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梅對雲若奇是真的上了心了。
只不過,出身世家的許青梅也明白了一點,那就是她的婚事,可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
雲若奇並非是朝廷棟樑,又非是名門世家的嫡出公子,她這個許家嫡女,無論如何,也是不可能會被父親許給他的。
許青梅從心底裡頭恨透了這所謂的門當戶對,今日當着王妃的面兒,提及了穆流年和淺夏,無非也就是希望王妃能意識到一點,那就是淺夏的身分,也並不高,而且她的母親還是和離過的,這樣的女子都能配得上長平王府的世子,那麼,她和雲若奇,是不是也可能有機會呢?
“姑姑,表嫂的出身算不得極好,若是沒有那一味靈藥,表哥要娶的女子,還會是她嗎?”
這話問的稍有些委婉,長平王妃笑笑,“這怎麼能一樣?你表哥對她是一見鍾情,此生非她不娶的。就算是沒有那味靈藥,只怕二人見着了,也一樣是要拴在一起的。”
“可是若如此,兩人的身分豈非是有些不匹配?難道姑姑就沒有想過這家世之類的?”
長平王妃聽出了她話裡頭的幾分試探之意,上下打量了許青梅一眼,透過其微紅的臉色,又稍顯些躲閒的眼神,她便知道,這丫頭,定然是有心事了。想到她今日一直都是在說着流年和淺夏,莫不是,這丫頭也有了意中人了?
“青梅呀,你可是有了稱心的人了?”
許青梅的臉色紅的厲害,低了頭,眼皮垂的幾乎就是要合上了。
“沒有,怎麼可能?這麼久了,我就算是出門,也都是陪着姑姑的,何曾見過什麼外男?”
這倒是實話!
長平王妃微有些疑惑,難不成,是自己想差了?這丫頭,今日問及此,難道是另有原因?
“青梅呀,你如今的規矩學的也差不多了,只是這女紅,還是差了些。不過,琴棋書畫,也算是勉強過關了。這世家小姐的身分,也不算是被你給辱沒了。你母親讓你來京城,也就是因爲她管不了你,才讓我好好地調教你。如今,我總算是能給你母親交待了。”
許青梅的心裡咯噔一下子,姑姑這話裡的意思,莫不是要將自己送回淮安?
“姑姑,這琴棋書畫,我是沒有一樣兒能算得上精通的。論及琴,我在王府住了這麼些日子,也聽到了初雲軒裡頭傳來的琴聲,表嫂的琴藝,我是連其十之一成都不及。再說這棋,我就更差了。與表嫂手談,連一刻鐘也走不了,就這還得是表嫂讓着我呢。”
長平王妃輕笑道,“你這丫頭,這麼久了,我倒是頭一回聽你自己將自己評價地如此中正。你說的不錯,這兩樣兒,你的確是哪一樣也不及淺夏。特別是淺夏彈的那一手好琴,我聽着都入迷。如果不是因爲考慮到這陣子她身子不便,我是真想着讓她撫琴一曲與我聽的。”
許青梅的眼睛一亮,“您瞧,連您都對錶嫂讚不絕口呢。姑姑,您說,我能不能跟着表嫂學琴?表嫂人脾氣溫和,而且琴藝又好,我正好也能陪着她解解悶兒,不然,表嫂一個人總待在了倚心園裡頭,多寂寞呀。”
長平王妃再次輕笑,伸手輕點了點她的額頭,有些嗔怪道,“小丫頭,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真覺得你表嫂有耐心教你?她自己彈的好是一回事,能不能教好你,又是另外一回事。我看,你就是自己面皮薄,自那回之後,不好意思再去倚心園了,可是這心裡頭又難免癢癢,所以纔想出這麼一個藉口,是也不是?”
許青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又撅了嘴,伸手搖着王妃的胳膊,“姑姑,您怎麼能把實話說出來呢?您就不能裝着不知道嗎?讓人家多難爲情呀!”
