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終於來了。等了兩個多月,終於等來了期盼已久的糧草。
然而,古雨濛沒有看見多少援軍,只有押送糧草的輜重部隊:不足三千人。這幾乎與老弱病殘無異。
古雨濛竟不知如何對元昊將軍說,這三千人,還不夠五皇子塞牙縫的。然而她管不了那麼多了,打仗,本就是男子的事。女子,只是男人們打仗勝利後的獎品,或者……也可能是奴隸。
古雨濛在等待着命運的到來,只是她不相信命運,既然有命運一說,爲什麼還會有一次穿越後的重生?古雨濛努力地讓自己扮演着一個無知的小角色。
無知是福,古雨濛欲下城樓。
“哎喲喲,這位就是南周雨濛公主吧?見了老奴,你跑什麼呀?”
一個不陰不陽的聲音叫住了古雨濛,隨後,古雨濛看見一位身穿藏藍錦袍,胸前有一團飛鳳圖案的男人走了過來。
男人白面無鬚,一雙突出的眼睛中似乎有數道寒光。他身上金光閃閃,仔細一看,竟然佩戴了許多種金銀配飾:鑲滿珠寶的戒指,脖子裡還有一根手指頭粗的金鍊子隱約可見,頭髮上、耳垂上,就連鼻孔上都有金銀……這老怪物是個變態吧?
他盯了古雨濛看了一眼,陰笑道:“奴婢參見公主,參見王妃。”看見他的眼睛,讓古雨濛渾身都不舒服,而且,一個男人,居然自稱奴婢……等等,似乎男人當了太監,纔會有如此自稱吧?
還有,他叫她王妃?
“你是?”古雨濛好奇。
男人的臉上總是有一股人畜無害的笑容:“哎喲喲,初次見面,公主自然不認得奴婢了,奴婢乃是王后身邊的貼身太監,老奴名諱甘檜。”
哦,原來真是名太監,怪不得說話陰陽怪氣,不男不女。
“原來是甘公公,公公千里迢迢不辭辛苦來到這雁歸關視察,到是讓公公操心了,公公能替王后分憂,乃是北齊之福。”
古雨濛打定主意,不管對方這位公鴨嗓子是什麼來頭,都要客客氣氣的。古雨濛連南周皇宮內的人都認不全,更別說陌生的北齊皇宮。
伸手不打笑臉人,禮多人不怪。
果然,甘檜微微一笑:“哎喲喲,折煞奴婢了,奴婢只是替王后娘娘來看看將士們而已,談不上辛勞,倒是公主……北齊的氣候比不得南周溼潤,且在這雁歸關內又無高檔胭脂水粉,自幽州運過來的胭脂水粉那一路風吹日曬,也不知道成了什麼乾粉了,公主殿下還習慣吧?”
甘檜笑起來的時候,竟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其舉動居然像個女人。古雨濛也看見了甘檜手指上居然戴着五個金光閃閃的戒指……每個戒指上都鑲嵌着一顆巨大的寶石,差點晃瞎了古雨濛的眼。
古雨濛嘴角一揚:“胭脂水粉都是身外之物,倒是這北齊風光讓本公主大開眼界,都說九千里北齊,九百里幽州九十里王城,還是王城裡舒服,公公這一番下來,一定要讓本公主陪着公公好好的遊覽一番。如此一來,公公在王后娘娘面前也好爲雁歸關三萬將士們說說好話不是嗎?都說王后娘娘最疼愛的人是北齊王,最喜歡的可是公公您喲。”
“哎喲喲,這話可不能亂說。”甘檜嘴上慌張,但是眉眼之間卻是笑開了花,“王后娘娘那是我王的娘娘,心疼我王是應該的,奴婢何得何能,能讓娘娘喜歡?咱們呀,都是奴才,比不得雨濛公主,一來就是王妃喲。王后娘娘還尋思着要是王妃娘娘能夠母儀天下,那王后的位置倒是要讓出來了呢。”
好一隻老狐狸。
古雨濛在心裡暗罵,甘檜卻是隻老狐狸,話裡藏話笑裡藏刀,似乎總想從古雨濛的嘴裡套出點話來。
雖然古雨濛還未見過王后娘娘,但從她身邊的貼身太監就能看出來,這位王后娘娘也不是什麼好鳥。
還未見人,宮鬥就已經開始了,難道王后娘娘如此懼怕地位不保麼?
