濠州城內,段二看着戰報,擔憂的對方翰說道“看來這梁山兵馬果然不俗,這才一日,石門山就失了,想那劉以敬兩兄弟也是淮西悍匪,沒想到居然敗的如此快。”
段二名字俗氣,出身也卑微,他和段五都是王慶妻子段三孃的兄弟。說起王慶,也是開封人士,本是禁軍中人,禁軍由於宋軍制度,大都只能駐紮在開封城內,父死子繼,這就導致這些京城的禁軍必須在開封買房置業,這也導致,如果一個禁軍一心訓練,只拿軍餉度日,那麼大半是買不起房也娶不起老婆的,八成是個斷子絕孫的結局,反而是那些天天在外面找勾當做的,纔能有錢買房娶妻。
王慶世代爲軍,也積攢下了不少家業,說起來,王慶還算是個富二代,長得又是一表人才,日日閒逛找耍,一日閒逛時偶遇一女子,頓時魂牽夢繞,一打聽才知道是童貫之弟童貰之女,這一個是懷春少女,一個是多金浪子,王慶沒多久就把這女子給勾引到手。
但時間一長,事情也就泄了出去,被童貫派人尋了個過錯,刺配到陝州,好斷了這段孽緣。
王慶到了陝州後,因爲當地官員知道他惡了童貫,都欺辱他,他氣不過,尋機殺人逃了出來,一路逃到了廬州段家堡附近,被段三娘相中,成爲段家堡的女婿,大婚的時候又被人認了出來,乾脆起事落草,成了大王。
而這段家願意和他一起落草,實際上也不是什麼良人,就說那段三娘,人稱淮西天魔,十五歲出嫁,不到一年就炙烤殺了自己的丈夫,日日和段二、段五一起設局引人賭博,欺人錢財度日。
方翰其實也是段家堡中人,算起來是段二的舅舅,讀過詩文,因此被拜爲軍師。
方翰摸着自己的鬍鬚說道“梁山昔日和官軍多次交戰,盡是取勝,當是有真本事的,但這濠州城和鍾離城互爲守望,昔日要不是官府軟弱,直接棄城而逃,我等也奪不下來,只要我等不貪功勞,一心守衛,當是無事。”
段二點點頭,嘆道“只希望大王能在南邊打開局面。”
方翰道“我軍在這濠州城三面佈陣,就看梁山軍如何對應了。”
正說着,一個探馬來報。
“報!報大帥、軍師,有宋軍水師藉着夜色過了淮水,往東邊去了。”
“東邊?”方翰摸了摸鬍子,眼珠轉了轉道“必然是往荊山鎮去了,不好!是塗山,那塗山乃濠州城西要點,如被宋軍佔了,我軍的三面包圍就變成被宋軍反包圍了。”
段二聽了大急道“那塗山是誰在守衛?”
方翰道“是衛鶴帶着一千人在那守衛,如宋軍大股來攻,必然守不住。”
段二急道“來人,傳杜壆來!”
不多時,一條大漢走了進來,正是杜壆。
這杜壆長得身高體長,一臉絡腮鬍子,善於馬戰,拉得硬弓,使得一手丈八蛇矛,本是這淮西一捕頭,因不滿花石綱害人,丟了官職,後在段家堡被王慶所救,便一心輔佐王慶,要論馬上武藝,可謂是王慶軍中第一。
段二對杜壆說道“杜大哥,此次又要靠你了,現在宋軍過了淮水,恐怕要去奪塗山,那衛鶴不過一千兵馬,恐怕遮擋不了多久,還望你率軍去救。”
杜壆抱拳道“大帥有令,小將自當前往,只是不知道宋軍來了多少,爲首是何人?”
方翰搖頭道“只是看到有戰船,卻不知道上面有多少人馬,想來三五千應該是有的,否則也不敢前來奪山。”
杜壆到“既然只有三五千,那麼末將就帥本部兵馬三千去塗山,多了也施展不開。”
方翰道“那梁山兵馬多能戰之兵,將軍切莫大意。”
杜壆哈哈道“別人畏懼梁山,我卻不怕,待我殺退敵軍,拿那敵將人頭給大王報喜!”
說着,杜壆便退下點兵了,方翰對段二道“宋軍既然開始出奇兵,其正軍必然很快前來,鍾離首當其衝,還需告誡一番。”
段二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些心虛的說道“軍師,不知道爲什麼,我總有種不詳的預感,我們真的能贏嗎?”
