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流年初至蒼溟,直接就給蒼溟皇送上了一份兒大禮。各地出現了這種情況,雖然是爲民除害了,可是實際上,卻等於是給當地的官府找了不少的事情做。
首先,他們的人,只是負責將爲惡之人殺了,然後再將人家府上的銀庫給劫了。
至於後頭的事情,就歸他們管了。
更絕的是,若是尋常的那些江湖遊俠,可能會弄個什麼劫富濟貧之類的,如此一來,這官府想查起來,自然也就會容易一些,至少也有些線索。
可是現在,只有劫富的戲碼,那濟貧的戲碼,直接就給斷了。
再者,既然是一些爲首的惡霸,當然不可能就僅僅只是因爲手上有幾個銀子,就能肆意妄爲的。若說是朝廷上頭沒有人,只怕是無人會信。
被先鋒營的人這麼一鬧騰,蒼溟的一些高官和貴族就不樂意了。
在他們看來,這是有人在故意挑釁他們的權威,這是在向他們宣戰。
所以,身在上京的那些貴族們,便開始不斷地向底下的人來施壓,逼迫他們早日破案。
如此一來,底下的這些官吏們,就被折騰的不輕了。
看着這些官吏們忙前忙後,卻全無頭緒,穆流年卻樂了。
“公子,您說,要不要給他們指個方向?”
“嗯,有道理。散個消息出去,就說是附近的山賊所爲,看他們是不是有那個魄力去剿滅山賊吧。”
“是,公子。”青龍回了一句之後,又覺得有些不對勁,“可是公子,這樣一來,我們豈不是還是幫他們做了事?”
穆流年白他一眼,“你懂什麼?照我說的做就是。”
“是,公子。”
穆流年這還沒有到上京呢,就開始在蒼溟折騰了起來。而且,瞧這架勢,是沒打算就此收手呢。
直到過了幾日,穆流年仍然是停留在了離上京有些遠的州郡,來回地晃悠,也不見主子有何其它的動作。
青龍忍不住了。
“公子,您到底是打算幹什麼呀?”
“簡單。我只是看看,他們會不會攻打山賊。”
青龍的嘴角抽了抽,“公子,您真的很關心蒼溟百姓的生計?”
“嗯,很關心。”
看着公子煞有介事的樣子,青龍無語了。
穆流年嘻嘻一笑,拍了拍青龍的肩膀,“別擔心,我們很快就有正事可以幹了。”
等到次日晚上,他們一行人趴在了官府的屋頂上的時候,青龍才徹底地明白了主子的用意。
他這哪裡是爲了給蒼溟除害呀?
分明就是想着打動這裡的府衙銀庫呢!
如果不是擔心行動太過密集,容易暴露了身分,只怕公子會毫不客氣地將這裡的巨賈都給打劫了。
事實上,青龍也猜的沒錯。
穆流年這一天晚上,只是挑了幾個着實有錢的官員府邸,當然,最重要的是銀庫。
“公子,我們打動這麼多的金銀,怎麼運出蒼溟呢?”
“放心,我早就想好辦法了。正兒八經地走官道自然是不可能了。有一種說法,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
“什麼?”
“走私!”
“沒聽說過?”
青龍搖搖頭,表示很莫名其妙。
穆流年清了下喉嚨,“簡單來說呢,走私大概就是分爲兩種,一種就是指非法運輸或攜帶金、銀、貨物等進出國境的行爲。還有一種呢,就是指不依法納稅而在國內私運貨物的行爲。明白了嗎?”
青龍怔了怔,“您說的是,那些商販偷稅的行爲?”
“嗯,那只是其中一種。”
穆流年看了一下四周,輕道,“你看千雪與蒼溟幾乎就是整個兒從南到北都是連在了一起的,也就是說,他們的邊境線,太長了。你想想看,這條邊境線,如果是雙方都要派人守着,那得派多少人?若是修城牆的話,顯然也是費錢費力,所以,不合適。”
“屬下明白了。公子的意思就是說,利用他們的邊境上的守衛不是那麼森嚴,所以,鑽空子?”
“對了!”
“可是公子,到了千雪之後呢?我們攜帶這麼多的金銀,不可能會躲得過關口的搜查的。”
“笨!”穆流年使勁拍了青龍一巴掌。
“我們的這些東西到了千雪之後,自然是可以尋找到一個更合適的途徑,將其運入紫夜。比如說,淮安可是離千雪很近的,那裡的關口,還不是我舅舅說了算?至於千雪的關卡,我能走私一次,就不能做第二次?”
