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易寒早早起身,昨夜他失眠一宿,冬季晨曦寒風習習,他卻感覺清爽痛快,站着活動着,總好過躺在牀上陰沉着,穿上衣衫留下字條,打開房門,卻看見春兒帶着幾個丫鬟端着水盆,洗漱用品侯在門口。
春兒露出笑容道:“易公子,太好了,幸好你沒有往臉上沾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否則又要摘下來了”,在她想來,易寒化妝成一箇中年先生是爲了去做壞事而逃避懲罰。
易寒摸了摸臉,這才發覺,由於一心着急玄觀的傷勢,卻忘了易容了,笑道:“我是個戲迷,所以喜歡做一些奇怪的打扮”。
春兒吩咐四個丫鬟端着東西走進房內,邊說道:“喜歡是好事,只是迷得太厲害,化妝的連別人都認不出來你,有的時候豈不是會產生誤會”。
易寒微笑不語,春兒又道:“公子,我多話了,你權當春兒在自言自語,不要見外”。
這妮子跟在林黛傲身邊,倒學會了她三分犀利言語,能進能退。
春兒幾人走了進屋,見易寒卻呆呆站在門口,說道:“公子請過來,讓小婢們來服侍你洗漱”。
易寒走了過來,順手將桌子上的字條擰成一團塞入衣袖之中,易寒坐了下來,一個婢女擰乾毛巾給他擦臉,一個站在他背後,放下他的頭髮,拈取牙梳,爲他篦發,一人卻走到衣櫃挑選乾淨的衣衫,焚香薰衣,祛除氣味。
一個婢女手持一杯子,來到易寒跟前,輕聲說道:“公子,請鬆開口”。
易寒訝異看着她,該不會是直接倒在我嘴裡吧,假如這樣還不如我親自來做,照做鬆開嘴,卻是害怕婢女倒他一身水,嘴巴張的大大的。
婢女看了,不禁粲齒而笑,卻不敢笑出聲來,強忍着,嘴角笑意濃濃,輕聲說道:“公子,不必張這麼大”,說完飲了一口鹽水,檀脣湊了過來,貼緊易寒嘴巴。
易寒只感覺一片溼潤滑膩的觸覺,一絲鹹鹹細細微暖的水柱射入口中,沖刷着他的牙齒,濺射他的口腔,只感覺喉嚨有點癢癢的,卻帶着昏濛甜滑的快感。
脣分,那婢女笑道:“公子在口中蕩一蕩就可以吐出來了”。
這還用得着你教,我自己都不知道做過多少次了,只不過少了用嘴傳送這個過程,做了一個表情,那婢女連忙將被子湊近,易寒將水吐出來,不禁舒服的呻.吟一聲,這真可是帝王一般的享受。
幾女見了他的模樣,不禁失聲笑了起來,有人拿着手帕擦拭他嘴邊的水跡,這時身後那女也將他發攏起,插上了玉釵。
幾女不去正是看他,卻用眼角瞄,低着頭暗暗偷笑着。
薰好衣服那女子,走了過來,幫易寒寬衣。
易寒見她一邊替自己寬衣,也一邊偷笑着,終於還是問了出來,“我臉上有什麼不對勁嗎?爲何你們都在偷笑”。
那女子忙道:“公子,不是有心取笑,實在是忍不住,這裡是內院,從不住客人,更別說公子了,姐妹們聽說要服侍一個公子,想來公子不久之後就成了這裡的老爺,日後難免常相處,一切照着規矩來,不習慣也得習慣”。
易寒卻不太能聽懂這句話,問道:“什麼習慣”。
女子又道:“碧兒是服侍公子漱口的,剛纔姐妹們在未見到公子之前就取笑她,若是位英俊的公子,就讓公子你嚐嚐她的小嘴滋味”。
易寒好笑道:“你們這是在調戲我嗎?”
幾女聽了這話,卻臉色變得蒼白,一臉驚慌,忙道:“公子恕罪,小婢們是無心的,這是規矩,小婢是擔心碧兒不太習慣,所以才故意激她的,並無輕浮之意”。
易寒隨意道:“無妨無妨,吃虧的是你們,我怎麼會計較呢”。
那碧兒卻小心翼翼問道:“公子不會去向夫人說吧”。
易寒訝異道:“用嘴含着不是你們方府的規矩嗎?”
那碧兒兩頰暈紅,低頭細若蚊音道:“可有可沒有,只是夫人知道了想來會不高興”。
易寒笑道:“你們不要想得太複雜了,我坦蕩蕩的,也不會無端生事,千萬不要有心理壓力,我看這規矩挺好的,以後就這樣吧”。
碧兒點了點頭,易寒換好了衣衫,這期間問了幾人姓名,幾女也退了下去。
人靠衣裝,佛靠金裝,裝扮之後的易寒儼然就是一位風度翩翩的佳公子。
剛剛離開的春兒又走來,問道:“公子,早點要用些什麼?”
