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什麼值得的事情嗎?
沒有的,沒有值得的人,沒有值得的事。
當你痛苦的時候,人們想的是自己至少活得比你好;當你孤獨的時候,你周圍的人躲的遠遠的;當你想要媽媽擁抱的時候,媽媽嫌棄你;當你等到爸爸回來的時候,纔想起來爸爸一直都想要的是兒子。
你讀書不好,同學就會嘲笑你來自一個很小很窮的地方;你想告訴他們你的故鄉不小也不算窮,他們認爲你爲了合羣甚至還能說謊。
明明是事實,卻沒人會真的看清,明明是假的東西,大家都信以爲真;明明這個世界已經沒救了,卻還有人把那些清醒的好人推向深淵。
“這個是檢查單,你可以先去外科檢查一下,然後我的建議是你再做一個心電圖檢查,對了,我很擔心的肺部可能有些問題,另外你睡眠狀況如何?一般腸胃不好的人多數會伴有睡眠問題,另外你應該存在貧血的情況。
我真的是非常擔心。
還有,從你的脖子這裡看,雖然你的鎖骨以上絕對是比例完美,但是在我看來還是可能存在甲狀腺方面的問題,你的個子有些偏小,我不清楚是不是從小就有些缺鈣,如果的確存在缺鈣的問題,那有可能病因是甲狀腺的問題;還有,你會有後背疼痛之類的情況嗎?”
沐春一連串的問題把許丹幾乎問暈了。
“什麼?醫生你一樣樣慢慢說,我雖然學過護理專業,但是你說的那麼快......”
許丹的連嬌羞地紅了起來。
“嗯,就是腸胃檢查單、甲狀腺功能檢查、心電圖檢查、微量元素檢查、還有肺部X光片檢查、最好再去做一個~~~~~”沐春籤一張檢查單就放一張檢查單到許丹面前,最後呼出一口氣,搓了搓手,一副得意忘形的模樣。
許丹剛想質疑沐春,爲什麼要做那麼多檢查啊,卻聽沐春說道:“其實啊啊,我還想再讓你做更多檢查的,反正你就當體檢好了,但是......”沐春欲言又止地剝起了手指甲。
“還要做什麼檢查?我覺得這些已經差不多夠了吧。”許丹唯唯諾諾地說着。
明明是她有道理,她去還是很小心地說着話,讓別人覺得一定是自己做錯了什麼事,讓這個女孩不高興了。
“醫生,你是不是有什麼心裡不舒服啊?你是不是覺得工作很壓抑之類的?”許丹試探着問。
沐春看着她無辜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着實有一種迷惑人心的力量。
“那我去檢查了。”許丹突然站起來,拿過沐春給她的檢查單轉山朝門外走去,她走的很慢,突然摔倒在地。
沐春其實也沒有發現,因爲沐春在桌子低下找紙。
於是許丹就喊了一聲,“啊,好疼。”
沐春也沒有聽到,因爲許丹喊的時候,窗外的工地正好發出一陣“轟”的聲音。
許丹心裡很不舒服,這一招難道不好用了。
等沐春好不容易找到紙爬回椅子後,才發現地上怎麼有個坐着的人。
“你怎麼了?”沐春問。
“我就是摔倒了,剛纔坐的時間久了,腳麻了。”許丹背對着沐春,回答道。
“那正好,你先不要站起來啊,這個地板啊是帶加加熱功能的,你稍微等一下,等一下啊,我給你開一下加熱功能看看,這個地板很貴的,專門買來練習舞蹈用的,坐一會問題也不大,加熱以後應該對你的腿麻有好處。”沐春一邊在房間裡走來走去,盲目地像個倉鼠一樣。
許丹很費解的轉過身看着沐春,“醫生爲什麼走來走去?是有什麼心急的事情嗎?”