青龍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公子英明。”
“行了,少在這裡諂媚了。這種事兒,咱們也只能做一次。若是再有第二次,只怕皇甫定濤就會發現了。那要就麻煩了。所以,既然是隻能做一次,咱們就得做一票大的。”
穆流年說着,眯了眯眼睛,“哼!肖雲放拖着我的銀餉不肯給我,到現在還欠我一個月的呢。我總得想法子讓我的兄弟們都給家裡一個交待吧?”
青龍明白了,敢情是這銀子肖雲放不給出,主子就想着法子讓蒼溟出了。
畢竟,誰讓當初是這蒼溟欺上門去了呢!
不過,仔細想想,當初他們從皇甫定濤的手裡也劫下來不少的金銀珠寶,雖然大都是他們打劫的紫夜官民的,可是,現在不都是落到了主子手裡頭?
許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穆流年伸手就拍了他的頭一下,“咱們要用銀子的地方還多着呢。朝廷連軍餉都剋扣了一個月的,更別說是軍費了。咱們如果不是上次從祁陽關大戰中,得了不少的兵器鎧甲,只怕現在,咱們的將士們,連訓練用的東西都買不起了。”
青龍想想也是,這最耗銀子的,就是軍隊了。
這打仗,打的就是銀子!
誰銀子多,誰就能撐的久一些。
現在他們是有人沒銀子,這日子自然是有些難過。
不過,想想之前他從玄武口裡聽說,他們現在,至少也儲備了兩年的糧食和軍隊的必要開支了,主子有必要這麼拼命嗎?
還是說,實際上主子就是一個見錢眼開的主兒,見不得別人有銀子不給他?
這天晚上,有青龍和穆流年在,打劫銀庫的事兒,自然是做得分外容易。
只不過,青龍沒想到的是,一個小小的州府,這銀庫裡,竟然是儲備了上百萬兩的金銀!
這簡直就等於是天上突然就掉下來一張大餡餅。
“公子,這麼多的銀子,咱們這回可發了!”
“廢話!不然,你以爲我爲何要選在了這裡?這些可都是當地的稅收,因爲年前大戰,當時原本是想着直接從這裡給皇甫定濤運過去的,可是沒想到沒隔多久,皇甫定濤就大敗了。所以,這些銀子,還沒有來得及送至上京的國庫裡。”
青龍這纔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主子,您早就將這裡給調查好了?”
穆流年很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以爲你家主子跟你一樣沒腦子?這樣大的事情,我若是不提前釣好了,怎麼能知道這裡有這麼多的銀子?你以爲我帶了先鋒營過來,是來玩兒的?”
青龍被他給擠兌的,臉憋的通紅,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也是,跟了主子這麼多年了,怎麼能不知道主子的本事呢?
更重要的是,就算是不知道主子的本事,也得知道主子的腹黑狡詐吧?
既然主子早就料到了肖雲放不會痛快地給他們軍餉,又怎麼可能會不早做準備?
主子是紫夜人,自然是不能打劫自己人,所以,纔會將目標鎖定在了蒼溟的身上。
不得不說,主子是真黑呀!
青龍默默地爲蒼溟的一衆官員默哀了一把之後,便再次將視線鎖定在了這些金銀上。
外頭早就準備好了二十輛馬車,就是專門爲了來運這些金銀的。
他們之所以選在了這個時候動手,就是將一切都算計好了,等到府衙這邊兒有人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的馬車,正好是到城門口,而那個時間,也剛好是打開城門的時候。
果然一切都如穆流年所預料的那般,二十輛馬車,順利地出城了。
這二十輛馬車的標記自然是不同的,出城的時辰雖然是差不太多,可是並非是連貫出城,而且,等到了府衙那邊傳來消息,這二十輛馬車,早已不知去向。
出了城門之後,數條小道,還有幾條官道,到處都有車輒印,想查,也是無從查起。
最要緊的是,因爲去剿匪了,所以,府衙內能說的上話,做得了主的人幾位大人,一個也不在,全都跟着出城了。
只餘下幾位文官,何曾見過這等陣勢?
