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第二日,姚若愚未能如願攻城。
嶽池城和文邦雖說距離不算太遠,卻也絕對算不得近,段尊等人雖然個個修爲不凡,但是來的時候卻偏了方向,繞了好久才找到方向,等他們抵達軍營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黃昏了。
得知他們到來,姚若愚當即外出迎接。來到軍營門外,就見段尊、陳聽潮、胡碧藍等人正在門口,對着遠處的嶽池城指指點點,似乎在交流着什麼。
目光一掃,姚若愚忽地一怔,因爲韓昭姬居然也在其中,記得當初見面時候因爲對方太過桀驁,自己打消了招攬對方的念頭,後來此女也就一直住在吳雪府上,只是沒想到這次居然也隨着段尊他們一起過來了。
看見師傅,吳雪趕緊屁顛屁顛地迎上去,看見愛徒,始終板着臉的韓昭姬才恢復幾分笑容,拉過吳雪低聲交談起來。
姚若愚也沒在意,先吩咐身旁侍從去通知營將與副營將全部來開會,然後上前與段尊等人一一招呼過,帶着他們步入軍營,徑直來到自己軍帳內。
幾人閒談了幾句,得到命令的楊仁杰等人紛紛趕到,六營的正副營將,外加姚山,再加上宋凱、鄒布衣幾位軍師級人物,接近二十人坐在帳內。
楊仁杰等人,胡碧藍他們自然認得,只是隨後他們就驚訝地發現,坐在帳內左手邊首位的竟然不是暫攝軍機處負責人的楊仁杰,而是一位陌生的血眸青年。
只是看了數眼,胡碧藍、陳聽潮等人都是不禁微微皺眉,即便是身爲六境的段尊也是少有地露出幾分忌憚神色。
那血眸青年身穿一襲黑色盔甲,血色眼眸宛如無盡鮮血凝聚而成,或許是殺戮太多的關係,縱然是沒有刻意,他體內仍是有着濃郁到讓人窒息的血腥煞氣。
瞧見段尊幾人望來,那血眸青年目光一閃,卻是毫不做聲,倒是許烜熔看出究竟,當即笑道:“給幾位介紹一下,這位是陽谷軍弒神營的統領張子強。”
“【殺神】張子強?”陳聽潮聞言不禁失聲道,其餘幾人也是面色大變。
一年多的時間,張子強晉升五境的事情也已經傳遍了華夏,這個與完顏帝一一樣破了古來記錄,在三十歲前突破到五境的青年,這些年的兇名也是名震九州,縱然這些老牌五境,面對着這個沙場凶神,也是不敢有絲毫大意。
張子強對此卻是淡然無比,只是隨意點頭算是招呼,就恢復了沉默。
瞧見氣氛古怪,姚若愚一笑,道:“好叫幾位知曉,幾天前宋朝已經擊潰了金國的攻勢,陽谷軍、猛虎軍也已經趁勢反擊,攻入了陝西與四川兩地,張將軍這次是奉了楚王命令,前來援助我文邦的。”
簡單說了幾句,姚若愚也不再客套,伸手推出沙盤,取出數根小旗插在上面,緩緩道:“各位休息一晚,明日傍晚時分,我等開始攻城。”
“爲何是傍晚?”胡碧藍不禁疑惑道。
姚山微微皺眉,解釋道:“到了夜晚,我暗夜龍騎可發揮兩倍戰力。”他對姚若愚忠心耿耿,見胡碧藍似在質疑,心頭自然不滿。
姚若愚笑了笑,繼續道:“到了明日,我文藝軍會對付四城軍隊,至於對方的五境,就要麻煩各位了。”
楚家兩位五境,一位名楚無界,一位名楚長生,都是年近五十的老朽,此時楚無界頷首道:“既然奉王爺爲主,我等自然盡力,只是說來慚愧,對方都是沙場猛將,可凝軍勢在身,我等雖然不懼,卻也至多各牽制一人。”
“這點自然,”姚若愚輕輕點頭,道,“所以到了明日,楚家兩位前輩與雷神營、獸神營一起,陳、胡兩位與巖虎營、寒鐵營一起,我和子強單獨領軍,到時候分爲四路,分別應付四城的軍隊。”
幾人聞言都是默默頷首,姚若愚的戰力他們早已知曉,至於張子強,在四境時候就能斬殺五境,如今到了五境,若是連兩位五境都無法應付,那也沒資格繼續佔着錦繡榜第二位的寶座了。
“那老朽就對付黑蓮教的靈師了。”段尊聞琴而知雅意,當即問道。
