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古北邙山下路,黃塵老盡英雄。
人生長恨水長東。幽懷誰共語,遠目送歸鴻。
蓋世功名將底用,從前錯怨天公。
浩歌一曲酒千鍾。男兒行處是,未要論窮通。
沐風黯然別了爹孃,把隨身的行旅都收入手鐲中,然後到縣郡挑了匹俊馬,擡頭望見藍天白雲,路邊草色青青,縱馬飛奔在官道上,一時也能稍減悵意。
沐風驅馬行了一日,路經寒山古鎮,看看天色漸晚,飄身下馬。想想自己不累馬也累了,不如先找個店家休息一下,順便再給馬吃點草料。剛到一家客棧門口,店小二馬上跑了出來,沐風問道:“還有上房嗎?”小二過來幫沐風牽了馬道:“有啊,客官且隨我來。”進了店堂,小二引沐風坐了下來。沐風要了一些水果,一壺米酒,隨意點了兩個菜。心想不點菜,別人卻會奇怪自己,浪費就浪費吧。自從煉了那《天心寶典》,倒吃不下什麼東西,卻也省了不少飲食。正在這時,樓下又上來三人,當先那個老者約摸五十來歲,身着深藍色綢衣,目光炯炯有神,一看就是個經歷過世面的人物。老者旁邊跟着箇中年婦人,歲月雖然已經刻上了她的臉龐,但隱隱透出一股高貴之氣,想來年輕時定是個大美人。兩人身後還有位年輕的女子,身着鵝黃色長裙,可惜帶着面紗,看不見容顏,但那女子身材窈窕,烏髮蟬鬢,明眸流盼,玉指纖細,肌膚雪白,想必是個傾城傾國的絕代佳人。
三人落桌後,老者也注意到沐風獨自一人在自斟自飲,心下暗贊:“人間竟有這般絕美的公子。”沐風見老者看着他出神,展顏報以微微一笑。老者笑道:“看小哥儀表堂堂,端的是人中龍鳳,恕老夫眼拙,不知小哥是何方人氏?”
沐風淡然笑道:“老伯擡愛了,小可只是西嶺縣一山野莽夫,沒見過世面,讓老伯笑話了。”
那老者又道:“相逢即是種緣分,小哥不妨過來一起喝上幾杯?”
沐風坦然笑道:“還承老伯盛情,恭敬不如從命。”隨即坐了過來。
老者問道:“小哥孤單一人在此,欲趕往何處?”
沐風道:“欲前往京都參加大考,趕了一天路,正好路過此地。”
老者捋着額下銀鬚道:“呵呵,想不到我們竟是一路了,老夫姓胥,也正好帶着妻女趕往京都。”遂向沐風介紹了一下身邊的妻女。二人皆禮節性向沐風點了下頭。
一老一少天南海北地聊了一陣,原來老者曾經竟是一州官,最近辭官告老還鄉,因其女自幼與當朝戶部尚書家公子定親,此次帶妻女前往京都,一來了此心願,二來想搬到京都安家,享享清福。
第二日,沐風便同老者一家上路。沐風和老者一人一馬,其妻女坐到一頂早就僱好的花轎中,身後還跟了幾個挑着大堆行禮的挑夫。一行數人,倒也悠閒自在,就象出門觀光一樣怡然自得。相處了數日,沐風很少聽那少女說話,偶爾答了一句,竟如鈴聲微響一般,很是好聽。每每提到未婚夫家,眼裡便流出一股神往之意,看在沐風眼裡竟有種酸澀的感覺。
原來竟在不知不覺中,沐風居然有點爲那少女所傾倒,不由心下一凜,暗罵自己心中已珍藏了個神仙姐姐,哪知竟是這般好色之徒。
於是沐風對老者撒了個謊,說是急着趕往京都還要拜訪老友,只好先行一步。翌日一早起來,沐風獨自騎馬奔向了官道,行了半日,心裡總覺得悵然若失,眼前總是不自禁地晃過那少女的身影,但想到自己還那麼一無是處,而那少女卻也早和朝庭重臣之子定了婚約,自己簡直是在癡心妄想,於是打馬疾奔。
路經一處密林時,沐風隱隱聞見一股誘人的花香,不禁好奇心大起,跳將下來,牽着馬往密林深處走去,漸行漸遠,花香尤甚,穿過密林,發現了一條小溪旁長着遍地的茉莉花。
這茉莉花本就是人間第一香花,俗有“花中皇后”的美譽,而此處竟然如此之多,怪不得密林外就能聞見花香了。山間溪流,遍地花開,偶有鳥鳴,這一切是那般寧靜而美妙,沐風心裡怡然,竟望着那片茉莉花發起呆來。
隱隱約約中發現那茉莉花中似有紅光透出,沐風忍不住走了過去,不想走了良久竟仍然看見那紅光還在不遠處閃動。沐風心裡大奇,遂仔細查看了一下,原來這竟是一個陣法。沐風在心中默想了一遍,終於明白這陣叫離弦陣,如果不識得陣法,只怕走得再久,那陣眼紅光處仍是一箭之遠了。
沐風依着陣法慢慢走去,一路竟有些白骨,大概因好奇心陷入陣中的人還不少,然後又用了半個時辰才走近那紅光處,定睛一看,那裡靜靜地開放了三朵七色茉莉花。
