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蘭在喝了一瓶古雨濛送過來的藥之後,咳嗽明顯好轉了許多,雖然她不知道古雨濛到底給自己喝了什麼藥,但管用的藥,那就是好藥。
然而古雨濛的藥並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而是在落梅居前躺椅上,和丫蛋二人翻遍了整個美團好不容易纔找齊了絕大部分藥材,在沒有罌粟的前提下製成的止咳藥,其實只是緩解,並不能除根。
所以幽蘭喝了之後,只是有所好轉,並未完全止咳。
在幽蘭心目中的好藥卻成了古雨濛心裡的不完美藥,所以古雨濛還在竭力地爲幽蘭尋找罌粟,哪怕是一點點也好。只是異世界哪有什麼罌粟,連個枇杷樹都沒有。
再次送來同樣配方藥的時候,古雨濛看見幽蘭的氣色都好了許多,越是這樣,古雨濛就越發地覺得矛盾。
她不知道這樣下去是否是正確的,也許是的,也許又不是的,因爲她正在把自己的情敵一步一步的推到元昊的身邊,而把自己推離元昊,所以,古雨濛希望找到罌粟,又不希望找到。矛盾的心理讓古雨濛在幽蘭的面前無所遁形,幽蘭全部看在了眼裡。
“你今晚留在這裡吧。”
幽蘭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其實心裡也在痛,但是她又有什麼辦法讓元昊開心起來?沒有。擁有一座金山又能如何,比起心愛的人,金山根本是身外之物。
雕欄玉砌,比不過二人相依。羨慕了神仙,做不得鴛鴦,命是如此之不公,讓得不到的人永遠在悸動,得到的人只是得到了一副軀殼。
能爲心愛的人所做的任何的事情,幽蘭都可以去,包括讓古雨濛留下來。只要元昊能夠開心,她做什麼都願意,只是心會痛,但是比起元昊,痛一點又能算得了什麼?
古雨濛當然知道幽蘭讓自己留下來是什麼意思,可她決然能留下,送藥是關心,留下來,是罪過。
可是她又想留下來。
不太好吧?古雨濛的心裡在反覆的掂量,留下來?不留下來?留下來?
幽蘭看着古雨濛不斷地扶玩着手中的茶杯,便知道她在猶豫,旋即還來侍女:“將我的房間收拾一下,讓雨濛公主住下。”
“啊?”
這是要兒女共侍一夫麼?
古雨濛的心裡在砰砰亂跳。
她身後的餘音和繞樑則是爲公主而高興,有情人終成眷屬。然而,古雨濛卻是在放下了藥之後立即起身而離開。她接受不了這種安排,愛情是自私的,她自私到不願意分享自己的愛人,既然不能得到,那也無需霸佔。
“希望你們幸福。”
這句話是古雨濛在心裡說的,她根本說不出來。
……
和何公公二人飲酒暢談,何公公喝得臉頰通紅,心奮不已。這幾日雨濛公主一回來就讓他美美地賺了三萬兩金子,這筆錢,足夠他養老了。
本着誰對他好他就對誰好的原則,何公公從心裡感激古雨濛。
所以今晚雨濛公主說想要喝酒的時候,何公公自然安排了一桌豐盛的酒席。酒席是從燕尾閣弄來的,雖然不是一百零八道菜那麼有規模,可也足夠古雨濛和她二人喝到天亮。
餘音和繞樑被古雨濛特賜坐在一旁的小桌子上陪吃,二人高興壞了,吃得滿嘴油膩,但也時時準備着古雨濛的使喚。
她們本是侍女,被主子恩寵能夠坐下來在在小桌子上陪着吃飯,已是祖墳冒青煙了。
何公公能混到今天的地位靠的不僅僅是運氣,還有他察言觀色以及那一套誰對他好他就對誰好的原則。
所以,古雨濛突然說想要喝酒的時候何公公便猜到了雨濛公主心情不太愉悅。
“公主,可是有煩心的事,老奴能替公主分憂麼?”
“你呀,你分什麼憂,說出來你也不懂。”
“哎呀,這話說的,公主呀,這話要是旁人說,老奴定撕爛他的嘴,公主說,那老奴可就真得和公主說道說道了。”
“哦?”
古雨濛沒想到何公公也是有故事的人,那喝一口酒,說出你的故事來。
何公公猛灌了一口酒,開始了他的故事:“老奴並不是自小入宮,但是對新來的太監呀,都是說自小入宮,如此一來,老奴也能自擡身價,混個年代長,誰也不敢小瞧了咱。老奴是三十歲才入的宮,到如今呀,都十年嘍。”
“三十歲?”古雨濛沒想到何公公是“半路出家”。
“那是呀,老奴在入宮之前吶,也是有家室的,一妻一妾,兒女成雙,對啦,老奴家就在蒹葭湖,有着幾畝薄田,每年倒也不愁吃喝,一年收收田租,日子還算不錯,可惜呀,南周和大齊這刀兵一見,老奴的家就沒啦。”
“那你的妻兒呢?”
