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和忽必烈在激烈交鋒,但是姚若愚的意念時刻籠罩下方,感知到徐靜淼落敗,不覺臉色微變,忽必烈則是放聲大笑,刀光愈加迅猛,絲毫不給姚若愚下去援手的機會。
“滾!”心急徐靜淼的姚若愚憤然出劍,殺戮龍劍挾着森銳殺意猛然襲出,將忽必烈一身焰氣盡數切割攪碎,駭得忽必烈趕緊收刀防禦,根本不敢再去阻撓對方救人。
一劍驚退忽必烈,姚若愚身影一晃,以影遁瞬間出現在下方一處陰影內,掠起後一把抱住徐靜淼,隨手一劍揮出,將丁言志追擊來的道道劍光盡數轟碎。
瞧見姚若愚救下徐靜淼,丁言志也不追擊,只是遙遙笑道:“姚若愚,重慶府敗局已定,就算你已經是七境王侯,又如何能力挽狂瀾?”
聽見他嘲笑,姚若愚心中氣急,只是此時他也顧不得這些,抱着徐靜淼快步退入城頭,運轉劍域掠奪走數百將士的精血,將之純化後全部打入徐靜淼體內,總算是讓他的臉上恢復了幾分血色。
雖然擊敗了徐靜淼,但是忽必烈和丁言志並未趁勝追擊,而是見好就收,直接鳴金收兵,宋軍方面也不敢追擊,只能眼睜睜看着蒙軍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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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剛剛甦醒過來的徐靜淼不顧曹譽瑩勸阻,迅速召集衆人在官署大堂議事。
聽完了王平的戰損報告,衆人心頭都是沉甸甸的。
雖然姚若愚和徐靜淼在之前幾天擋住了忽必烈和丁言志,己方數千名靈師也成功布陣滅殺了無數蒙軍,但是他們的戰損依然巨大到近乎慘烈。
短短六日,七萬守軍直接戰死了兩萬餘人,輕傷、重傷同樣達到了兩萬多人,等於說不算傷兵,城中還能戰鬥的只有不到三萬人。
相對應的,蒙古大軍雖然被靈師們轟殺了四五萬人,但是還有十三萬左右,足以在接下來幾日頂着靈師的轟炸殺死餘下的三萬宋朝將士。
當聽完了這份戰報後,幾日前還叫囂着能滅殺蒙古大軍的徐鵬等人一個個都縮着腦袋不說話,好在鄧亦通、馬守纔等舊金降臣也沒趁機嘲諷。
六日交戰,不光是犧牲了數萬將士,徐鵬等人同樣因爲消耗過度而臉色慘白,雖然及時補充了丹藥,臉色卻依然不太好看。
看見氣氛低落,王平猶豫了下,道:“再有兩日時間,其餘各州縣的援軍應該也能趕到了,咱們再堅持一下……”說着說着,他自己已經停了下來。
身爲武將,他遠比那些文官能看清楚局勢,別說兩天了,接下來只要蒙古人再不惜代價地猛攻一天,恐怕萬州城就會城破了,哪裡還等得到援軍到來。
因爲受傷,徐靜淼嘴脣略顯蒼白,他掃視了一圈,眼神變幻了數下,忽地說道:“猛虎軍方面可有消息?”
穆烈聞言搖了搖頭,徐靜淼嘆了口氣,肅然道:“既然如此,我們先後撤到臨江,蒙古人沒有黑蓮教的靈法加持,行軍速度定然不如我們。”
衆人聞言都是默默頷首,不管如何,現在宋軍是根本敵不過蒙古大軍,先不說徐靜淼重傷未愈,城中宋軍也根本扛不住蒙古人接下來的攻勢,哪怕有姚若愚擋住忽必烈,也根本挽回不了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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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情況遠比徐靜淼等人所想的要危急許多。
當晚,衆人召集大軍,帶着滿城百姓和軍械物資,從西門盡數撤離,姚若愚一人坐鎮在後,臨走前順手在城中放了一把火,將所有不能帶走的物資全部燒燬。
大概是礙於姚若愚,忽必烈和丁言志並未趁機追殺,任由他們退守至臨江,直至思州、恭州、播州等地援軍趕來會合,蒙古大軍才追至臨江城外,再次展開了進攻。
丁言志那一劍不但擊碎了蜀印和大宋國勢,更傷及了徐靜淼的心魂,短短數日自然沒法癒合,所以只能由姚若愚一人牽制住了忽必烈和丁言志。
只是單獨一個忽必烈,姚若愚倒還綽綽有餘,可是丁言志的九刑劍專克靈韻,他的妖龍命格也好,大文國勢也罷,全部都受到剋制針對,一身戰力十成只能發揮出七八成。
此外,龍程也於臨江一戰中出手了,他的空間秘術的確玄妙無窮,彈指間就能憑空挪移數千人。
在丁言志的指揮下,龍程將一支支蒙古精銳組成的隊伍不斷挪移到戰場各處,將宋軍防線逐一攻破。
眼見情況不妙,徐靜淼只能拖着傷體強行出手,總算是遏制住了蒙軍的攻勢,將戰事拖到了晚上,雙方各自鳴金收兵。
然而就在當晚,先前派往北方的斥候突然返回,並送回了一份讓所有人窒息的噩耗。
進攻金國的北伐軍已經從陝西歸來,只是除了猛虎軍,陽谷軍、烈虹軍、橫山軍等並未前往此處,而是徑直殺入荊湖北路,一路朝東而去。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哪裡看不出重慶府已經被他們放棄,除了左虎鬆外,其餘人根本沒打算來此處增援,而是全部趕往杭都救援。
徐靜淼本來就是重傷未愈,如今得知此事當即氣的吐血暈厥,一衆各州官員也是各有看法,有的想要趕緊撤離,有的覺得應該繼續死守,等候猛虎軍與各州援軍,更誇張的,居然還有人認爲要主動出擊。
穆烈、馬守才、樊虎等舊金一系的文武官員隱隱間都是以鄧亦通爲首,始終冷眼旁觀,倒是屈楓、莊林、倪鼎、竇冀等人各抒己見,爭執不休。
瞧見衆人越吵越兇,姚若愚終究是暗暗搖頭,細眸陡瞪,厲喝道:“閉嘴!”