方翰看了看四周,見沒有外人,也嘆了口氣道“段二,我們已經走到這一步,就算最後戰敗,也不枉在這世上活了一遭。
朝廷如今派來大軍,如果我等能撐過這一輪,那麼四地豪強就會蜂擁而起,天下就會如同隋末一般,所以,濠州這仗是我們的關鍵。”
段二點了點頭,但眼中的恐懼之色卻怎麼也遮掩不住。
——塗山
塗山位於淮河東岸,與荊山隔河對峙。相傳早在4000多年前大禹就在此劈山導淮。
塗山並不大,方圓不到二十里,最高的海拔也不過三百多米,但地理位置險要,居此可以東制淮水,西攬濠州,此時衛鶴帶着一千人駐紮在山頂,由於原來這山上有一些寺廟,衛鶴就霸佔了這些寺廟做爲軍營,至於原來的僧人,則是被抓來做苦力,給他們劈柴燒飯。
衛鶴原本是濠州城中的混混,當王慶打過來的時候,他率着一羣狐朋狗友打開了城門,因此封爲將軍,段二和方翰也知道這個人沒什麼真本事,就把他放在本以爲安全的塗山。
衛鶴此時正抱着酒罈,睡得呼聲連天,出身貧寒的他,這輩子也沒過過什麼好日子,當了將軍以來的這些天是他最痛快的時候,大口吃酒,大口吃肉,欺男霸女,還搶了濠州城內一個大小姐做自己的婆娘,當真是快活。
衛鶴還在夢會周公,突然幾聲巨響讓他哐噹一聲掉到了牀下。
“打雷了?這鬼天氣,莫非是要下雨了不成?”衛鶴迷迷糊糊的站了起來,走到了房門外,看到自己的衛兵正伸着脖子看向外面,便喝問道“你們!...怎麼不好好站崗?莫非是以爲本將軍不會殺人?”
那些衛兵回頭看到臉還是紅彤彤的衛鶴,急忙道“回將軍,剛剛山下傳來巨響,看,還有火光。”
衛鶴嗯了一聲,看了一眼山下,發現山下果然有火光,側耳傾聽,還可以聽到喊殺聲,一股寒意從脊樑骨直接衝到了腦門,汗一發,酒立刻清醒了一大半。
“有人搶山!快!那我的兵刃來,去把人都叫醒,給我下去守住!!”
衛鶴還算有勇氣,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逃跑,而是守山,山下,山門已經被炸開,龐萬春騎着戰馬,看着勢如破竹的梁山軍,滿意的點了點頭,他也沒想到塗山的守軍如此懈怠,自己都摸到山門了,都沒人發現,被自己輕易的用炸藥包炸開了山門,攻了進去。
梁山的步兵們,按照隊伍爲隊形,外圍是長槍手和刀斧手,中間是弓箭手,不斷突擊,守山的王慶軍大部分在一個月前還是拿着鋤頭的農民,根本不是這些訓練良久的精兵對手,雖然是在守的一方,但戰損比卻是驚人的四比一到五比一,而且還是梁山是一。
“師長,你看,山上下來人了,看來他們終於反應過來了。”
龐萬春順着看去,果然看到一羣火把往下走,笑道“山門已破,不過數百人,如何能抵我?傳令穆弘、穆春,全力攻山!”
隨着梁山軍的進一步增加兵力,王慶軍更加抵擋不住了,黑夜本來就容易讓人心生恐慌,要不是衛鶴及時抵達,殺了幾個逃兵,此時就該崩潰了,即使如此,也隨時可能崩潰。
“給我上!給我頂住!弓箭手,放箭啊!射死他們!”
衛鶴站在一塊巨巖上不斷大聲呼喊指揮,龐萬春看着算了算距離,笑道“此獠該殺”,說完,從馬鞍上拿出弓箭,這弓箭可是不是普通弓箭,是姜德用積分換的後世材料製造出來的複合弓,射程高達三百米,當然,到這個距離,那箭的殺傷力也基本爲零了。
“隨我衝陣!”龐萬春大喝一聲,旁邊的衛騎跟着拿着武器騎着馬隨龐萬春衝了上去,古代交戰兩方的距離都很近,即使在後陣,也不過數百米的距離,龐萬春騎着大馬,數息時間就衝過了山門,四周護衛幫他遮掩,他雙手搭弓引箭,對着衛鶴大喊道“賊將看箭!”