直接就嚇癱了。
等到他們這裡所有的人都反應過來的時候,那些銀子,早就不知去向了。
秘密進入千雪之後,先鋒營的人分批護送,用了二十天的時間,分批到達了淮安。
當然,這中間想要順利通過關卡,自然也是使了些好處的。
不然,千雪的人,也不可能會輕易地放他們過來。
好在千雪與紫夜的關係,還算是不錯,至少不曾動兵,所以,這商業上的來往,還是頻頻發生的。二十輛馬車,分批到達,自然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穆流年和青龍等到先鋒營的人將銀子運出城之後,直接就跟着離開,一路直奔上京了。
一路上,自然是聽到了不少的小道消息,什麼官銀被劫?又或是稅銀被盜等等。
不過,這些,都不是穆流年所關心的。
他這個人,向來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既然是做了這等不光彩的事情,自然不可能會讓人再去關注,只要他確定了他的銀子順利出關了,那麼,一切就都與他無關了。
至於蒼溟的官府亂不亂,他並不關心。
更確切地說,蒼溟的官府若是亂了,自然是他一心之期待。可若是不亂,對他而言,也無所謂什麼失望不失望的。
畢竟,他最想要的東西,已經拿到手了。
上百萬兩的稅銀被盜,而且是無跡可查。
這可是驚天大案!
不消幾日,便傳到了上京。
聽聞那位城池的首吏,得知稅銀被盜之後,直接就急得吐了一口血,待回府之後,得知自己府邸也被盜了之後,直接就上吊自縊了。
死前留了遺書,寫的倒是很動聽。
說是自己無能之類的話,對不起朝廷,對不起皇上等等,然後就一條白綾,結束了自己的性命。
當然,穆流年久居這等權勢紛爭之地,自然是看得出來,那個狗官之所以選擇自盡,不過就是爲了保全家人罷了。
他死了,皇上的震怒自然是會小一些,至少,不會再去遷怒到了他的家人。
也能使他的家人,免除一場災禍。
穆流年對這些事,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觸。
倒是青龍小聲道,“公子,您才一入蒼溟,就玩兒了這麼大一手筆的,您就不怕皇甫定濤會懷疑到您的身上?”
“他倒是想懷疑。可是現在就算是他將我說出來,也未必有人會信!我堂堂紫夜的大將軍,豈會做這等事?再則說了,如今紫夜自己顧不暇,哪有功夫來蒼溟搗亂?”
青龍默了,主子,您也知道您是來蒼溟搗亂的呀?
“公子,咱們明日就能到上京了。這一路,咱們是走走停停,您似乎是還有其它的事情要辦?”
“嗯?沒有!”
“那公子爲何?”
穆流年勾脣一笑,“咱們若是一路趕地太急了,難免不會惹人注意。現在,走走停停,怎麼說,也像是某位世家公子在遊山玩水吧?”
“是,公子。”
青龍再一次被主子的想法給打擊到了。
主子這是擔心一路上會有人注意到他們主僕,所以纔會刻意如此。
畢竟這裡是蒼溟,而睿親王父子在蒼溟可是真正的握有實權的主兒,他們在蒼溟不能說是一手遮天,至少,那也是跺跺腳,就要引起地震的父子倆。
所以,一路上謹慎小心一些,總是沒有錯的。
進了寄宿的客棧,青龍眼尖地便先瞧到了一位青衣公子,“公子,這人似乎是咱們上午遇到過。”
“嗯。不必理會,此人一看便不是什麼好相與的,少招惹爲妙。”
“是,公子。”
青龍頭一次有些納悶兒,還有主子不願意去招惹的人物?
只不過,似乎是有些不太順利。
主子不願意去搭理人家,可是人家偏偏一眼就看到了他們,笑的很是友好的,便開始邀請他們同桌用膳了。
本來青龍以爲依着主子的性子是會拒絕的,可是沒想到,主子竟然一口就應下了。
青龍暗自腹誹,不是說要遠着嗎?怎麼還往一塊兒湊了?
兩人進了一處單間兒用膳,青龍就在底下簡單地用了些,然後很自覺地去守門了。
“公子不是蒼溟人吧?”
穆流年笑笑,“怎麼?我長的不像是蒼溟人?”
青衣男子淡笑,“不是你長的不像,而是在蒼溟能有公子這般氣度的,在下自認是都識得的,可是公子看起來,卻是面生的很。”
“看來,公子很是自負呢。出外行走,這可是要不得的。”
“這算是經驗之談?還是說,這是公子給在下的一個建議?”