七境發怒威壓瀰漫,堂內一衆五境竟是被他一聲厲喝生生懾住,連幾乎要挽起袖管幹架的竇冀等人都是動作一滯,有些駭然地望過來。
緩緩起身,姚若愚眸光冷冽地掃視衆人,沉聲道:“蒙古大軍在外虎視眈眈,爾等還在這兒因一己私慾爭執不下,成何體統?”
見姚若愚發怒,屈楓面色微凜,拱手道:“不知王爺有何高見?”
姚若愚也不理他,轉頭看向始終緘默不言的鄧亦通,淡然道:“鄧大人。”
“王爺。”鄧亦通起身作揖。
姚若愚細眸微眯,道:“聽聞鄧大人是兵家出身,這些年也算是久經戰事,不知對現在的局勢有何意見?”
聽見他居然在詢問鄧亦通,竇冀、徐鵬等人都是面色不悅,王平則是皺眉道:“鄧大人一介書生,王爺……”
不等他說完,姚若愚已經冷冷一個眼神掃來,懾的前者心神一寒,不由地閉上了嘴巴。
沒有理會他人的非議,面對姚若愚突如其來的考驗,鄧亦通稍稍沉吟後,肅然道:“蒙軍不可敵,立刻退守至涪州,想辦法通知猛虎軍與我們在那兒會合。”
“萬一蒙古人趁我們撤退的時候打過來怎麼辦?”黔州知州胡隆皺眉道。
“故技重施,再輔以少許計策即可。”鄧亦通攏着袖子,微笑道。
姚若愚聞言一個挑眉:“別賣關子。”
“喏,”鄧亦通頷首一笑,接着說道,“和萬州時候一樣,大家隨軍撤離,雲陽、梁山、南平三軍殿後,臨走前在城中放一把火,把所有不能帶走的物資全部焚燬。”
“這不是和之前一樣麼?”倪鼎不解道。
“然而還有第二步,”鄧亦通看向姚若愚,含笑道,“王爺,若是你孤身一人,可能從蒙古大軍的圍困中脫身?”
姚若愚先是一怔,隨即頷首道:“沒問題。”
此刻城外的蒙軍中也就忽必烈和丁言志二人能夠對他產生一定威脅,然而掌握影之大道的他如果想要離開,卻是根本沒人能夠攔住他。
“既然如此,我等退走時候,麻煩王爺繼續待在城中,等蒙軍入城後趁機突襲蒙古四皇子忽必烈,只要讓他沒法領軍繼續追擊即可。”
鄧亦通淡然笑道:“現在和之前在萬州不同,此次猛虎軍來援在即,蒙古人自然不會容忍我等順利撤走,不過有王爺暗中偷襲忽必烈,哪怕殺不掉他,至少也能拖延蒙古大軍的追擊。”
此番安排滴水不漏,也的確沒有太大問題,哪怕是與他不和的徐鵬等人也挑不出刺來。
只是姚若愚沉吟片刻,忽然道:“蒙古國師丁言志智謀過人,你這番安排……”
不等他說完,鄧亦通已經含笑道:“蒙古國師的謀略鄧某早有耳聞,畢竟是錦繡謀榜前十的人物,然而對他們來說,鄧某隻不過是一介萬州知州,根本不會在意我的存在,他丁言志固然了得,但是身在明處,鄧某處於暗處以有心算無心,未嘗沒有可能成功。”
姚若愚輕輕點頭,丁言志之強在於他善於利用變數,然而在不知道鄧亦通存在的情況下,他也未必能夠提前猜測到這些安排。
唸到此處,姚若愚頷首道:“好。”
鄧亦通笑了笑,說道:“既然如此,勞煩諸位立刻調集兵馬,從西門撤離。”
見姚若愚答應,徐靜淼又昏厥不醒,徐鵬等人羣龍無首之下只能聽從鄧亦通的安排,紛紛出門去調集自家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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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伴隨着忽必烈飽含痛楚的怒喝,一劍得手的姚若愚化爲幽影憑空消失,循着夜晚隨處可見的陰影揚長而去。
城門口,扶着忽必烈的丁言志眼神凝重,似是震驚,又有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