這一回,就連王妃身邊兒的嬤嬤都忍不住偷偷掩嘴笑了,表小姐這樣子,還真是有幾分可愛,倒是更像王妃的女兒呢。
次日穆流年陪着淺夏出門,纔到了二門,便被許青梅給叫住了。
“表哥表嫂,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淺夏一瞧她身後跟着丫環婆子,再看她打扮地端莊中不失俏皮,頭上的髮釵也是戴的很少,衣着也長不得太過張揚,與平時在府中的打扮,可是略有不同。
“青梅這是明知故問了。”
聽到了淺夏有些調笑她的意思,許青梅略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兩手有些不安地捏了捏衣角,“好嘛,人家的確是聽到下人說,你們今日要出府。表嫂,人家都好久沒有出門了,就帶上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淺夏與穆流年笑着對視了一眼,“走吧,你都穿成這樣兒了,我豈有不答應之理?只是,一路上都要緊跟着我們,莫要走丟了。再者,出門在外,不可惹事。這是去街市,不是深山老林,到處都是百姓商販,千萬莫要失了大家小姐的氣度。”
“是,表嫂。”許青梅心裡頭高興,衝着淺夏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
兩輛馬車,從外面看,都不算是太過張揚顯眼兒。
到了最熱鬧的街市,淺夏執意要下車自己逛逛,既然是出來逛街,總不能一直悶在馬車裡面吧?那多沒意思。
穆流年無奈,只得是順了她的意思。不過,前面有兩個開路的,身後也是跟了好幾個丫頭,穆流年也不顧忌是在外面,始終都是小心地扶着她的胳膊,就怕再一不小心給滑倒了。
穆流年這小心翼翼的樣子,真是讓淺夏有幾分的無奈。
有心讓三七和妖月頂替了他的位置,可知道依着他現在對自己的關注,只怕也是不會答應的,索性也就不提了。
“咦,元初,這是什麼?”淺夏這麼久沒有出門了,自然是看什麼都稀奇。
許青梅跟在了兩人的後頭,對於這街市上擺着的一些小玩意兒,自然也是十分的好奇,一會兒看看那些剪紙,一會兒又去看看賣小吃的,倒是玩兒的不亦樂乎。
“咦,你瞧,那是什麼?聞起來好香呀。”
穆流年看了一眼,“哦,那是一家餛飩小攤兒,因爲這是小本兒生意,是不租鋪面的。”
“我要吃。”淺夏有些雀躍道。
穆流年遲疑了一下,勸道,“還是不要吃了。想吃的話,我們回王府以後讓青姑姑給你煮。在外面吃這個,有些不太乾淨,我擔心你吃了會鬧肚子。”
淺夏卻是不肯聽,伸手一指,“他們不是都在吃麼?我瞧着也沒事呀。”
穆流年一看,這小攤靠牆總共擺了四張桌子,的確是有不少人吃,這個時間在這裡吃這個的,大部分是起牀晚了,沒有吃早飯的一些小商販和出來逛街的百姓。
許青梅也扯了扯穆流年的衣角,“表哥,表嫂說的對呀,那麼多人吃,不是也沒事?我們也過去嚐嚐呀。”
穆流年看着淺夏眸中十分期待的眼神,無奈地點點頭,“好吧,那就嘗一嘗,若是不好吃,我們就不吃了。”
“好好好。”許青梅一連說了三個好字,還不停地點着頭,看樣子,也是對這種街邊的小吃,十分的好奇了。
穆流年陪着淺夏坐了,許青梅和他們坐在了一張桌子上,穆流年又吩咐其它人也坐了,幸好剛剛又走了一桌,不然,還真是坐不下他們這些人了。
穆流年給每人要了一碗,然後囑咐了那老伯,其中一碗要多放香菜。
淺夏先嚐了一口湯,“嗯,味道不錯呢。老伯,這是用什麼湯煮的?”