“隨你怎麼看吧。”
繞了幾句,似乎是也沒能確定,穆流年到底是不是蒼溟人。
“公子很像是在下的一位故人,只是可惜了,在下的那位故人心性狡詐,腹黑如狐,哪裡及得上公子如此的高華氣質?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穆流年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眸光微微泛出些寒意來,“能讓公子印象如此深刻的那位故人,看來,也實在是不簡單呢。”
“公子這話不錯。他的確是不簡單。只是若是能再善良一些,心軟一些,手段不那麼凌厲了,估計就能算是一個好人了。”
穆流年垂了眼瞼,一手置於膝上,微蜷了蜷,默不作聲。
對面的青衣公子等了片刻,見他不出聲,忍不住笑道,“怎麼?剛剛我的言論,嚇着公子了?”
穆流年擡眼,眸光如同黑曜石一般,閃爍着極度璀璨的光茫,讓人一時只覺得光華萬丈,心神一晃。
青衣公子卻是怔了怔之後,搖搖頭,輕笑道,“真是可惡呢,你的這雙眼睛,還是生得這樣漂亮,你知不知道,我每次看到你的這雙眼睛,就想着將它給摳下來,再放到了我的珍寶閣裡去?”
“無聊!”
青衣公子的眉峰微挑了一下,“怎麼?我說了這麼多,你就只回我兩個字?是不是也太不夠意思了?”
“你想聽什麼?”
青衣公子將右手肘抵在了桌上,手托腮,然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都好。隨便你說什麼,我都是喜歡聽的。畢竟,咱們能在蒼溟相遇,也是緣分。也不枉我想了你這麼久。”
穆流年只覺得渾身惡寒,下意識地抖了抖身子,然後再做了個拂落小米的動作。
“我說你就不能正常一點兒?”
“哼!說了這麼久,你連人家的名字也不肯叫一聲,怎麼?當真是娶了媳婦兒,就忘了我們這些患難之交了?”
穆流年眸光閃爍,幾乎就是咬着牙道,“患難之交?你確定?”
青衣公子臉上的表情似乎是僵了一下,清了清喉嚨,有些不自在道,“好吧,當我說錯了。至少,我們也算是有着幾年的兄弟情分吧?親愛的表哥。”
穆流年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如果你肯好好地喚我一聲表哥,我倒是可以考慮不將你打包送回到師父那裡去,不然的話,你可以試試,我這次會用什麼樣的法子,送你回去?”
青衣公子臉上的笑漸漸褪去,也跟他一樣,怒氣衝衝地瞪着對方,然後再咬着牙道,“你就不能換個法子來威脅我?除了這一個,就沒別的了?”
穆流年有些無奈地轉了頭,一手撫額,“無忌,我真不明白,當初舅舅是怎麼想的,怎麼竟然給你取了這麼一個名字?”
被他喚作無忌的男子,卻是突然就咯咯地笑了起來。
他這麼一笑,門外的青龍頓時身子就是一僵,現在他明白,主子爲什麼說不讓他去招惹對方了,竟然是無忌那個小魔星?
笑完了,無忌在自己的臉上一抹,直接就露出了一張男女莫辯的臉。
如果說穆流年的是俊美,那麼,無忌的這張臉,就只能說是妖豔了。
換成了女裝,絕對就是一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兒。
穿上了男裝,偏又透着一股子的陰柔之美,這種男子,對於男女可是都有着極大的殺傷力!
“表哥,我都將面具摘下來了,你怎麼不讓我看看你的臉?”
穆流年瞥了他一眼,“我跟你不同。你的這張臉走到哪裡都沒有問題。可我不行。你別忘了,這裡是蒼溟。”
無忌不以爲意地撇撇嘴,“那又如何?就算是蒼溟,我就不信,還真能有人將表哥如何了。”
穆流年的嘴角一抽,“你是不是很盼着表哥出事?”
無忌有些諂媚地笑了笑,“哪兒能呢?不過,表哥,我真的很好奇,我都化成這樣兒了,您還能認得出我來?”
