爺,這會兒,自然是不能出什麼意外的。
等到肖雲放的第二道旨意再頒過去時,巧了,頭一天,千雪皇派了人來,直接就將二人請去了千雪的京都,這回,他們是真的不可能會去樑城了。
肖雲放得知之後,氣得破口大罵,可是也無計可施。
好在他們現在與千雪也算是達成了共識,至少,千雪不會對紫夜用兵。否則的話,他還真是說不準就能對淮安許氏出手了。
九月,蒼溟傳來消息,睿親王世子大婚。
原本是件好事兒,可是聽聞大婚後,這位世子爺卻是不願與世子妃同房,此事在上京引起了軒然大波,而睿親王最終不得不逼着他與世子妃圓房,最終,也算是給了世子妃的孃家一個交待。
淺夏和穆流年聽到了這個消息的時候,相視一笑。
看來,當初他們的猜測果然是沒有錯。
若是一個正常的男人,不管是因爲什麼原因,既然是娶了妻子,那麼,總歸是要好好待人家人。至少,這個洞房,是不可能會拒絕的。
畢竟這種事兒,也不可能會是男人吃虧。
可是皇甫定濤如此過激的反應,恰恰說明了,他壓根兒就不是一個正常的男人。
當初穆流年就懷疑過,皇甫定濤對桑丘子睿的感情,現在看來,應該是錯不了了。
шшш.тт kдn.co
“你說,他既然是想着桑丘子睿,難道不知道,這紫夜的皇上,是他的表弟嗎?當初他還率人來攻打紫夜,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淺夏想不明白他們男人們到底是在爭什麼?
特別是皇甫定濤這一種的。
他喜歡的男人,明明就是在極力地維護着紫夜,難不成,他是想要與他兵戎相見?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些!
“他當然是不可能會願意看到與桑丘子睿刀劍相向了。至於他在想什麼,或許,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而且,他是蒙天的徒弟,蒙天對紫夜恨,或許會轉嫁到了他的身上。他不可能是一點兒影響也沒有的。”
“或許吧。”
“淺淺,嚐嚐這個?”穆流年又剝了一隻桔子,可是淺夏卻是微蹙了一下眉,搖搖頭,“不想吃,太甜了。”
穆流年一愣,“你不是一直喜歡吃甜的嗎?現在怎麼會嫌是甜的了?我來幫你扶個脈,是不是味覺出問題了?”
淺夏懶懶地將手臂伸了過去,最近總是覺得渾身無力,連吃個飯,都覺得累,大部分的時間,她都想睡覺。
穆流年認真地幫她扶了脈,好一會兒,才眨了眨眼,有些傻傻地看着她。
淺夏一看他這表情,整個人倒是精神了一下。
“怎麼了?可是我當初中了巫術的後遺症?你別嚇我,是什麼樣兒的,你就直接說好了。我沒有什麼是不能接受的。”
可是穆流年只是看着她,不說話。
“元初,你到底怎麼了?別嚇我!”
淺夏的手在穆流年的眼前晃了晃,他纔回過神來,“那個,沒什麼。淺淺,你現在是不是隻想着吃酸的?”
淺夏擰了擰眉,“也不是,辣的也不錯。你這樣一問,我倒是特別想吃辣子雞丁了。”
“好,來人,去吩咐膳房,就說世子妃想吃辣子雞丁,讓他們多做些。”
“是,世子。”
“怎麼了?”淺夏看着穆流年的神情有些糊塗,不過很快也就明白了過來,想想自己這個月的月信似乎是沒來。
“你是說我有喜了麼?是真的麼?”
淺夏自從生了雲華之後,就一直在調理身後,這一年多來,雖說是沒有什麼大礙了,可是他們在房事是一直沒有避諱,卻是遲遲不曾再有孕。
爲此,淺夏也是曾苦惱了一陣,不過想着雲華還小,也就沒有放在心上,並沒有刻意地去用藥。
想不到,現在穆流年竟然告訴她,她又有喜了。
“淺淺,你的確是有喜了。我們又有孩子了。”穆流年的表情有些激動,事實上,他當然也希望能與淺夏多生幾個孩子,可是又擔心這會影響了她的身體,這會兒,還真是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