衛鶴聽聲看去,只看到一隻箭羽急速放大,他直覺的想歪頭,但身體卻反應不過來,箭矢直接射中他的額頭,他瞪大雙目,身體慢慢轉了一圈,好像還在留戀這美好的人世間,就砰然倒下了。
“賊將已死,還不快快投降?”龐萬春大聲喝道,說着,又一箭射下衛鶴身後的戰旗。
這些本就沒有什麼戰意的王慶軍,看到衛鶴果然身死,急忙丟下兵刃,磕頭投降,龐萬春指揮軍士打掃戰場,還沒打掃乾淨,一騎飛來報道“報!!報師長,濠州城方向來了一隻兵馬,約有三五千人馬,旗號是杜。”
龐萬春急道“不要再打掃戰場了,去山上,搶佔隘口!”
濠州城在塗山的西邊,而龐萬春此時還在塗山的東面,山上的王慶軍有不少都從西邊逃走了,剛好碰到了前來救援的杜壆,杜壆得知塗山已失,心中雖亂,但表面上卻鎮定如常。
“官府狗賊居然敢偷襲,還折了我衛鶴兄弟,諸位兄弟,隨我殺上山去,讓這些還想壓迫我等的官府狗賊看看我們的厲害!”
王慶軍中大部分都是貧苦百姓,聽到杜壆如此說,各個都回憶起昔日被官府壓榨的場景,齊聲呼喊道“願死戰!”
杜壆見激起了士氣,揮舞着長矛,率軍士來到塗山下,也不喊陣,也不休息,而是直接搶山。
龐萬春帶着軍士剛剛爬到山頂,就看到東面已經是一片火把,粗粗看去就有數千人,龐萬春暗暗叫苦,廝殺了半夜,又爬山涉水,軍士都已疲憊,那杜壆被侯爺稱讚,必定是個有本事的,這山就算守住,恐怕也有折損不少手足。
俗話說慈不掌兵,雖然知道軍士疲憊,龐萬春依舊命令軍士下山迎敵,剛剛從西邊爬上山的梁山軍又開始下山,幸好居高臨下,又多弓箭手,一下子倒是壓制住了杜壆軍。
杜壆看到山上不斷射下箭矢,知道此時絕不能後退,否則士氣將不可再用。
“盾牌手上前,和我衝啊!”說着,杜壆自己拿着一塊盾牌,帶頭衝了起來,其他軍士看到杜壆身爲大將還帶頭衝鋒,紛紛效仿上前,龐萬春見狀,喊道“傳令!甲兵向前!弓箭手輪流掩護!”
弓箭手的力氣是寶貴的,一般的弓箭手,在一場戰爭中射二三十支箭就沒有力氣再作戰了,因此一定要保存足夠的體力,杜壆見山上落下的箭矢少了,又大喊道“官軍沒箭了,衝啊!!”
伴隨着喊殺聲,杜壆軍和梁山兵馬碰撞到了一起。
只一交手,杜壆就暗道不好,他本以爲自己訓練的兵馬已是強悍,但和梁山兵馬比起來,無論是單兵還是團隊配合,都差了很多,更別說裝備差異了。
杜壆帶着親衛,帶頭衝鋒,兩軍打的難解難分,直到天將亮,杜壆軍已經拿下了塗山西面的一個山頭,這是杜壆親自帶隊衝殺出來的,兩軍各有損傷,但相比來說,杜壆的損傷要大得多。
杜壆一邊吃着早飯,一邊看着下面的軍士點數,沒多會,副將來報“將軍,我軍昨夜廝殺折損了超過一千人,現在能戰之兵,只有約千五百了。”
杜壆總共帶了三千兵馬,但一夜廝殺,也有一些人受不了這樣的戰場環境而找機會逃走了,加上受傷不能再戰的,杜壆的兵力已經不足了。
杜壆看着東邊的塗山最高峰,不忿的說道“塗山在官軍手中,我軍將如鯁在喉,即使我們拿不回來,也不能讓他們騷擾濠州方面,此處尚可堅守一二,傳令打造營寨,再帶我將令去濠州調兵,告訴大帥,此處宋軍有四五千人,最少還需三千人才可堅守。”
“遵命!”
另外一邊的龐萬春拿着望遠鏡,看着對面的杜壆,不由讚道“不愧是被侯爺譽爲王慶手下第一將的杜壆,戰損近半,居然還沒被我軍擊潰,可見甚得軍心。
傳令,立刻打造弩炮陣地,我軍居高臨下,當以弓弩制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