穆流年白了他一眼,低頭喝茶,很明顯,是沒有心情來回答這個問題。
無忌也不以爲意,自說自話道,“其實吧,如果不是因爲我偶然看到了抱着那把劍的青龍,我也不可能猜到會是你。說到底,還是青龍這小子出賣了你,所以說,表哥,這個青龍實在是不討喜,你將他打發給我吧。我幫你出出氣。”
門外的青龍,身子很明顯地就僵了一下,然後再狠狠地咬了咬牙,生怕自己一氣之下,會衝進屋子裡,找這位無忌公子算帳了。
“說正經的,你到蒼溟來幹什麼?”
無忌的眼睛眨了眨,樣子看起來,真是萌到了無敵,可惜了,對面的穆某人,顯然是不吃這一套。
“表哥還真是沒良心呢。人家到蒼溟來,不也是因爲看到了有人跟表哥過不去嗎?”
“行了你,廢話這麼多。真以爲我不知道你那貪玩兒的性子?說吧,是不是又看上了什麼寶貝,所以纔會到了蒼溟的?”
無忌頓時便是一喜,“表哥果然是心裡有我的。原來表哥還一直記着我的這些喜好呢。”
穆流年無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你不裝嫩會死麼?你都多大了?許家的三公子早已行過了冠禮,你確定,這樣的表情和言行,還適合你?”
無忌正是淮安許氏的嫡出三公子。
許無忌,正是許彥的三子,也是許青梅的哥哥。
在淮安,那可是人人都談之色變的小魔星,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招惹上了這位瘟神。
據說這位小魔星,看着陰柔妖豔,可是卻極其善於刑訊一道。
但凡是有人落到了他手上的,基本上,就沒有不說實話的。
也正是因此,他是整個兒許家,甚至是整個兒淮安,人人都避之不及的一號人物。
就連許彥,也是拿他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不過,這位讓人又愛又恨的小魔星,卻有一位剋星,便是眼前的穆流年了。
也不知道許無忌到底是怎麼想的,明明知道自己在穆流年的手裡討不到好處,偏偏還是極度地愛去招惹他。
只要是一有機會,他一定會粘着穆流年不撒手。
這也正是穆流年格外頭疼的一件事。
每每去淮安,穆流年都是藏着掖着,生怕被他給纏上了。可是沒想到,這回竟然是在蒼溟,被他給遇上了。
無忌無忌,還真是人如其名,對什麼事兒似乎是都沒有什麼畏懼的。
要說這個許無忌最大的一個喜好,便是愛收藏各類的寶貝。
無論是金銀玉器,還是什麼珊瑚琉璃,只要是漂亮的,極具美感的東西,他都是來者不拒。
“你又看上什麼寶貝了?在哪家的府邸上?”
“嘻嘻,表哥果然是瞭解我。”
許無忌半趴在了桌子上,一隻手隨意地拿筷子扒拉着菜,一面有些得意道,“我聽說,睿親王府裡,有一隻九龍杯,此杯乃是上等白玉所制,通體雪白,而且置於燭外,透光度還是極好。至於做工嘛,就更不必說了。”
穆流年的眼神一閃,“你看上了那隻九龍杯?”
“嗯。聽說是蒼溟皇賞下來的。我原本是想着去蒼溟的皇宮偷的,既然是到了睿親王府,我從那裡偷,總要比皇宮裡更方便一些吧?”
“你太小看睿親王了。他可是蒼溟權利最大的一位親王,極得蒼溟皇信任,你確定,你的能在睿親王府,來去自如?”
不想許無忌有些壞壞地笑了笑,“之前嘛,還真是有些沒底的。不過現在,嘻嘻,既然是遇到了表哥,相信表哥不會不管我的死活的,對不對?”
穆流年只覺得自己的頭都大了!
“我是來辦正經事的,不是來作賊的。”
“你確定?”
穆流年挑眉,微微眯起來的眼睛,顯然是已經透出了幾分威脅的光茫。
“那個,我聽說蒼溟哪兒的上百萬兩的稅銀丟了,表哥,您確定這與您無關?”許無忌似乎是沒有看出他的威脅來,很是不怕死的說道。
穆流年的眼睛眯地更小了一些,身上的寒意,也更重了。
“你還可以繼續猜。”
這陰惻惻的聲音,幾乎就讓許無忌打了個冷戰。
許無忌真的是人如其名,當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什麼事兒都敢說,什麼事兒都敢做。
如果不是這些年,他被許彥給壓制着,早就跑到樑城去找穆流年了。
現在被穆流年再這麼一威脅,他也知道,自己是不能再繼續惹他了,否則,指不定他會做出什麼事兒來呢。
想到之前自己被這位表哥給整的慘不忍睹的樣子,許無忌的心裡,其實是真的有些怕的。
“本來是沒打算管你的,既然是遇上了,那就跟在我的身邊,將你這張臉給藏起來,實在是有些讓人看了礙眼。”
許無忌撇撇嘴,“表哥,你就告訴我一聲,我的易容術,你到底是怎麼看破的?”
