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蘭河上,武道魂念沖天,終結劍道、大力拳道、風神劍道、慈悲劍道四股魂念伴隨着四人兔起鶻落而瘋狂地激盪在一起,將下方河水攪得洶涌澎湃。
至於先前那被陳三蛟一腳踏碎大半船尾的樓船,也早已經被四人交手的餘波生生崩碎。
一個側身讓過黃新媛刺來的恆宇道劍,姚若愚身形橫挪之際,探手如電,並指如劍,和崔巧心馭使飛來的六口初雪劍接連撞擊,濺出無數火星。
姚若愚剛剛接下六劍,身後陡然逼近了一股磅礴巨力,不等他回頭,蘇晶出拳如山,對準他的後背直接一拳搗去,若不是姚若愚及時提劍回擊,只怕已經被蘇晶一拳頭打入河底了。
此刻正在和他交手的三人,崔巧心已經是六境二重,蘇晶和黃新媛俱是半步六境,三人聯手哪怕是尋常的六境六重也難以抵擋,姚若愚在沒有動用【破鏡】等底牌前,面對三女夾擊,也是頗顯舉步維艱的跡象。
又是一個後仰讓過崔巧心的劍陣襲殺,姚若愚強吸一口氣,朗笑道:“本王要開始反擊了,三位小心了!”話音方落,他手中陡然劍光大放,【煮鶴】燃起的火焰將崔巧心散佈於天地間的霜氣盡數焚化,繼而被他一口鯨吞入腹。
瞥見蘇晶一拳轟擊過來,姚若愚喉頭滾動數下,驀地張口一吐,先前被純化的劍氣如青龍吐水一般向前化爲一束飆射出去,那繚繞在劍氣表面的殺戮魂念激得蘇晶拳臂寒毛炸起,不得不又增強數分力道,纔將那水柱般的劍氣一拳擊潰。
方纔擋住蘇晶攻勢,姚若愚頭頂驀**聲大作,赫然是黃新媛以劍氣雷音之法衝擊下來,恆宇道劍和鎮仙劍相擊之瞬,黃新媛身形驟然向左挪移,劍光萬千,俱是透着濃烈的慈悲劍魂,揮灑向姚若愚的全身各處。
姚若愚身形後撤,順勢劍光撩起,玄黑劍勁如書生憤極潑墨,就勢捲起卷落,將來襲的萬千劍光盡數淹沒,旋即腦後黑洞一個膨脹,吞吐間已經將黃新媛的劍魄全部吸走,融爲一股後對着剛剛襲來的六口初雪劍順勢一劍擊出。
風神劍道之下,六口初雪劍結爲劍陣,宛若冬季鵝毛大雪飄零後聚成的一座霜城,崔巧心兩手虛託,控制劍陣向前如虎口一張,將姚若愚擊來的劍魄一口吞掉。
嘩啦一聲,劍陣驟然散開,六口飛劍如燕雀南走,排爲一列向下滑動,隨着崔巧心的身影一併向前,女子清冷的臉龐上劃過一絲漣漪,彈指一揮,祭起六道劍光向前突襲。
凝視那六柄散發着冰白熒光的飛劍,姚若愚擡劍一劃,如昔年裂土爲邦,將他腳下方圓數丈割裂而出,獨立於這一方天地,隨即就見六口飛劍疾走而至,近乎同時命中在姚若愚身前數丈處的虛空裂縫上。
無聲無息間,姚若愚以破碎劍道割裂出的虛空裂縫,被初雪劍陣的霜凍寒氣盡數填充,可是不等崔巧心順勢御劍越過這條縫隙,姚若愚已經一步前走,如瞬間移動一般來到她的背後,左手如刀劈向她的後頸。
那一瞬,初時清風拂面,繼而颶風驟起!
《風雪神典》之【復甦季風】!
姚若愚的手刀還沒落到崔巧心後頸,一股狂暴到極點的颶風猛然以崔巧心爲中心,朝着四周衝擊而出,饒是他劍道通玄,倉促間亦是難以抵擋這股狂風,被生生推出去了兩百餘丈。
身處半空,他還沒有站穩,眼前已是雷光如練,轟然炸開,赫然是黃新媛人劍合一之後急速衝來,雷光閃爍,劍劍伴雷鳴,讓姚若愚周身天地震盪不止。
大悲慈齋鎮齋秘傳之一,【太沖雷音劍】,劍出則伴雷鳴,雷走則能震空。
千鈞一髮之際,姚若愚全身忽地飆出透骨殺意,殺戮劍道在他劍上化爲一招【殺龍】,帶着讓人窒息的狂烈殺意,迅猛無匹地橫斬在恆宇道劍之上。
轟地一聲,黃新媛雙手虎口生生迸裂,雙臂染血地持劍倒退。
攬起長袍,姚若愚一步跨出,破碎魂念於他劍刃上化爲【擺渡】,劍鋒在手如船家持槳,一搖一擺之際,他整個人已經跨過蘇晶和崔巧心發出的重重攻勢,來到黃新媛身前一掌將這位大悲慈齋的弟子首席轟入水底。
剛剛擊敗黃新媛,姚若愚身周驀地寒意大盛,赫然是崔巧心以初雪劍陣爲架構,風雪靈能爲外在,將靈武之力配合後佈置出的寒系靈陣。
【劍霜刃舞】!