“這位夫人安,這餛飩煮的時候,用的是白水,盛出來以後再加的湯,這湯頭用的是用牛骨頭熬了五六個時辰的湯,再加了佐料,如此才能出來這個味道。”
“您這湯的味道的確是不錯,可見這牛骨頭煮的時候,是下了功夫的。”
“夫人這話說的不錯,小老兒在此賣餛飩賣了幾十年了。最早是我的爺爺在這兒賣,我跟着打雜兒,現在,我的孫子,都能背誦詩書了。”
看着老伯一臉得意的樣子,淺夏在他的身上,似乎是感覺到了平淡的那種滿足和幸福。
賣個餛飩,一年能掙幾個錢?況且聽剛剛老伯的意思,還要養活一家人,也是生活不易。
可是老伯卻能如此得意,說地這般知足,可見老伯的心態是極好的,而且看着一旁還在不停地包着餛飩的老太太,那眉眼間的皺紋雖然是不淺了,可是每每看向老伯時,那眼裡頭,都是有着幾分的暖意的。
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簡單,快樂,知足。
淺夏曾幾何時,也是想着自己將來也會過這樣平凡的日子,可是沒想到,她卻是成了長平王府的世子妃。不知道引得天下多少女子的豔羨,可是又有幾人,知道這其中的艱難險阻?
“怎麼了?不好吃?”
淺夏回神,搖頭笑笑,“沒有。很好吃。只是在想爲什麼我們在外面吃到的味道,是在府裡從未吃過的。”
“你若是喜歡,我回頭派人來專門跟這位老伯學一學就是。”
淺夏笑笑不語,低頭繼續吃着碗裡的餛飩。
穆流年看她吃地很慢,不過,看樣子卻是很享受,可見這個味道,的確是對了她的胃口。再看一旁的許青梅,吃相就不似淺夏這般地優雅了,一邊吃,還一邊點着頭說好吃。
穆流年看到這兩個人如此輕易地就滿足了,也只是笑笑,吃着自己碗裡的餛飩。
淺夏用完了一碗,舔了一下嘴脣,小聲道,“我還想吃。”
穆流年一皺眉,“不成!再吃的話,你到中午就用不下飯了,那樣的話,對你的胃不好。再說了,你的孕吐,這些日子,纔剛剛有了好轉,不能這樣吃,否則,怕是還會又厲害了。”
也不知何故,淺夏的孕吐症狀,始終是反反覆覆,輕幾天,重幾天。不過也正是因爲如此,好歹也讓穆流年稍微放鬆了些。若是她總是吐個不停,那纔是真的讓人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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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夏雖然是有些不高興,可是也知道穆流年說的有道理,又是爲了她好,自然是不能不領情。
三七給了銀子,一行人繼續在街上慢慢逛着。
很快,淺夏被那小攤上的一支簪子吸引了過去。
街邊小攤上,自然是不可能會賣太貴重的東西,而這一家貨郎賣的,卻是一水兒的木簪,而且支支造型別致,做工精巧,所以,才引得了淺夏的注意。
“這些簪子,都是什麼木的?”
“夫人好眼光,這些是青檀木的,那幾支黑的是黑檀的,這都是小的家傳的手藝。您放心戴,絕對沒有問題。”
淺夏看着這些木簪,着實地精緻養眼,還真是喜歡。
這木簪與金銀簪不同,給人的感覺清新中透着幾分的雅緻,不俗氣,看着也不會太寒磣了。
穆流年也看了幾支,做工的確是精緻,其中一支是雕了玉蘭花的造型,還真是栩栩如生。
淺夏慢慢地挑着,許青梅也覺得這樣的木簪真心不錯,也在那裡挑了起來。
再然後,穆流年算是見識了淺夏與那攤主的討價還價,這一幕,不僅僅是他看了有些呆怔,就連許青梅和幾名丫環看了,都有些意外。
三七甚至覺得主子現在這樣子好丟臉!
不過是才幾兩銀子的小物件兒,竟然是能跟人家討了這麼半天的價!