沐風暗想這花定有些古怪,平白無姑怎麼會紅光四溢呢?但見那花香味大盛,花瓣上紅光流轉,沐風不禁俯下身子,伸手採了一朵,那香味竟讓沐風產生一種食慾,就象早年在家裡聞見娘炒的茴香豆。
沐風索性把花放在嘴裡,入口一絲甘甜,頓似融化了一般。一時感到神清氣爽,泥丸穴有些溫熱。沐風曾在《百草經》中看過,大凡奇花異草都有滋補功效,修行之人可運功化之。於是,沐風趕緊盤膝而坐,運起《天心寶典》中的功法來。
一個時辰後,沐風覺得心臟金光泛起,血液裡竟有幾個米粒般大小金色的顆粒。對照《天心寶典》,這功法似乎一下躍到了第三重。心下一喜,輕輕地跳了一下,竟然身在半空之中。然後提氣緩緩落到地上,心下樂不可支,又把那剩下的兩朵採下收入手鐲中,想到隔些時日食之再來煉化。
沐風有所不知,原來這茉莉花不是普通之物,乃是這片花的花精,食之一朵可增長功力五百年,當年由一個好花之神帶入凡間界種下的,每一萬年開出三朵,花期僅有一天,哪想沐風機緣巧合,正好採到。
沐風看看天色已不早了,趕緊走出花中,遂牽着馬出了密林。一路拍馬急奔,想到如若天黑之前趕不到一個集鎮,豈不是要露宿山中?急奔了一個時辰,天色已有些暗淡,眼見官道兩邊懸崖峭壁,心下着急不知道什麼時候纔可出去。
又奔了半個時辰,忽聽前面有尖叫聲傳來,不由一驚,拍馬過去,只見一羣黑衣大漢正拉扯着一個少女,地上躺了數人,正是先前在路上同行的老者一家。
沐風衝了過去,飛身下馬,大喝道:“何方賊子,趕快放了那姑娘!”那羣黑衣人轉頭看見沐風不過一介書生模樣,皆不放在心上。爲首那人臉色黑紅,滿嘴鬍鬚,哈哈笑道:“又來一個送財童子,今個兒真是賺翻了。”
沐風已看清了地上躺倒的幾人正是那老者夫婦和隨行的幾個挑夫,心下大怒,如風馳電閃一般衝了過去,掠過前面的幾個黑衣人,一下就把那少女抱在懷裡。
衆賊人怪叫一聲圍了過來,爲首那人道:“老子先把你做了。”緊跟着鬼頭大刀掄了過來,沐風除上次和純陽門的譚鬆有過一次“跳舞”,哪有什麼爭鬥經驗,不由心下一驚,但看到那人砍將過來的刀慢如蝸牛,心下稍定,不等那刀落下,衝那漢子就是一拳,只聽一聲脆響,那漢子如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往不遠處的山崖撞去,頓時頭破血流,倒地不起。
那羣黑衣賊人口中狂呼:“這小子殺了我們老大,砍了他!”緊跟着幾十把大刀往沐風身上砍了過來。
沐風雖然覺得這些人動作奇慢,但左手抱着那少女,右手竟然招呼不過來,又擔心那少女被這些賊人傷着,下手自是又準又狠。傾刻間就擊飛了十數人,背上也捱了幾刀,但沐風也無暇顧及,轉瞬間又擊飛了幾人。
剩下數人眼見沐風如此勇猛,又似不畏刀砍,竟四下逃散開去。沐風來不及追趕,低頭呆呆地看着這地上的二十來個黑衣賊人竟是自己所殺,心下駭然,心裡委實不相信自己有這番能耐。
少女悲愴的哭聲傳入耳中,沐風醒悟過來,趕緊把少女放開。那少女撲倒在老者身上,沐風隨即跟了過去。那老者氣若游絲,微微睜開眼道:“麻煩小哥把小女嫣然送到京都”沐風點了點頭,老者勉強露出一絲笑意,緩緩閉上了眼睛。
嫣然看見自己的老父轉眼就去了,頓時暈了過去。沐風大驚,想想自己身上惟有的藥物可能就是那七色茉莉了,於是取了出來,撕了一半喂進嫣然口中。那七色茉莉果然神奇,只一會兒功夫,嫣然便醒轉過來,臉上紅暈頓生,竟然隱隱透出一絲香味,神色淒涼中更添了一分清麗,沐風第一次看清去了面紗的嫣然,頓時盯了個如癡如醉。
沐風心神恍惚,扶起嫣然,說道:“姑娘,二老已故去,還是入土爲安吧。”
嫣然木然地輕點了下頭。
沐風撿了把鬼頭大刀砍了些乾柴,燃起一個火堆,然後走到路邊輕鬆地挖了一個大坑,把嫣然的爹孃平放了下去,攏起一個土堆。轉眼看見絕世姿容的嫣然默默地淌着淚水,本想安慰幾句,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兩人就那樣一言不發地坐在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