“是不是王妃,那也不是本公主說了算的呀,那還得我王冊封,王后娘娘認可才行,王后娘娘那邊,還是公公說話頂用,本公主要是到了幽州,還要勞煩公公替我選個趁手的近人兒呢!”
古雨濛不卑不亢,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幾句哄得甘檜笑得滿臉的褶子都出來了:“哎喲喲,我就說啦,雨濛公主雖是南周人,但已嫁入北齊,絕不會做出危害北齊的事兒,如今老奴見了,果真是非同一般,小嘴可甜了呢,老奴定當爲王妃娘娘選個趁手的人兒,生人兒不行,宮裡是非多!”
“那就勞煩公公了。此番運送糧草,還要多謝公公辛勞,若不是公公督促,恐怕這糧草還要再等上三五日呢。”
甘檜笑得更開心了:“老奴只是搭了個順風車罷了,老奴年事已高,一路上軍士們還要照顧老奴,倒是給軍士門添麻煩了,哎喲喲,你瞧老奴,光顧着說話了,卻是忘了讓王妃娘娘就座了。”
古雨濛心想,你纔看見麼?
在宮裡幾十年,難道這點眼力勁都沒有,看來這老奴才是故意讓古雨濛站着。況且,這城樓之上,哪來的座?
……
當夜,元昊在住處擺宴,請了古雨濛和甘檜,勝驊將軍作陪,五大營的統領校尉都沒有來,也沒資格來。
宴席之上,菜餚無不豐盛。在元昊房間內的四個角,還站着持刀的侍衛。
北齊的酒,古雨濛是喝不習慣的,而今晚,註定是要不醉不歸,只是,若是喝多了,說漏了嘴怎麼辦,要知道古雨濛前世就是因爲得罪了上司,才索性辭職和驢友去徒步的。如今穿越到了異世,卻又碰到了一隻白毛老狐狸。
“王妃娘娘今晚定要開懷暢飲,北齊的酒比不得南周的酒潤,但也不失酒之醇香,來,老奴親自爲王妃娘娘滿上。”老狐狸今晚勢必要把古雨濛灌翻。
古雨濛心中知曉,甘檜就是王后特地派來打探古雨濛虛實的,之前在城樓上已經過過了招,現在是第二關,當真是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甘檜爲後宮王后娘娘貼身太監,官封正五品,而元昊將軍卻是正四品護佑將軍,但在宴席之上,卻是甘檜坐的上席,元昊和勝驊將軍作陪。
看來,元昊也知道這位老狐狸不簡單。
酒太濃,古雨濛不敢保證不會喝醉。所以,他之能靠美團系統來換,雖然美團系統“不收”美酒,可至少也能把物品通過戒指給傳過去。
同時,她還要從美團系統內換來同樣有酒味的液體……哈啤?不行,顏色不同。五糧液?不行,積分太貴。古雨濛的積分那是存貨,能不用就不用。
清酒……哈哈,古雨濛在心裡開懷大笑,清酒的味道和北齊酒味道幾乎相同。
然而,那是要積分的,沒有積分是不行的,換回去的酒是不能兌換積分的,只能被美團當成是垃圾給扔掉,要不就是被美團存放在了一個連古雨濛都不知道在哪的倉庫裡……
“幸苦了諸位。”甘檜舉起了酒杯,斜眼看着古雨濛,“北齊傳統,軍中飲酒,須一飲而盡。”
古雨濛手上的戒指一閃,杯中的酒便已換成了清酒。
突然的,古雨濛發覺積分不但沒有減少,反倒增了幾十個。她一愣,正要檢查一下,卻見甘檜突然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嗯?什麼情況?難道是美團偷了別人的東西了?美團居然那麼雞賊麼?