若是你果真是普通的百姓也就罷了,可問題是你是紫夜首富雲家的女兒呀,還是權勢赫赫的長平王府的世子妃!
這要是傳了出去,外人還指不定說主子什麼壞話呢。
穆流年倒是沒有覺得丟臉,只是看着淺夏就在那兒跟人家有板有眼的討着價錢,還真是有幾分當家主婦的感覺。
突然就有了一種,仔細過日子,再有錢,也不亂花的那種賢妻的樣子。
穆流年的脣角含笑,雖然淺夏和許青梅今日出門都是打扮的十分低調,可是這身上的料子卻都是極好的,他不信那位小攤主會看不出來。
就這樣,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差不多得商討了半刻鐘,而許青梅從一開始的驚詫,竟然也跟着摻和了進去,也開始還起價錢來了。
那小攤主一臉的苦相,面對如此嬌美的兩位美人兒,他還真是有些狠不下心來不答應。
最後一咬牙,苦着臉道,“四兩銀子,您拿三支走,這總成了吧?真不能再便宜了,小的這也是小本兒經營。小的原本還指望着掙了錢,租個鋪面呢。這樣,將來小的的東西就能賣的價錢再高一些了。今日,這五兩銀子,您拿三支走,這可是最低的價錢了。”
淺夏挑眉,“你要租鋪面?那一年的租金也不少吧?”
“那自然是不一樣的。小的這東西做的如何,夫人您也是看着呢。現在小的最多也只能賣上二兩銀子一支,可若是有了鋪面,得了一些夫人小姐的眼緣,那可就是能賣上十兩銀子,甚至是更高了。小的這不是家裡窮,租不起鋪面嗎?等小的攢夠了錢,就去租鋪子。”
穆流年也聽出了幾分的門道,看了這位年輕人一眼,“你的年紀不大,這腦子倒是好用。你是哪裡人?”
“回這位爺,小的就是土生土長的樑城人。這是祖傳下來的手藝,不外傳的。”
淺夏凝眸,“你如此年輕,爲何不去讀書寫字,將來也考取功名?”
年輕人嘿嘿一笑,“夫人真會說笑。小的是什麼出身?怎麼可能中得了功名?放眼紫夜,但凡是當了官兒的,哪個不是有些背景的?再說了,小的也不是讀書的料,就算是真能讀好了,也未必就能高中了。”
說着,還有些自嘲地搖了搖頭,簡單的幾句話,卻是道盡了無數學子文人的心聲。
淺夏倒是不曾多想,而穆流年的眉心微顫了一下,輕輕地呢喃了一句,“千里馬雖多,卻沒有伯樂呀。”
淺夏再看了一眼那些簪子,“小哥兒,我問你,若是我將這些全都買了,你按多少銀子給我?”
那年輕人一聽,先是一愣,隨即連忙低頭數了一下,總共這是有三十餘支呢!
年輕人每天在這裡擺攤子,好的時候,也不過就是能賣上個五六支,一般情況下,也就只能賣出一兩支。想不到今天,倒是遇上了貴人,一出手,就要全買下來?
“這,您要是全要了的話,您給三十兩銀子就成。”
一聽這數兒,淺夏和穆流年便同時挑了一下眉梢,兩人基本上就是想到了一處,這個年輕人,是個極會做生意的。
這些簪子,若是按正常的價格,可能得賣上六七十兩,可問題是,他要想將這些全都賣出去,可能得用兩三個月的時間,這日子長了,東西難免會有損壞。比如磕碰,比如顏色不再如此亮麗了等等。
這些都將會直接影響他後面的價錢。
所以,現在這位小哥兒一聽說有人要全部買下,直接就說出了一個最低的價格。聽起來,似乎是很便宜,可問題是,對於這位小哥兒來說,一則不賠錢,二則,他有了現銀,可以做的事情,自然就太多了。
當然,這利潤自然是太薄了些,估計,也就是能賺上個三四兩銀子了。
淺夏點點頭,“你倒是會做生意。”
“夫人說笑了。您看,是不是真的全要了?”