穆流年根本就是懶得理他,起身到了門口,再警告了一句,“若是讓我發現你敢擅自行動,我不介意讓你以後都出不了淮安城。”
許無忌這回是真真切切地打了個冷戰。
這位表哥別的優點沒有,就是說話向來算話,從來不會騙人!
“好麼,我跟着你就是了。不過,表哥,你可一定得答應我,幫我拿到那隻九龍杯纔好。”
“你就這麼想要那東西?爲了一隻破杯子,可以連命都不要了?”
“什麼話?這不是有你在嗎?你還能讓我受了傷?”
穆流年一挑眉,一臉高深莫測的樣子道,“那可說不準。反正我也不是隻有你一個表弟。如果你死了,舅舅也不至於太傷心。或者說,若是你出事了,只怕整個兒淮安城會連放三天鞭炮來慶賀了。”
許無忌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你到底是不是我表哥呀?幹嘛非要擠兌我?”
“哼!我沒空跟你瞎耽誤功夫,你最好是記得我說過的話。別讓我出手。”
原本是兩人組,現在變成了三人行。
次日,一進了上京,許無忌的眼睛就有些不夠使了。
連連讚道,“到底是蒼溟呀,不愧是大國,這上京,可比樑城熱鬧多了。”
“你近幾年去過樑城?”
許無忌一怔,“沒有。”
“那你亂說什麼?”
許無忌頓時是氣得跳腳,自己也沒說什麼呀,怎麼就又被表哥給拿話堵了?
青龍默默地看着這位許三公子被主子教訓,他發誓,說什麼,也不能幫着這位小魔星說一句話,當然,也不能幫着主子來打擊三公子,除非是他真的想試試這位小魔星的手段了。
“公子,您總算來了。”
朱雀並未親自出迎,一方面是因爲她在上京也算是小有名氣了,不想太引人注意。另一方面,自然就是不能讓主子因爲自己,而受到了上京各路人馬的關注了。
“你可曾見過蒼溟國師了?”
“回公子,屬下見過了。這位國師倒是一個看起來比較容易接近的,只是,他極少出他的玄清宮。就連睿親王府有什麼宴請,他也是不參加的。”
“這麼說來,此人倒是並不攀附權勢?”
“回公子,這位國師與前幾位不同,他本就是李家血脈,呃,也就是說,他自己原本也是皇室子嗣。所以,他纔敢如此對待睿親王。”
“我倒是聽說過,蒼溟皇室,歷代之中,必有一位修習秘術。想不到,到了這一代,竟然是出了一位國師?”
“國師是當今紫夜皇同父異母的弟弟,聽聞自幼聰明好學。後來被國師選中,連同數位皇子一起修習秘術,不過一年之後,只有他一人被發現於秘術上有所天分。”
穆流年點點頭,“你將有關國師的資料給我。另外,給他安排個地方,找人盯着他,沒有我的吩咐,他不許出這院門一步。”
“是,公子。”
許無忌原本正靜靜地喝茶,聽着他們說話呢,沒想到,竟然是給自己下了禁足令?
“表哥,爲什麼?我就是出去走走也不成嗎?”
出去走走?騙誰呢?
青龍直接就別開了臉,這位小魔星一出去,只怕不將上京給攪得天翻地覆地,他就不肯回紫夜。
“你是想着自己乖乖地待在這裡,還是我想辦法讓你不得不待在這裡。”
許無忌很想有骨氣地說一聲,要出去!
可是一對上了穆流年那極具威脅性的眼神,就立馬沒底氣了。
小聲地嘀咕了一句,“你分明就是嫉妒沒有我生的漂亮,所以纔會這樣圈着我。”
穆流年直接就回了他一個白眼兒,“你還可以再自戀一點兒。”
入夜,穆流年讓青龍守好了院子,自己則是換上了一身夜行衣,四下看過之後,迅速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彼時,許無忌公子也剛剛好換好了夜行衣,只是可惜了,一開門,看到了外頭的幾位高手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立馬就訕笑一聲,“沒事兒,沒事兒,我就是看看今天晚上的月亮圓不圓?”