“二位將軍擡愛,倒是讓老奴坐了首座了,這要是傳出去……啊,哈哈……”甘檜一說話就笑,一笑就感覺他的嗓子裡似乎藏了一口濃痰。
古雨濛看得真切,他似乎是在掩飾自己的慌張。
元昊賠笑道:“公公年事已高,侍奉王后娘娘多年,坐首座那是應當,我等一介武夫,早就仰望公公威儀,今日一見,當真是三生有幸。”
甘檜乾笑:“哎喲喲,這又折煞老奴了,老奴就是個奴才,做太監的官也到頭了,滿足啦,今日承蒙將軍擡愛,如此擡舉老奴,老奴可不是那種不長眼的人兒……”
元昊將軍乾笑,勝驊卻是一臉沉悶。
古雨濛在一旁默不作聲,心裡一直在想着美團從哪弄來的幾十個積分,再看自己身上並沒有少什麼東西,而且也沒帶金銀首飾,只有頭髮上插了幾支玉簪,可是美團不喜歡玉簪啊。
古雨濛看了一眼元昊,元昊卻是迴應了一個微笑的眼神。
古雨濛不解:難道元昊發覺了?絕對不可能,古雨濛又在心裡否認。
“元昊將軍,休怪老奴多嘴,十年前將軍若是能夠有如此覺悟,也不至於被我王發配到這種地方來守關,朝中武將無數,將軍得罪了多少哇?上一次與南周在蒹葭湖一戰,將軍本可榮升武威將軍,可是將軍卻是得罪了朝中權貴……哎,說來也是,娘娘已爲將軍說了多少次人情了,但是我王依然不肯釋懷……老奴一個奴才,也是無能爲力啊。”
古雨濛警覺,感覺元昊到了這種地方,竟然是被……貶下來?
元昊將軍微微一笑:“不提也罷,公公,敬你。”
古雨濛一口都吃不下,她不喜歡這種場合,更不喜歡甘檜那種陰陽怪氣的語調,甚至看着勝驊也都覺得似乎她就不應該坐在這裡。
然而,元昊將軍不讓她走,並且專門派人請了她來。
“三年的糧草已送來了。”酒席過半,甘檜道,“老奴隔幾日也就回去了……我王有旨,命老奴帶雨濛公主回宮……”甘檜擡眼,“公主好酒量,老奴再敬公主。”
古雨濛渾身一怔:來得真快。隨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清酒的味道其實也並不怎麼好,真是想不通日韓兩國人是怎麼把這種比水稍微有點味道的酒喝下去的。
一杯清酒下肚,美團內的積分又漲了一些,雖然不多,但確實是在漲,古雨濛彷彿都聽到了美團積分漲起來的“叮鈴”聲。
奇怪了。當美團積分上漲的時候,她邊看到一旁的甘檜渾身不自在,一會摸摸這裡,一會摸摸哪裡,似乎丟了什麼寶貝似的。
“公公,可是身體不舒服?”
“啊,不不不,挺好的……”甘檜白皙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了一層紅暈,看起來詭異至極,“只是覺得,其實也沒什麼……”說着,甘檜忍不住自言自語,“怪事了……有賊麼難道?”
古雨濛見甘檜依然在尋找着什麼,便端起酒杯:“公公,此番前來一路辛勞,敬公公一杯,此後還要仰仗公公。”
“哎喲喲,好好好。”甘檜敷衍着伸手端起酒杯,就在此時,古雨濛猛然看見甘檜手指上的一枚鑲嵌着藍寶石的純金戒指突然“嗖”的一下,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