穆流年這回是真的有些動心了,“將這些全部包起來,這樣,你自己將擔子挑了,跟着我的僕人一起送回去,如此,我再給你加上十兩銀子,你看如何?”
那小哥兒的眼睛一亮,連忙點頭哈腰道,“那敢情好,小的就多謝這位爺賞了。”
淺夏抿脣笑笑,看着他動作麻利地收拾東西,然後再跟着府裡的一位侍衛一起走了。淺夏對着身邊的三七低語了幾句,三七點頭應了,追上那侍衛將主子的交待重複了一遍。
許青梅有些不能理解,“表嫂,您好不容易將價錢壓下來了,怎麼又要讓人多給他二十兩銀子?您這是嫌自己的錢太多了?”
淺夏搖搖頭,“剛剛與他討價還價,一來,是因爲我享受這個過程。我雖然有銀子,可是不代表了我就是冤大頭,這銀子隨便被別人宰。二來,與他討價的過程中,他的表情,還有言詞,始終都不曾表現出不耐煩,可見此人,是個極有耐性的。”
穆流年扶着她的胳膊,慢慢地走着,“說的不錯。我剛剛可是留意到,因爲我們這些要在這兒,倒是有幾位夫人在這兒看了看後,又離開了,也算是我們影響了人家的生意。不過,即便如此,也不曾見那小哥兒惱火或者是不耐煩,可見是個心思玲瓏的。”
許青梅不太能理解他們這般地誇着一個小貨郎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過,許青梅倒是想着剛纔跟表嫂一起討還價錢時,還真是有趣,特別是每聽到了他向下降一點點的時候,這心裡頭就有一種成就感呢。
或許,這就是表嫂所說的享受這個過程吧。許青梅思及此,也是笑了,“表嫂,您買那麼多的木簪,能戴得完嗎?”
“那些木簪做的雖然精緻,卻沒有我一眼就喜歡的。三七,買回去以後,給下人們分了吧。三十餘支,剛好也夠倚心園的下人們用了。”
“是,小姐。”
許青梅這下又愣了,敢情表嫂不是特別喜歡,這買回去,全都打賞給了下人?
眼珠子轉了轉,許青梅感覺到不對勁了,“等一下,表嫂,那我呢?我本來是相中了一兩支的,現在被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是覺得心裡頭有些不舒服了。”
穆流年笑看了她一眼,“行了,回頭讓你表嫂送你更好的。仍然是木簪,不過做工上,要比這個更精緻,如何?”
許青梅這纔算是滿意了。
陪着淺夏逛了一上午的街,中午還是選在了永泰樓用膳。
他們沒有去二樓的雅間兒,而是直接被人引入了後堂,再穿過了一處穿堂之後,到了一處小院兒,直接進到了裡面,有用膳的地方,還有供他們休息的地方。
“累了吧?來,先把鞋子脫了,上來躺一會兒,我幫你揉揉腿。”
淺夏躺了上去,卻是不願意讓他爲自己揉腿,伸手製止了他,“我沒事。今日走路走的並不算多,不算太累。”
穆流年笑着將她的手放到了身前,“乖,幫你揉一揉,這樣的話,晚上睡覺就不會腿痠,也不會抽筋了。不然,半夜裡你再折騰,我們誰也睡不好。”
這樣一句話,淺夏自然也不知道再說什麼了,而穆流年的手,早已經開始在她的腿上按摩了。
許青梅去了西間兒歇息,不過兩個屋子中間只隔了一個正廳,而且屋子間都是相通的,中間也只是用了珠簾和落地罩相隔,這邊兒他們夫妻的對話,她自然也都聽了進去。
“表哥對錶嫂真好,真不知道,將來我若是嫁了人,是不是也有表嫂這般地好福氣?”這話自然是不可能高聲說的,除了她近身的丫頭外,旁人並沒有聽到。
“小姐,這話可不敢亂說了,小心一會兒世子爺再來取笑您。”
許青梅頓時一噎,想到了這個世子表哥,也就是隻對錶嫂一個人好,就算是對她這個唯一的嫡親表妹,也是沒有什麼太好的臉色的。
午膳淺夏用的不多,不過,倒是幾乎樣樣兒菜都用了幾口。
“先小憩一會兒,咱們後晌再接着逛,還是說,直接回王府休息?”
