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濘不堪的林間小路上,一輛滿載稻草的牛車慢慢悠悠的行駛着。
趕車的皮膚黝黑的少年揚着鞭子,嘴裡哼着完全不着調的小曲,一個人悠閒自在的自娛自樂。
身後的草垛發出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少年轉過頭,牛車還是牛車,草垛還是那個草垛,似乎剛纔聽到的都是幻聽。
少年有些好笑自己的疑神疑鬼,憨厚的撓了撓後腦勺,正要轉身的時候,突然眼前一花,雜草亂飛。
“哎呦,憋死我了!”果果從草垛中鑽了出來,美男父皇已經下令全城戒嚴,爲了避過城門搜查,她只好鑽進路邊的拉草車混出城。
久違的新鮮空氣瞬間溢滿肺腑,果果雙手叉腰大口大口的貪婪的呼吸着,匆忙間卻對上了一雙睜得滾圓的黝黑的眸子,忍不住嫣然一笑,“你好!”
少年目瞪口呆的看着憑空出現在眼前的女人,恍惚間還以爲自己遇到了傳說中的仙女下凡,仙女一襲月白色及地長裙,雖然身上頭髮上都沾滿了草屑,可是這卻並不影響她的美麗。
就在他失神的時候,仙女突然對他笑了,這一笑讓他連呼吸都忘記了,腦袋一懵,整個人從牛車上滾了下去狼狽的摔倒在地。
咦,果果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就算自己沒洗臉也不至於把人嚇成這樣吧!
看着那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少年,果果嘴角抽了抽,趴在草垛上,“喂,你沒事吧?”
婉轉清麗的聲音在林間迴盪着,少年艱難的擡起頭,看着陽光下那盈盈流動着流光溢彩的祖母綠色的眸子再次失了神。
果果的眼角抽得更厲害了。伸手無奈的撫上自己脹痛的腦袋,“我說,你再這麼繼續發呆今天晚上可就出不了這片林子樂了!”
牛車再次慢慢悠悠的上路,果果愜意的躺在草垛上,嘴裡叼着一根稻草,將手遮在眼前,夕陽的餘光從指縫間灑在她的臉上。
曇花因自己而死,所有人都知道偏偏隱瞞着自己,果果知道大家這麼做都是爲了自己,所以她不怪美男父皇他們。她只是不知道該如何的去面對端木閻。
逝者已去,活着的人還要好好的活着,果果答應過曇花一定會幸福。她已經對他失信一次,便絕對不會再有第二次,現在就讓她好好的享受着一個人的旅行。
睜開眼,眼前浮現着曇花那水月清濯的純淨笑靨,果果嘴角慢慢的盪漾開一抹淺笑。伸出手,看着他在指尖消散,斂眉,“曇花,我想你了!”
或許是察覺到少年不時偷偷撇過來的眼神,果果嘴角的弧度慢慢擴大。翻了個身趴在草垛上,笑顏如花的看着他,“怎麼樣。我好看嗎?”
“好,好,好看!”少年黝黑的臉憋得通紅,一隻紅到了頸脖下,消瘦的背脊挺得筆直。
“你叫什麼名字?”果果頓時笑得花枝亂顫。順手抓起一根稻草在他的耳朵上撓了撓,戲謔的看他一副如臨大敵想撓不敢撓的樣子。
“我。我叫二虎子!”少年乖乖的對她的問題有問必答。
“二虎子啊——”果果故意將聲音拖得長長的,掩了掩脣,輕咳道,“我看你叫小白兔還差不多!”
“我,我......”
少年似乎想要反駁,可是對上她戲謔的眸子時再次偃旗息鼓。
“哈哈哈哈!”肆無忌憚的清脆的笑聲響徹林間,驚起鴉雀三兩隻,隱隱傳出很遠。
“打劫!”一聲咆哮打斷了果果調戲小夥子的節奏,接着便是最經典的口號,“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美人來!”
“噗——”
果果發誓,她是真的忍不住才笑出聲的,這些人也太搞笑了吧!
“你們,你們想幹什麼?我,我沒銀子!”少年看着那漸漸圍上來的提着刀劍的虎背熊腰的強盜們嚇得臉色發白,卻依舊死死的將果果擋在身後。
“小子囉嗦什麼,咱這是劫色不劫財,不想死的把你身後的美人交出來!”
膀大腰肥的絡腮鬍子掄着大錘不耐煩的吆喝着,他們遠遠地就聽見一陣嬌笑,單就那甜膩的笑聲就讓這些刀口上舔血的漢子心潮澎湃。
少年的身子抖得如篩糠般,額頭的汗水大顆落下,顫抖着跪倒在地,“各位大爺行行好,放了我們姐弟一條生路吧!”