“不錯,”姚若愚點了點頭,微笑道,“黑蓮教的四位靈師就要勞煩段老先生了,不過對方可能還有其他後手,所以明日老先生只需先阻止對方施法,留些力氣應付他們的後手。”
這時,楚無界忽然取出一個包裹,說道:“對了,這時我們出發前,王立城主讓我們帶給王爺的,不知是何物。”
姚若愚見狀不覺一個挑眉,上前接過包裹,打開後發現是一個木盒,只是盒上遍佈靈紋符篆,顯然是以靈陣封禁了盒子,不讓內中氣息泄露。
微微皺眉,姚若愚按住盒蓋,放出靈覺沒入其中,數息後只聽咔嚓一聲,盒蓋頓時露出一絲縫隙,赫然是他已經破解了靈陣。
將木盒打開,姚若愚只是看了眼,隨即合上丟給許烜熔,笑道:“多半是給你用的。”
“我?”許烜熔秀眉微挑,接過後打開看了下,便合上收好,微笑道,“好。”
二人都沒介紹裡面事物的意思,其他人也沒多問,當下又是說起明日攻城的細節安排,直至半個時辰後,衆人才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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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嶽池城恐怕難啃啊!”
立在峭壁上,楚狂謀饒有興趣地望着嶽池城的方向,雖然距離遙遠,但是以他的修爲,仍是能感受到城中那浩瀚的軍隊血煞之氣,還有十餘股強大無比的血氣,顯然此刻這座邊陲小城中已經容納了衆多強者和軍隊。
隨着擊潰了金國攻勢,猛虎軍和陽谷軍趁勢反擊攻入了陝西和四川,其中楚狂藝、楚狂錚領軍和猛虎軍一起進攻陝西,他則率領冰泉軍和重慶駐軍一起攻入四川東北部。
因爲早在姚若愚等人謀劃合州的時候,他就在暗中跟隨觀察,所以一直以來,楚狂謀對姚若愚等人都是非常感興趣,這次聽聞文藝軍要與四城大軍在嶽池城交鋒,他也忍不住拋下軍務,迅速趕來旁觀。
是的,僅僅只是旁觀,文邦雖然是宋朝藩屬,但是畢竟還是外臣,除了張子強會真心前來救援,宋朝其他人包括楚狂謀在內,都並不樂意見到文邦日漸強大。
更何況,處於戰局之外的楚狂謀能夠清楚地感應到,如今嶽池城方圓千里內,已經有不下五位達到六境層次的強者存在,雖然彼此都沒有接觸,但是他們都非常有默契地一直待在嶽池城十里以外,以表示沒有插手,只是來觀戰的意思。
只是正當楚狂謀暗暗推算着文藝軍有何手段的時候,他臉色忽地一凜,隨即扭頭朝着南面望去,雖然相距遙遠,但是他仍然感應到一股極其強大的武者氣息,與一股洶涌澎湃的軍隊煞氣,正在接近着此處。
對方顯然已經刻意遮掩行跡與氣息,但是楚狂謀天生對氣息感應敏銳,這才發現了那支正在接近的軍隊。
“現在這種時候,會是哪家軍隊?”眯起眼眸,楚狂謀暗暗皺眉,喃喃道,“金國?還是文邦?難不成是我朝?會是誰呢?”
苦思半晌,楚狂謀終究搖搖頭放棄了思索,反正此次他僅僅是來觀戰,來的到底是哪家勢力,對他而言都不重要,反正他除了觀戰外唯一的任務,就是保證張子強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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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真是風雲匯聚嶽池城啊!想不到這一座邊陲小城,竟然有一日能匯聚如此多的軍隊和強者,此戰過後,有了數萬英靈與血氣的滋潤,恐怕此地未來也會出些頂尖的人物啊!卻不知那個時候,佔據此地的到底是金國,還是文邦呢?”