許青梅搶着道,“那就在這裡小憩一會兒吧。下午我們接着逛。”
難得出來一次,許青梅自然是不願意這樣快就回府了。
淺夏看了她一眼,笑道,“就依她吧。我也是許久未曾出門了,看什麼都覺得新鮮。”
穆流年點點頭,衝着外頭侯着的小二道,“去給世子妃燉上一盞燕窩,一會兒醒了正好用。”
“是,世子。”
穆流年陪着淺夏去了東間兒,兩人一起在榻上躺着,不多時,淺夏就睡着了。
等到後晌他們幾人再繼續逛街時,竟然是在一間賣胭脂水粉的鋪子前,遇到了許幼蘭。
許幼蘭正好是往外走,纔到門口,一看是他們,略有些不自在,福了身,“給世子世子妃請安。”
淺夏的眸光微暗,看來,許幼蘭是個極聰明的,知道如今他們已非淮安許家之人,對他們的稱呼,也從原來的表哥表嫂,換成了世子和世子妃。
對於許幼蘭,淺夏還是有幾分的同情的。
可是奈何她是趙氏和許志堅的女兒,不可能是不受牽連的。
“來這裡買胭脂?”淺夏的語氣平和,倒不似是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
許幼蘭微愣了一下,眼睛裡有一抹亮光閃爍了一下,顯然是沒有料到,世子妃對她竟然是還能如此地和顏悅色。
這些日子,她是見慣了世間的涼薄人心,早先與其交好的一些姐妹,這會兒個個躲地她遠遠地,一看到了她,就好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瘟疫似的。
若說以前許幼蘭不諳於世,心思善良單純,那麼現在,她的心,可謂是飽經風霜了。
被未婚夫家退了婚事,讓她成爲了整個京城的笑柄,在府裡,不是被那個可憐的妹妹取笑,就是被自己的嫂嫂嘲諷,以前的那種和樂安寧的日子,她真懷疑自己是不是經歷了一場美夢,如今夢醒了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是活在了巨大的旋渦之中,怎麼掙扎,也是無濟於世了。
“回世子妃,是幫家嫂來買一些。”
淺夏的眉心微動,幫許年的妻子?身爲大家小姐,這等地方,原本就是極少來的,一般都是由這鋪子裡直接送過去就是。再不濟,府上也有的是丫頭能來,何苦要她一個千金小姐親自來買?
放眼這鋪子裡,大都是一些尋常百姓家的女子,像是她這樣身分的人,還真是不多見。
看來,她在府上的日子,也是極其難過。
“東西可買到了?”淺夏看了一眼她身後的丫頭,有些眼生,應當是許少夫人身邊的丫頭。
“回世子妃,買到了,這就要回去了。”
三七在淺夏的耳邊低聲道,“小姐,剛剛奴婢可是親眼瞧見,那個丫頭對許小姐的態度很不好呢。”
淺夏擰了眉,“你身後不是有丫頭嗎?讓她先送回去吧。我正好也要買一些,也不懂得挑,你留下來陪我選一選。”
許幼蘭微愣,有些拘謹地看了她一眼,再低聲吩咐道,“你先將東西帶回去吧。”
那丫頭也是個機靈的,知道眼前的這幾位主子,她一個小丫頭是惹不得的。連忙應了,提上東西就往回走了。
不過這丫頭也夠可以的,竟然是吩咐了外頭的車伕,她自己跳上了馬車,跟主子一樣,坐了上去,直接就吩咐車伕走了。
這樣的一幕,落在了許青梅的眼裡,自然是有些憤怒的!