六口劍刃垂立於空,濃郁霜氣瀰漫四散,凝結爲道道劍光,以前六劍爲主,搭建起了一座不過籠罩十餘丈的小型劍陣。
不過,劍陣雖小,卻將姚若愚整個人徹底覆蓋在內,尤其是因爲狹窄的空間,讓劍氣在其中不停碰壁從而愈加洶涌。
被四周那如同掛在天幕上的層層霜氣包圍在當中,姚若愚凝神靜默,數息過後,右手鎮仙劍上陡然黑炎大作,如冬季大雪覆地時陡然突起的一座石山,又似無數白紙散落的屋中有人放了一把火。
火苗嫋嫋,燃時黑煙衝九霄!
這一劍,既是蒸煮天才的【煮鶴】,也是無物不燃的【燃滅】!
四象四劍,與其說是劍技劍術劍法,還不如說是各有韻味的劍道氣機,不限於招式,不拘泥於外在,而殺生八劍則是純粹的殺戮劍術,前者是神,後者是形,又如骨架與血肉之別,二者既是涇渭分明,又能夠互相增補匹配。
一劍燃去崔巧心苦心佈下的陣內霜氣,姚若愚當即窺探出了劍陣的數處弱點,終結劍道化爲魂念如暴風席捲,瞬間撼動了劍陣根基,繼而他身如鷹隼騰空,一個健步就掙出劍陣束縛。
鎮仙劍依舊帶有那熊熊烈焰,可是這一刻,劍鋒走勢卻是迎風瘋長,先前不過是在劍鋒上燃燒搖擺,但是此刻,那洶涌烈焰竟然膨脹到了近乎衝塞天地的地步,任憑崔巧心左閃右避,始終逃不出這漫天火焰的淹沒。
【無量劍】!
眼見實在躲避不掉,崔巧心索性玉指結印,六口初雪劍齊齊掠走而至,結爲劍陣護在身前,繼而她凝神施法,【和風翼護】凝練的月白光暈透體而出,將她連人帶劍陣一併覆蓋。
與此同時,蘇晶也是奮力躍起,合身朝着姚若愚奮然撞去,想要破去姚若愚這一記劍勁的後續之力。
咚!如鐘鼓沉鳴,先是蘇晶合身撞出的【橫木】砸在了姚若愚周身黑洞演化的弧光上,將他整個人撞得微微搖晃,繼而就是在劍陣和月白光暈的庇護下,崔巧心驀地激發出重重劍光,風聲滾急,劍道通軒,和衝塞天地的黑色火焰重重相擊在一起。
眼見着三人激戰的氣勁就要爆發四溢,一股靈動無比的力量驀地自河底捲起,如溪水潺潺,連綿不絕地衝刷而上,一波,一波,又一波,竟然將原先爆發後足以波及數千丈的洶涌氣勁,生生裹挾上了半空。
一時間,衆人仰頭望去,只見得高處雲霄上熱浪撲騰,霜氣蔓延,最終化爲無盡雨水潑灑下來,宛如初春驟雨,甘甜不膩,沁人心脾。
置身於驟雨之中,姚若愚忽地心頭一動,循着一股氣機往身後月蘊橋上看去,就見橋頭上正站着一名綵衣女子,容貌俏麗,氣質靈秀,尤其是她那雙眸子,竟是宛如蘊着穹上星河一般。
不過此女的穿着頗爲詭異,頭戴蓮花冠,手持一杆繡有卜字的白幡,身上大褂五顏六色,彷彿被七八桶顏料泡過一樣。
瞧見姚若愚看來,綵衣女子脣角含笑,姿態凝然地微微頷首。
姚若愚能感覺到,先前那股將三人氣勁沖刷至高空的力量,正是眼前這名女子借靈韻而釋放的,此刻見對方神態高深莫測,不禁眉頭一皺。
綵衣女子淡然一笑,頷首道:“在下卜字門門主王瑩,見過文王殿下。”
頓了頓,女子繼續說道:“我大宋雖是雄踞華夏之首,但是金蒙在外虎視眈眈,一日不除,我朝始終寢食難安,此次我等相約入京,正是爲了助推伐金之事,還不知王爺……”
見她侃侃而談,姚若愚也不好插口,將鎮仙劍收回劍鞘後,才一擺手打斷了她:“卜門主是吧?”
女子王瑩柳眉一軒,不滿道:“在下姓王,不姓卜。”
“哦哦,卜、哦不,王門主,”姚若愚脣角一勾,似是含着幾分調侃的笑意,淡然道,“你的衣服。”
“我的衣服?”王瑩微微一怔,低頭看了眼,頓時眼眸瞪圓,驚呼了出來。
原來,先前崔巧心的霜氣被姚若愚的煮鶴劍勁蒸爲雨水落下,王瑩所立的橋頭恰好在雨水範圍裡,雨水滾滾而下,大褂上五顏六色的顏料盡數被沖刷而下。
此時王瑩低頭看去,就見自己腳下一片色彩斑斕,各色顏料伴着雨水沉積橋頭磚面,再加上她這一身被衝花了顏色的大褂,簡直就是整個人好像剛剛從染缸裡面爬出來一般。
剛剛努力營造出來的高人風範一瞬間蕩然無存,這一身如花蝴蝶毒蘑菇的絢爛色彩倉促間根本恢復不了,沒奈何,這位卜字門門主只能氣急敗壞地結印施法,以幻術遮掩了滿身色彩,幻化爲了一條銀黃相間的日月大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