易寒擺手道:“不必了,我隨便到外面小攤吃點東西就好了”。
春兒聽了他這話,感覺怪異,說道:“公子,外邊那些小攤又髒又亂,公子想吃什麼,府內有廚子,馬上就能給你做好”。
易寒纔是真正感覺怪異,似被人捧上天的感覺,他真不是習慣,應該是說他是個隨便的人,不想太麻煩,該習慣的還是得習慣,像方纔那般他就很習慣,一點也不嫌麻煩。
易寒說了一句“不必麻煩了”,就要走開,春兒卻突然將他攔住,說道:“公子請稍等一會”,說完匆匆離開。
一會之後,春兒取來一塊玉佩給他掛在腰際,說道:“夫人終日忙碌,不能時常陪伴在公子身邊,府內的下人大多不認識公子,有了這塊玉佩,公子在府裡就可以通行無阻了”。
易寒看着那塊價值不菲的玉佩,這塊玉佩該不會表示了我是林黛傲的人吧,怎麼有種小白臉的感覺,春兒從他臉上表情似乎猜透了他心裡的想法,說道:“這塊玉佩表示公子是方府的貴客,沒有其他的意思”。
易寒笑道:“那我穿成乞丐的模樣是不是也可以大搖大擺在府內走動”。
春兒點頭道:“可以”。
讓春兒告訴林黛傲自己出去了,走了李府也顧不得吃早點,直接往李府走去,來到大門口,氣氛明顯比以前陰沉幾分,門口有許多文人才子正在逗留,臉上掛着關切擔心的神情,大概是因爲昨日玄觀受傷,一早來打聽消息,可是李府卻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進的去。
這會易寒還是那副壯年先生的打扮,那些文人才子見了他紛紛尊敬的過來與他打招呼,易寒一邊敷衍迴應,一邊奉上早已經準備好的拜帖。
那管事反應冷淡,老爺吩咐下來了,求見小姐的一律不接待,待聽到“請呈交給李老元帥”,卻立刻重視起來,不敢怠慢,匆匆去稟報。
易寒早就知道,若說想見玄觀,這大門就絕對進不去,她現在處於被保護的階段,倘若似以往翻牆入院也行不通,此一時非一時,李府爲了防範外人潛入,定做了措施,最好就是通過李毅的途徑見到玄觀。
一會那管事出來,對着易寒說道:“先生,老爺有請”。
在管事的帶領下進入百川閣的廳堂,李毅早已經坐在主位。
易寒施禮,李毅冷淡道:“請坐吧”。
李毅朝那管事道:“去請易老元帥過來”。
易寒身爲晚輩不敢與他同列而坐,在席下坐下,望去,剛好李毅也朝他看來,兩人彼此都看到對方的黑眼圈,想到都是昨夜一晚未眠。
李毅本來大罵易寒一頓,見他也因爲此事而困擾,大概是同病相憐吧,也罵不出聲了,冷冷問道:“你來幹什麼?”
易寒直言道:“我想看看玄觀”。
李毅冷聲喝道:“你還敢來,你把她害的不夠慘嗎?”
易寒不亢不卑道:“不知道李老元帥此言怎解”。
李毅瞪着眉毛,“你別裝傻,要不是因爲你,明瑤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她爲了斷絕與孤龍十幾年的友情,不惜濺血。”
易寒心中雖翻江倒海,口上卻嚴肅而緩重道:“那是因爲孤龍以死逼玄觀做不願意做的事情,玄觀爲人重情知義,卻不得已出此一策”。
李毅大吃一驚,“你說孤龍以死相逼”。
易寒點了點頭,李毅再問起這句話的時候,她可以感受到玄觀的爲難,她不能眼睜睜看着孤龍因爲她而死,卻也不能答應,若是換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李毅嘆息道:“孤龍真是個癡情的男子,明瑤沒有福氣啊,爲什麼這麼傻,該選得不選。”
易寒猛的站了起來,理直氣壯說道:“我也可以爲她去死,但不是逼着她,讓她爲難,也不是表現癡情,我要好好活着,照顧她一生,真愛不是佔有,假如孤龍能明白這一點,從此之後他就應該遠離玄觀”。
李毅認真的凝視易寒,似乎要知道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易寒目光無懼與他對視,良久,李毅才道:“郡王爺與孤龍今日一早已經離開”。
易寒坐下,這個消息與他無關,李毅又說道:“我不管你剛纔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我是當真了,若他日我知你薄情寡義,就不要怪我李毅不手下留情”。
這話對易寒沒有產生半點威懾力,他只對玄觀一人負責,你要不要動手是你的事,我要不要還手是我的事,自然這心裡話也不必說出來,卻問道:“玄觀的傷勢怎麼樣”。
李毅卻哈哈大笑起來:“我李毅生了一個好孫女,流血不流淚,不皺眉不喊疼,勝過錚錚男兒,這點小傷豈能擊倒她”。
易寒心鬆了下來,沒事就好,留下傷疤也沒有關係,她太完美了,得有點瑕疵,我才配的上她,讓一個如此自信的男子產生自卑,她實在是高不可仰。
一把笑聲傳來,“好孫女也應該有個好歸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