沐春嘆了口氣,對許丹豎了豎大拇指,“你真是太厲害了,居然什麼都能看出來,簡直就是知心小妹妹啊。”沐春說完用力推了推咖啡機,嘴上還抱怨者,“這咖啡機太重了,我記得應該不在咖啡機這裡啊。”
咖啡機那裡檢查過之後,沐春又跑到跑步機旁,在跑步機上面不知道找尋着什麼東西。
“醫生在找東西嗎?找什麼呀,重要嗎?”許丹問。
“啊呀,當然重要了,我都快要急死了,你說你這麼一個可愛的小女孩摔倒了,我都沒辦法把地板遙控器找到,我應該幫你把地板儘快加熱起來才行。”沐春越說越快,後面幾個字幾乎都疊加到了一塊。
其實許丹的腿並沒有麻,也沒有真的摔倒,她等的只是沐春應該會走近她或者伸手扶一下,誰知道沐春不僅沒有走近許丹,反而是在遠離門的角落裡來回轉悠,簡直就和一隻不停踩着輪子的倉鼠別無二致。
再想到他說話那種頻率,更像是一隻倉鼠了。
好像,有點意思。
許丹暗自想着,突然,她想到一個好辦法。
你不進,我進,你退我也退。
看起來不是什麼好辦法,但是以許丹的經驗來說,這種看似不太和常理的辦法卻是男女交往中非常有用的辦法。
男人嘛,有時候就是這樣,你盯着他,他想逃,他一逃你就難過,這時候他就高高在上佔領了領先地位,更不會在意你的感受了。
說起來,這些道理並不難明白,只是有些女孩天真的以爲男人那裡有真心實意罷了。
當然,許丹相信可能也是有的,只是她不需要,隨着那位大人的離開,她已經再也不需要也不會相信了。
當男人逃的時候,你比他逃的更快,當男人站在原地不願意向前走一步的時候,你應該立刻向前走一步,要走的優雅,走的漂亮,甚至急功近利都可以,但是這一步只要肯動,一般都能賺到不少籌碼。
等籌碼累積到一個邊界值,局面就會完全掌握在她的手上。
這種掌控生命的感覺,真的是太美味了。
許丹滿含歉意地說,“醫生,能不能請你幫個忙?實在是有些不情之請。”
“不情之請?啊,好深奧的詞啊,我真懷疑我的語文是書法老師教的。”沐春撓了撓腦袋,隨口一說,眼睛還在忙着找所謂的遙控器。
許丹癡癡一笑,笑容真是春雨裡洗過的如花如夢。
“醫生真是太有意思了,我聽人家說過語文是數學老師教的,數學是體育老師教的,可從來也沒有聽誰說過語文是書法老師教的這樣的——笑話,再說書法老師很多都是很有文化的吧,一個書法很厲害的老師應該教授語文也不會很差,是不是啊,醫生。”許丹說完,笑的愈發靦腆可愛。
尤其那最後一句似問非問的“是不是啊,醫生”,甚至帶有幾分少女的嬌羞。
沐春搖搖頭沒有理會許丹的意思,反而是一本正經嚴肅認真地解釋了起來,好像真的生怕許丹沒有領會他的意思一樣,“不不不,我對書法老師的語文水平沒有半點歧視的意思,相反我倒是覺得說語文是數學老師教的這種話有點得罪數學老師,數學老師表示嚴重不服啊。
還有什麼課不好都說是體育老師教的,這個就更沒有道理了,體育老師無端被黑幾十年從來也沒什麼什麼抱怨,那正是說明了體育老師非常有修養,所以這種說法我覺得真的不合適,既沒有討好到語文老師,同時也得罪了其他老師。
但是我的意思不同,非常不同。
語文是書法老師教的,意思是指,我居然會寫那些字,但是不知道它是什麼意思。明白了?這是一個醫學上的比喻,表示一種認讀障礙。
啊呀,不好意思,我又說了你聽不懂的了。”
沐春這麼一繞,許丹竟然不記得自己之前說了什麼,不情不願地自己站了起來,站起來後纔想到,她剛纔是想讓醫生扶她一下。
許丹很優雅的走出門診室,隨後又轉身對沐春說道:“沐春醫生,謝謝你,我這就去檢查。”
沐春也有些驚訝,居然真的去檢查?
這個許丹在想些什麼?
等許丹離開後,沐春回到座椅上躺了下來,掛號系統上一個病人也沒有,看來中午之前也就只有許丹一人了。這些檢查全部完成只要也要一個多小時到兩個小時,心電圖倒是不用排隊,另外幾項就要看當天檢查的人有多少了。
自從沈帆走了以後,檢驗科那邊的效率似乎還沒有跟上,新來的醫師技術方面還是不夠熟練,實習生據說也比較懶惰。
檢驗科的工作本來就是重複和繁瑣,效率低下也是可能的。
許丹的來訪要說不奇怪也實在說不過去,首先她應該是故意來花園橋醫院找身心科的,既然大家都看了那麼多關於直播女孩自殺的文章,作爲當事人,許丹自己應該也會閱讀這類文章,要從文章裡找到花園橋醫院身心科着實算不上困難。
如果花點心思,順藤摸瓜,要找到在知南附屬住院的白露都不算什麼困難的事。
這些信息,許丹想要了解的話不出半個小時恐怕就能全部理清。房間裡的暖氣有些悶熱,沐春將溫度調低了一些,發現空調的聲音似乎越來越響,已經不僅僅是暖風出風時那種轟轟的聲音,而是機器本身似乎也有一些問題。
這麼響的聲音應該會影響治療吧。
沐春凝思想了一會,突然想起了許丹的直播視頻裡也有一些嘈雜的聲音,那些聲音聽不清楚,所以沐春讓劉一明記得調查一下,但是到現在似乎就沒有下文了。
也許警方那邊正在審問何平......
從目前的狀況來看,許丹自殺事件經歷了幾個階段。
階段一:許丹給邱平發送自殺直播室的房間號
階段二:許丹在視頻裡自殺並且消失
階段三:沐春和警察上門調查
階段四:許丹失蹤
階段五:許丹主動出現在警局並且指控何平強~以及暴力傷害
階段六:媒體全面關注
整件事情看上去一樁自殺引起的故事,可真的這麼簡單嗎?今天許丹會來看病是單純的找身心科醫生治療她的情緒低落還是另有原因?
這個原因是不是和何平有關?