看着手上的情報,丁言志不禁失笑道,而在他身前,卻坐着一名身穿金色蟒袍的年輕人,劍眉星目,面容俊朗清秀,乍一看好似一位寒窗多年的讀書人,只是唯有強者才能感受到,他身體內蘊含的恐怖力量。
瞧見丁言志失態大笑,那年輕人輕輕搖頭,微笑道:“以丁先生的謀略,豈會失敗?”
“人非聖賢,孰能無錯?”丁言志卻是搖搖頭,丟開那份情報,端起桌案茶杯慢慢抿了口,這才繼續說道,“況且此戰有星辰小王爺在,他此次雖說刻意來求我佈局,但是以他的性情,只怕還另有安排,既然如此,我原有八成把握的計劃,估摸着也只有五六成了。”
見他提及自己那位族弟,年輕人不以爲然地笑了笑:“那丁先生是有後手了?”
“沒有,”很是坦蕩地搖搖頭,丁言志如似沒有感到對面驟然浮起的殺機,淡淡道,“文邦兵強馬壯,隋末宇文化及的暗夜龍騎,西楚霸王的項家雷騎,遼國秘傳的狼騎兵,高手這兒也是不少,雖然比不得嶽池城,卻也已經擁有翻盤的資本。”
喝了口茶水,丁言志繼續道:“丁某再是了得,這麼遠的距離,無法完全掌控的情況下,如何能有十全把握助金國反敗爲勝?”
年輕人默然片刻,緩緩收起殺機,展顏笑道:“說的是,是帝一強人所難了。”
帝一!完顏帝一!這名看似書生的年輕人,竟然就是霸佔了錦繡榜第一位接近十八年,外號【沙皇】的完顏帝一!
丁言志微微一笑,道:“不過說起來,丁某也想過此次文邦能反敗爲勝的手段,也都已經告知過星辰王子,只是唯有一點,丁某沒有與他說。”
“哦?”完顏帝一卻是來了興趣,擡眸凝視過去,問道,“是什麼手段?”
丁言志聞言卻是不答,而是緩緩放下茶杯,啪的一聲,明明只是極輕的一聲,卻在瞬間散發出一股讓人戰慄的銳利:“刺殺。”
完顏帝一聞言初時不解,旋即眸光就是一凝,先前收起的殺機再次暴起,霎時間,滿屋光線皆是一暗,悽風陣陣,如似地獄無數亡魂哀嚎,若是換了普通人在這兒,只怕立刻就會嚇的肝膽俱裂。
丁言志卻是如若未見,仍然神色淡淡地說道:“當年完顏咆領軍征伐文邦,黑蓮教在廣安的分堂堂主完顏扶風被文藝軍刺殺身亡,當時就有傳言說刺殺者乃是曼陀羅組織之人,只是不知爲何,沒多久這些消息就全部消失……”
不等他說完,完顏帝一已經緩緩道:“丁先生智慧無雙,難道不知道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爲好?”
“所以丁某並未將此事告知星辰王子。”丁言志擡起頭,淡淡笑道。
完顏帝一微微沉默,隨即淡然道:“那丁先生現在說出,是爲了……”
丁言志笑了笑,道:“在下不知那位刺客與世子的關係,也不想知道,只是既然世子有所謀劃,那麼丁某也不會貿然調查,現在說出,爲了將來星辰王子多半會因戰敗來尋丁某晦氣,還請世子屆時維護一二。”
完顏帝一輕輕一笑,滿屋煞氣頓時散盡,恢復了先前的安靜閒雅,就聽他頷首道:“丁先生既然是我完顏帝一首席幕僚,那麼我定然護你周全。”言罷,他已經放下手中茶杯。
丁言志見狀知曉這是端茶送客,也知趣起身告辭。
待得他離開,完顏帝一忽然扭頭望向窗欄外,素來淡漠的眸光裡少見地浮起幾分擔憂與牽掛。
(姐,你在文邦還好麼?那個傢伙,真的值得你付出那麼大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