“少廢話,識時務的把人交出來,否則爺爺活劈了你!”那些亡命之徒早就不耐煩了,一個個摩拳擦掌的就要衝上來教訓他。
“嘻嘻!”銀鈴般的笑聲打斷了吵鬧聲,果果從少年肩上探出頭,美目流轉,掩脣笑道,“你們想把我弟弟怎麼樣啊?”
所有的人都愣了,傻傻愣愣的看着那傾國傾城的少女,她這一笑頓時百花失色,甜膩圓潤的嗓音直透人心。
那些強盜連骨頭都酥了,雙眼放光,像狗看見肉骨頭一般湊了上來,一個個本就是莽夫,卻偏偏裝成君子,嬌柔做作的樣子讓果果嫣然失笑。
從牛車上一躍而下,果果伸手指了指嚇得面色慘白的少年,“你們要的人是我,把我弟弟放了吧!”
“依你,什麼都依你!”強盜頭目忙不迭的點着頭,就怕遲了會惹美人不高興。
果果睨了他一眼,嘴角上揚,將手伸到他的面前。
那頭目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纖纖素手,頓時氣血衝腦,嘿嘿傻笑着就要伸手去摸她的小手,不想卻被她用力拍開。
黛眉倒豎,果果似嬌似嗔的睨了他一眼,“你們就這麼把我抓走了,是不是要給點銀子補償我爹孃啊!”
那強盜頭目哪還有平日裡的狠辣,滿腦子都是怎樣討好美人,伸手從懷中摸出一大袋銀子丟給了已經嚇傻的少年,“拿着銀子快走!”
少年顫顫巍巍的抓着錢袋,面帶擔憂的看着果果,果果衝他點了點頭,伸手在那牛屁屁上狠狠的抽了一巴掌,牛吃痛之下載着少年狂奔而去。
直到看不見少年的影子果果纔回過頭,睨了一眼那雙眼放光的強盜頭目,巧笑嫣然,“大王,我餓了!”
那頭目被她一笑弄得找不清方向,狠狠的踹了一腳你自己最近的漢子,咆哮着,“都愣着幹什麼,還不快給美人抓兔子去,餓了老子的美人老子就活劈了你們!”
可見這強盜頭子還是有些威信的,一聲令下,那些人不捨的看了一眼果果後便分散開尋找食物了,那強盜頭子爲了討好果果甚至親自動手爲果果鋪了一個鬆軟舒適的草鋪。
所有人都在忙,果果便開始琢磨着跑路的計劃,伸手想要去摸懷中的藥瓶,可是下一秒便白了俏臉,走得太匆忙,竟然連居家旅行必備之迷藥也給忘了帶。
探頭看了一眼周圍五大三粗的彪形漢子,果果這次是真的欲哭無淚了,這要是美男她也就勉爲其難了,偏偏一個個長得跟車禍現場一樣,看了就倒胃口。
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沒了那些寶貝瓶瓶罐罐,下藥逃跑之計只好胎死腹中,果果乾脆往地上一坐,尋思着其他的辦法。
就在果果將身旁的一簇野山菊摧殘得只剩下光桿的時候,遠遠的聽見了一陣踢踏的馬蹄聲,頓時面露喜色,欣喜的站了起來。
可是沒等她喊出聲,一張黝黑粗糙的大手及時的捂住她的嘴,鼻尖傳來難聞的氣味,果果差點沒吐出來。
那些強盜不知何時已經圍了上來,一臉警惕的看着那條林間小道,其中拎着大錘的絡腮鬍子嚥了咽口水,“老大,好像是傲天堡的人!”
頭目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直翻白眼的美人,揮着手直接下令,“隱藏!”說完便抱着果果飛身上了旁邊的一顆大樹,其餘的人見狀也紛紛隱藏在枝葉茂密的林間。
鼻翼間充斥着刺鼻噁心的汗臭,果果被薰得直翻白眼,差點就把自己的小命交代在了這個地方。
掙扎半天都掙不開那雙桎梏在腰間的大手,果果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寄託在那勞什子傲天堡的人身上,打定主意就算犧牲色相也在所不惜。
果果盼星星盼月亮,直等得頭髮都白了,一道傾長的身影才優哉遊哉的出現在視線中,感覺到身後的人瞬間僵硬,她剛剛湮滅的心再次燃起了熊熊火焰,很好,看來這夥強盜遇到剋星了。
一人一馬慢慢悠悠的沿着林間小路行走,看着那人慢慢地靠近,果果興奮地恨不得鼓着嗓子吶喊幾聲,可是她也只能想想,嘴被捂着,眼珠卻不停地轉動,尋思着想引起他的注意。
不知是天意還是巧合,那人竟然在果果所在的那棵樹下停了下來,果果緊張的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或許是感覺到了她火熱的視線,男人突然擡起了頭,剛好對上果果的眼神,四目相對,果果尷尬的保持着擠眉弄眼的姿勢。
許久,男人冷毅薄涼的脣角慢慢揚起一抹冷笑,在果果萬分期待的目光下悠悠的轉回眼神,從馬上一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