爲什麼一定要找我治療?
沐春突然想到,這個問題的關鍵也是就是他自己,如果只是要治病,許丹爲什麼一定要來花園橋呢?僅僅是因爲他現在小有名氣?
不......許丹剛纔好像說過,她想自殺,而且知道沐春對這個病有辦法。
這句話包含了什麼信心呢?
沐春想到,也許是和之前的幾起案件有關,也許是她相信了文章裡說的那些事,認爲沐春是能夠拯救想要自殺之人的。
再有就是公益之星市民音樂會,如果關注過那場音樂會,也許也會覺得沐春對人類的精神健康問題很有研究,慕名而來也是有可能的。
好像按照正常邏輯來推論也沒有什麼特別不合理的地方。
畢竟現在在繞海,沐春也算是小有名氣的醫生。
可是沐春的心裡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這個人是許丹。
問題並不是爲什麼病人會到花園橋醫院找沐春治療。
也不是想要自殺的病人爲什麼到花園橋醫院找沐春治療。
而是爲什麼許丹會來花園橋醫院。
問題的關鍵應該不是那些可以想到的原因,而是許丹的原因。
許丹——究竟是誰?
這個溫柔、漂亮、柔弱、可愛、甜美的女孩究竟是誰?
她是直播自殺的播主?
是一個小時候被侵犯過的可憐女孩?
是自殺未遂失蹤的神秘女子?
是一個被抑鬱困擾處在悲傷中的孤獨者?
是指控當紅小號演奏家強~和家暴的受害者?
一個胃出血的病人?
一個追求偶像的粉絲?
一個追求偶像成功的優秀粉絲?
還是僅僅是一個需要身心科醫生幫助的病人?
許丹究竟是誰?
如果不是因爲沐春參與了這次的援救行動,許丹今天會不會想到來身心科找他呢?
沐春覺得這件事情恐怕遠沒有現在看起來這麼簡單,也許背後的真想遠比小說還要匪夷所思。
一種強烈的不安另沐春有些疲憊,他打開跑步機跑動了一會,又放了一杯咖啡,接着他就看見了一臉沮喪的方明幽靈一般走了進來。
週三上午不是應該外科門診很繁忙的時候嗎?方醫生怎麼會有空到五樓來?
“要不要咖啡?”沐春問。
“你太正經了,我還是想看看你不正經的樣子。”方明說道。
我?太正經了?
哈?
沐春心裡小哥斯拉大戰了一回小奧特曼又被統統石化成了《石紀元》。
“那我就不正經一點好了,方明醫生不用上班嗎?上班時間到處亂跑是以爲有賈院長護着你,其他人也不敢多說什麼是不是?”沐春故意提高嗓門說着。
“你!”方明驚愕地看着沐春。“你是不是一直在心裡斤斤計較我當時不同意把五樓讓出來做身心科門診室,是不是?你是不是一直耿耿於懷這件事,是不是從來都沒有真的放下過?”
“當然!我沐春出了名的小氣!吃飯從不請客,要不AA,要不然不吃,病人的檢查我能開的單子一張都不會留給其他科室,尤其是你們外科,我每天做的事情就是研究怎麼樣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讓病人在我這裡把檢查都做了,我們身心科就是這樣斤斤計較,睚眥必報,如何?”沐春擡起下巴一副刁蠻美少女的模樣。
說完,大概是口渴了,端起杯子放到嘴邊,張嘴一喝,燙的撒了一身。
方明見狀,瞬間轉過頭去,“活該,小氣的人是不會有好咖啡喝的。”
“你是不是吃錯藥了,故意來找我麻煩的是吧。你說你們外科真的有那麼厲害嗎?你的病人邱平最後是誰治好的?”沐春用質疑和不屑的語氣問方明。
“這麼說來,沐醫生是不是能直接用身心科的方法把周明治好了?魔法,魔法,醫生是有魔法的,你倒是用你的魔法把他胃裡的線團弄出來呀。不是有魔法的沐春醫生嗎?”方明也不甘示弱地懟了回去。
沐春放下咖啡杯,拿了兩張紙巾,先把好幾萬的地板擦拭乾淨,隨後纔想到自己的白大褂和裡面這件淺藍色襯衫基本上是洗不乾淨了。
本來也沒什麼......沒什麼......大事。
但是他今天下午可是要去知南附屬找沐笑的啊!
這個方明不是在給他找麻煩嗎?
“方明醫生這是說不過我要拿刀威脅我了啊,我當然不會拿手術刀啊,我當年外科輪轉也就是在手術檯上站着發呆拿勾子拉線而已,要我一下子把爛尾找到我也不一定有那個本事,但是術業有專攻,有專攻啊,你幹什麼拿我一定做不到的事情來說啊,這樣合適嗎?這還是有修養的醫生應該說的話嗎?”沐春絕對不相信自己會在說話上輸給一個拿手術刀的外科醫生。
這豈不是砸了身心科醫生的招牌!
萬萬沒可能。
說起來,明年的【奇葩對決】弄不好還會邀請他去參加節目呢,這可是賺錢的大好機會,反正只要說話就是了,弄不好還能賺到不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