許幼蘭再不濟,也是府上的小姐,是主子,那丫頭不過一介小小的奴婢,竟然也敢對主子如此地無禮?簡直就是欺人太甚!
淺夏看到許幼蘭的眸底雖然是有些苦澀,不過,面上倒是平靜,看來,對於這樣的事情,顯然已經是逆來順受慣了。
淺夏是什麼心思,穆流年如何不知?
只是許幼蘭是許志堅的女兒,如今她自己的婚事作罷,旁人,自然是也沒有什麼法子。
直到天色將晚,淺夏讓人用了雲府的馬車,將許幼蘭送回了府,同時,還特意讓雲府的幾名下人護送她一路進了後院兒。
初雲軒裡,淺夏的神色有些凝重,穆流年知道她在想什麼,也只是輕搖了搖頭,對於許幼蘭,他並沒有絲毫的愧疚之感。
當初,他們還是淮安許氏的子嗣時,享用了許家多少的好處?又沾了長平王府多少的光?
如今許志堅一家出事,也是他們咎由自取,身爲許志堅的女兒,也只能去怪她自己的父母兄長不爭氣,實在是怨不得旁人。
“元初,許幼蘭是個可造之才。”
穆流年挑眉看她,抿脣不語。
“若是尋常女子,經歷了這等風波,只怕是會如同許幼婷當初一般,哭鬧不止,尋死覓活,可是許幼蘭卻沒有。可見其心性之堅韌。”
“所以呢?你打算幫她?淺淺,她可是許志堅的女兒,是趙氏的女兒。要幫,也是趙家人去幫,輪不到我們來出手。”
淺夏聽出來了,穆流年是不願意讓她插手許志堅一家的事,眉心微微緊了,“元初,無論如何,那許幼蘭如今被人欺負地如此慘,也是因爲我們的緣故。”
“你怎麼不想想,是她的兄長和父親想害人在前?若是那玉佩果然就是我長平王府之物,你以爲,我們現在還能坐在這裡說話?淺淺,我知道你心善,可有的時候,這也要看對誰。”
淺夏被他這話一噎,只覺得胸口悶悶的,堵堵的,總之就是不舒暢。
見她不語,穆流年也知道自己剛剛的話重了些,“淺淺,許志堅一家,實在是不值得讓你費心。至於許幼蘭,正如你所說,她的心性堅韌,或許,她自己就能挺得過去,何需我們插手?”
淺夏扭了頭,不理他。
有些道理,跟他說不通,倒不如不說。
淺夏這樣的性子,一直以來也是最讓穆流年頭疼的。
不高興了,或者是不如她的意了,就只是會表現得很冷淡,不理人。這種感覺,當真是讓人不舒服。
“淺淺,你想想,若是你幫了許幼蘭,你又如何能保證了,她將來不會藉助你,或者是其它人的勢力,再來幫助她的父兄?畢竟,對於她而言,她的父兄,纔是這世上最爲親密之人。她憑什麼會選擇放棄她的家人?”
淺夏的心情就更鬱悶了。
她承認穆流年說的這一切都是有道理的,可越是如此,她越是覺得心間堵的慌。許幼蘭出生在了那樣的家庭,又不是她能決定的,就像是當初自己出生在了盧府,也不是她能左右的。
現在,她在許幼蘭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當年無助的影子。
也正是因爲如此,她纔想要出手幫她。哪怕只是幫上一點點,她心裡也會好受一些。
“淺淺,若是你幫了她,將來她再反過來幫着她的家人對付你,你要怎麼辦?別忘了,這世上,並非是所有人都知道感恩圖報的。”
淺夏一咬嘴脣,猛地一下子轉過頭來,“元初,我之所以想幫她,就是因爲覺得她像極了當年的我。在允州時,我跟她一樣的無助,恐懼,卻是不知道該怎麼做。”
穆流年看着她臉上有些痛苦的表情,感覺心底一緊,就像是猛地一下子被人用手給揪住了一樣,疼的他幾乎就喘不過氣來。
緊緊地將淺夏摟在了懷裡,“淺淺,不一樣的。別怕。都過去了,有我在你身邊呢。”
淺夏也伸出手來,輕輕地環上了他的腰,不知怎的,眼淚就忍不住地往下掉。腦子裡不停閃現出來的,就是自己當年的無助模樣,還有今日許幼蘭被一個下人,欺負得都無話可說的境地。
“別哭,別哭,乖,好,我答應你,許幼蘭的事,交給我來處理,好不好?我幫你。你放心,我會讓她重新再找到一位家世身分都不錯的如意郎君,我也會讓她儘快地成親,以脫離許志堅父子,如何?”