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門口的兩人相視一眼,再默默地看了一眼夜空,現在是月底了,月亮怎麼可能會圓?
不肯放棄的三公子,再次試着打開了窗戶,這次很聰明,只是開了一個小縫,看到了外頭的人影后,直接就垂頭喪氣地換了衣服,乖乖地躺到了牀上。
卻說穆流年在上京來回地穿梭了一會兒後,很快,就到了睿親王府的後門兒。
先居高臨下地看了看院內的守衛,眉眼微微一沉,看來,睿親王府的守衛,絲毫不比當初長平王府的差。
想要順利地進出,只怕是有些不容易。
緊了緊眉,還是試探着前往了一小截,畢竟是後院,這守衛,可以說是整個兒王府最爲薄弱的地方。
穆流年也是王府出身,自然知道,對於大多數的富貴人家來說,最重要的地方,一爲書房,二爲主院。
而他現在現身的地方,顯然應該是一些下人們居住的地方,所以,守衛相對而言,還是比較鬆懈的。
小心地串了兩個院子之後,總算是看到了兩隊侍衛,正在從不同的方向巡邏。
看來,再往前走,應該就是朱雀跟他說的紫風院了。
那裡,是皇甫定濤的院落。這個時候,想必還沒睡。
穆流年小心地靠近,避過了那些侍衛之後,纔開始有所行動。
進入紫風院,穆流年就感受到了有大批暗衛的氣息。
不過還好,穆流年相信自己的隱匿功夫,還是不差的。一時半會兒,他們想發現自己,也未必就很容易。
不過,這才僅僅是到了院子,想要去皇甫定濤的居室,難度可是着實不小。
正想着,自己要不要放棄這一次的夜探,就看到了一名內侍從屋子裡出來,看其走路的卑微樣子,應當是地位不高,年紀不大,許就是個跑腿兒的。
穆流年的心思一動,小心地跟了過去。
不多時,一身王府內侍打扮的穆流年,就光明正大地進了紫風院。
過了穿堂,沿着抄手遊廊走,很快,他就看到了燈火通明的正屋。
穆流年的眼神一暗,門外有十幾名侍衛把守,還有幾名丫環候在了廊下。看來,這個皇甫定濤將這個紫風院,也是給守的嚴嚴實實的。
他這個內侍,再往前走,只怕就要被人給看穿了。
眼神四處一掃,便注意到了西側還有一道圓門,當是去通往其藏書閣的地方了。
皇甫定濤亦是一名秘術師,即便是修爲不高,可他也是一名秘術師,而且,從桑丘子睿跟他交換的消息來看,皇甫定濤,似乎是比桑丘子睿,更得蒙天的寵信。
別的不說,就單是衝着皇甫定濤的真實身分,蒙天,也是一定會着力栽培他的。
從他在戰場上的表現,就不難看出來。
他的秘術雖不及桑丘子睿,可若是一旦遇到了大事,真正能力挽狂瀾的,還得是皇甫定濤這樣的人,畢竟,他是一個自小便熟讀兵法謀略之人。
如果說桑丘子睿這些年,最善於地,是算計人心。
那麼,皇甫定濤所擅長的,就是算計城池,算計天下!
能幫着蒙天完成這樣精湛的一個佈局,穆流年自然不會小看了皇甫定濤。
只不過,從戰場上來說,穆流年還真是沒有把他當成了對手來看!
儘量地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然後再快速地從甬道上,繞到那個圓門前,好到他的藏書閣,看一看是否會有所發現。
事實上,對於當初淺夏身中巫術一事,桑丘子睿雖然一直不說,可是穆流年和淺夏都將懷疑對準了一個人,蒙天!
今晚既然是有機會進了睿親王府,那麼,他自然是不會放過去藏書閣的機會。
如果他們的猜測沒錯,那麼,在皇甫定濤這裡,定然是會藏有大旦有關巫術的古籍,說不定,這裡頭就有能幫到淺夏的巫術。
穆流年不會,也不可能放過這樣好的一個機會。
纔剛剛到了四處昏暗的藏書閣,還不曾推門進去,就聽見了一道極爲尖銳的聲音,“站住!不好好地伺候世子爺,你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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