何公公嘆了口氣:“城外有個房子,老奴花了十年的積蓄纔買下的,她們孃兒三就在哪住着吶,小妾倒也還好,做做丫鬟,倒也讓我省了不少的心,咱也是有良心的不是麼,家沒了,養不起,就入宮來了,但凡要是有點出路,誰願意做個不完整的男人吶?公主,老奴一瞧,就知道你爲感情的事煩心吶,這事說來也簡單,喜歡嘛,就去說就是了,不要爲那麼多的煩心事而操心,你也忙不過來不是麼?”
何公公說得倒是有點道理,只是……話是那麼說的,實際上呢?
“實際上,這事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可就難嘍,感情之事是世間最難說清楚的,朝朝暮暮的事,豈能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清楚的,是麼?老奴的意思吶,就是該吃吃,該喝喝,船到橋頭自然直,天無絕人之路。”
天無絕人之路……
古雨濛在反覆琢磨這句話,但也不得要領。現在,老天已把她古雨濛的路絕了。
“人生之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看開點就好啦,老奴如果沒猜錯的話,你是在爲和大王的婚事而煩心吧?”
古雨濛點點頭:“差不多。”
何公公微微一笑:“差太多啦,公主不僅僅爲與大王的婚事而煩心,還爲了元昊將軍而煩心吧?”
古雨濛一證,沒想到何公公獨具慧眼,一眼就看穿了。
“其實吶,老奴看事情看得比較透,因爲不在廬山中,知道真面目呀,旁觀者清……大王娶的,其實並不是公主,而是整個南周……你以爲大王天天想大仗呀,那是因爲蒹葭湖本身就是歸屬大齊的,說句不好聽的話,公主的南周,是在搶咱們土地吶。大王娶公主,只是和解一下和南周的緊張氣氛,說不好聽,公主就是南周的犧牲品,南周用公主來迷惑大王,大王未中招,鷹愁谷一事,公主沒忘吧?”
古雨濛忽然覺得何公公如果不是太監,而是一名丞相的話……
何權這個太監是個人才,可惜埋沒了,古雨濛在心裡感嘆。
“公主?”何公公見古雨濛發呆,“想什麼吶?”
“哦,在想公公的話。那……那公公的家人,還好嗎?”
“好什麼呀,當年戰亂,家被南周人燒了,內人半張臉被燒燬了,幸好有個小妾還在身旁服侍,只是年年這醫藥費,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所以吶,公主這回幫咱賺了那麼多金子,公主就是咱的恩人,我老何是不會忘了公主之恩的,既然公主今天來找老何喝酒,那有什麼話就說吧,老何今天能辦的就答應公主替公主辦了。”
古雨濛隨口說:“其實,真沒什麼事,就是在尋找一味藥。”
“藥?什麼藥?”
“罌粟,止咳的。”古雨濛說。
何公公微微一笑:“是替君幽蘭治病吧?”
古雨濛沒想到何公公足不出戶,居然知道那麼多事。
“你說的藥,老奴沒聽過,不過,有一味藥,你們南周有,大齊沒有。”
啊?
古雨濛一驚,難道還要回南周去找藥,爲了幽蘭,不太值得吧?但是……爲了元昊的話,或許還是可以考慮考慮的。
只是現在,回南周似乎不太可能……
……
元昊翻可了許多古籍,也沒找到任何可以治療幽蘭身體的藥方,但卻聽餘音說,南周有一味藥,能治療幽蘭的病。
元昊主動地找到了古雨濛,但古雨濛似乎知道元昊要來找自己似的。
原來,在那天和何公公一起喝酒的時候,古雨濛就授意餘音,要把這個消息傳達給元昊,她等的就是元昊主動來找自己。
“我……”
元昊在古雨濛面前總是找不到合適的話來說,想起當初在雁歸關的時候,再想想現在,今日已不同往日了。
“有事嗎?”
古雨濛在整理着自己的行李。
“你,你去哪?”
古雨濛嘆了口氣:“我不去哪。”
元昊好奇地問:“那你收拾行李做什麼?”
古雨濛沒好氣地說:“平時我就不能收拾收拾行李了嗎?你知道不知道,現在宮裡的人,都拿你當盾牌,只要是關於我的事,提你的名字,我就不忍心害人了。”
古雨濛把害人和元昊聯繫在了一起。
元昊詫異地說:“提我做什麼,我……”
“你什麼?”古雨濛覺得元昊這根爛木頭根本聽不懂自己的話。
人家被古雨濛欺負了,聽說提元昊的名字就會平安,這還不夠明顯麼?還要怎麼樣才能更明顯?!
元昊不知道該說什麼,甚至都忘了自己來的目的了。
“你沒事麼?沒事你回去陪幽蘭姐姐吧。”
“那天,她留你,你爲什麼不留下來?”
古雨濛突然轉身:“我算什麼,我留下來算什麼?算丫鬟,還是算小妾?”
元昊無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