淺夏聽着,眼淚卻是落得更洶了。
抱着穆流年,似乎是要將自己心底多年的委屈一股腦兒全哭出來一樣。
淺夏是一個極其理性的人,在穆流年的認知裡,她永遠都是沉靜的,平淡的。像今日這般哭的跟個孩子一樣的時候,當真是幾根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
當天晚上,安撫好了淺夏,看着她姣美的睡顏,那眼角的淚痕雖然是幹了,可是眼皮卻是略有些腫,仔細拿了溫的毛巾幫她敷了敷,然後輕嘆一聲,慢慢出了屋子,對着外頭的青龍吩咐了幾句後,他自己也離開了。
許幼蘭正在睡夢中,感覺自己的牀就像是在動一樣,一樣子就從夢裡頭驚醒了過來,等她睜眼一瞧,這裡竟然是一處安靜整潔的屋子。而她自己則是被人拿了被子直接裹了來的。
定睛一瞧,許幼蘭發現,這正是她在寢室睡覺時所蓋的被子。
心中一驚,這裡是什麼地方?自己是被什麼人擄來的?他們想要幹什麼?
不待許幼蘭的腦子開始清明,就聽門被人從外向裡推開,一抹頎長如玉的身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世,世子爺?”許幼蘭竟然是結巴了一下,顯然是有些難以置信。
“長話短說,本世子沒有那麼多的功夫與你廢話。今日淺淺見到你被人欺負,心中甚是不快,定要我出手幫你。許幼蘭,你自己想想清楚,到底要不要我幫?”
穆流年的臉上冷冰冰的,沒有一丁點兒多餘的表情,許幼蘭看了微有些害怕,可是身子如今被裹在了被子之中,也不敢有其它的舉動。
“不知世子的意思是?”
“我會爲你安排一場不錯的親事,也會給你一個不錯的身分,讓你儘快地脫離現在的許家。代價就是,你是服上我的一顆毒藥,淺淺想要幫你,可是不代表了我就會對你還有幾分的信任。你的哥哥既然能出賣我,誰知道你會不會也會選擇了跟他一樣的路?”
許幼蘭的臉色一白,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所說的幫助,只是從某些條件上爲她提供更爲優越的,舒適的,可是代價,就是她要爲這個男人賣命,不得有絲毫的異議。
“我給你一柱香的時間考慮。記住,你只有這一次機會,若是時間過了,就算你哭着求我,我也不會再幫你。”
許幼蘭緊緊地咬着自己的嘴脣,想着這三個月來,自己在許府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想着府中上下對她的鄙視,想着那些好友對她的疏離,想着自己親妹妹對自己的惡言相向,想着嫂嫂對自己的刻薄嘲諷!
許幼蘭的眼睛輕輕地合上,一滴眼淚,自眼角滑落,就算自己不答應這位世子爺,將來自己的命運,又豈是自己能說了算的?
“好,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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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夏和穆流年對待許幼蘭的問題上,是明顯不同的兩種態度,由此,可以看出兩人從本質上,是有着極大的不同的。而淺夏因爲一方面是因爲在許幼蘭的身上,看到了當年的自己,另一方面,與其有孕,也有一定的關係。而穆流年就不同了,他更理智,更客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