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閻這一動剛好撞翻了案桌上的硃砂,或許牽扯到傷口,臉色微微變了一下。
看着那背對着自己的人兒,他蹙起眉頭,“三兒,你真的打算只瞞着我一個人嗎,這對我不公平!”說完便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劇烈的咳嗽徹底的粉碎了果果好不容易纔樹立起的心理防線,幾乎是下意識的轉過頭,卻被他胸前那一片血紅刺痛了雙眼。
“端木,你怎麼了,怎麼會流這麼多血,怎麼會這樣?”果果嚇得面色慘白,手足無措,晶瑩的淚水順着眼角大顆滑落。
端木閻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前,悄悄地用地圖將案桌上的硃砂遮住,整個人裝作奄奄一息的樣子靠在她瘦弱的肩上,緊緊的抓着她的手,搖着頭,“三兒,別離開我!”
果果是真的被他一臉慘白的樣子嚇壞了,一想到他有可能會像曇花一樣離開自己,心就緊緊的揪了起來,連呼吸都帶着痛。
看着懷中奄奄一息的端木閻,果果的淚水止不住的落下來,再也顧不上其他,緊緊的摟着他的身子,撕心裂肺的哭喊着,“來人啊,快來人啊”
端木閻想阻止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只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下一秒,以裴南瑾爲首的衆人已經掀開門簾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將軍!”看到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端木閻,裴南瑾等人的瞳眸縮了縮,微微皺了皺眉走上前。
看見他們,果果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伸手緊緊的抓着赤炎的手,哭着說,“小菊花,求求你救救他!”
感覺到裴南瑾射過來的視線。端木閻的身子僵了僵,額頭上冒出了冷汗,他知道,這個狡猾的男人一定發現了什麼,在衆人看不見的地方,他的拳頭緊緊的握了起來。
正在這時。黑塔拖着軍醫跑進來,那軍醫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被眼前的一幕給嚇得魂飛魄散。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伸手探上他的脈搏。
端木閻面色蒼白的安靜的躺在牀榻上,果果雙眼哭得又紅又腫的跪在牀榻邊,緊緊的抓着他的手,彷彿一鬆手他就會消失。
黑塔性子急,扯着嗓子嚷嚷起來,“軍醫,將軍到底有沒有事,你倒是給個痛快話啊?”
“老黑。別妨礙軍醫!”白面書生及時的阻止他,卻是一臉擔憂的看着牀榻間的人。
老軍醫仔仔細細反覆的切了好幾遍脈搏,眉頭慢慢地越皺越緊,一臉不解的看着牀榻間的昏迷不醒的人。
將軍明明只是感染了風寒,就連胸口的傷也恢復得差不多了,爲什麼一直昏迷不醒。還有,這血又是從何而來?
軍醫伸手輕輕的沾了一點所謂的‘血’放在鼻尖聞了聞,眼中詫異一閃而過,正要說些什麼,原本昏迷的端木閻卻突然睜開了眼,雖然只是一個眼神,但軍醫還是接收到了他所傳遞的訊息。看了一眼果果,摸着山羊鬍子瞭然的笑了。
見軍醫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搖頭,果果的心慢慢地跌入谷底,“軍醫,他到底怎麼樣了?”
“唉!這傷已經不用治了!”他該說的都已經說了,至於大家怎麼理解這句話就不關他的事了,老軍醫說完搖着頭揹着藥箱走了出去。
“喂,你還沒有說清楚他到底怎麼樣了?”赤炎被果果眼中的憂傷所嚇,轉過身就要去追軍醫,可是裴南瑾卻拉住他搖了搖頭。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赤炎就發現了案桌上的硃砂,眼角抽了抽,很快便憤怒的看向那裝死的男人,無恥,竟然連這麼缺德的點子都能想出來,可是卻難得的沒有拆穿端木閻的把戲。
裴南瑾走到果果身邊,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表妹,你在這裡陪着他,我們出去商量商量看怎樣才能找到秋水依!”
“別走!”果果驚恐的拉住他的手,搖着頭茫然的說道,“別走,我一個人害怕!”
裴南瑾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端木閻,輕嘆了一口氣,“表妹,我們必須儘快找到秋水依!”
所有人都離開了,果果看着端木閻蒼白的臉,心裡一酸,淚水忍不住再次滑落,一邊哭一邊哽咽道,“端木,你快醒醒,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讓你爲了我一直這麼痛苦下去!”
果果一直流着淚,直到感覺臉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隻溫暖的手掌。茫然的擡起頭便對一雙滿含疼惜的眸子,瞳孔縮了縮,不顧一切的撲到他的懷中,淚水瞬間肆掠蔓延開來。
“三兒,你的眼淚真的是爲我流的嗎?”端木閻伸手捧起她的臉,看着她臉上的淚痕,心底升起一股深深的愧疚與自責。
“你這個混蛋,我還以爲你死了!”果果嚷嚷着將自己的眼淚鼻涕一股腦的擦拭在他的身上,可是突然發現了些什麼,鼻子湊到他衣襟上嗅了嗅,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
“三兒,你這是在爲我擔心嗎?”端木閻顯然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大禍臨頭,依舊捂着胸口裝出一副病怏怏的樣子。
果果突然笑了,只是這笑容怎麼看怎麼讓人瘮的慌,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挑眉道,“這血是不是太紅了?”
端木閻將她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裡,不禁疑惑起來,看起來,她的反應和回答似乎和想象中的並不一樣啊,可是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呢?
果果的臉突然拉了下來,冷着一張臉看不出喜怒哀樂,這讓端木閻無緣無故的感到一陣緊張。
“哼,端木閻,下次就算你死了我都不會再爲你這個混蛋流一滴眼淚!”果果突然衝着他咆哮起來,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三兒,你要去哪?”端木閻再也顧不上裝病,從牀上彈起來,伸手拉着她的胳膊,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三兒,你聽我解釋!”
“有什麼好解釋的!”果果頭也不擡,連看都不願再看他一眼,咬牙道,“混蛋,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
“三兒!”端木閻這次是真的慌了神,用身子擋住她的去路,緊緊的抓着她的胳膊,“三兒,我這麼做只是爲了將你留下來!”
“爲了留下我,這就是你的理由嗎,爲了留下我就可以不擇手段嗎,端木閻,我再也不會相信你,再也不會!”果果聲嘶力竭的衝他咆哮着,伸手推開他大步往外走去。
這一次端木閻沒有追上來,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大笑出聲,聲音中帶着一股滄桑,“如果我不用這個辦法,你還願意留下來嗎?”
果果身子一僵,卻沒有回頭,背影有些僵硬的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淡淡的開口,“端木,放手吧,我們之間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放手嗎,如果能夠放得開,我也不至於像現在這般痛苦!”端木閻痛苦的看着她的背影,“爲什麼,爲什麼你可以接受他們每一個人,偏偏不能接受我?”
“因爲你是曇花的大哥!”果果的淚隨着眼角滑落,“因爲你是鎮南將軍端木閻,因爲你有家有室”
“林果果,這些都是什麼,是你拒絕我的藉口嗎?”
端木閻雙目赤紅的一步一步逼近她,直到將她逼得退無可退,看着她那張完全陌生卻精美絕倫的臉,心底突然騰起一股毀天滅地的嗜血慾望。
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與自己對視,端木閻痛苦的看着她眼中的驚惶,“既然得不到,那我情願親手毀掉你!”俯身不顧一切的狠狠咬住她的脣。
鮮血混合着淚水在口中瀰漫開來,漸漸地果果放棄了掙扎,雙眼無神的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冷酷的面龐,心疼得眼淚止不住的落下來。
她明明應該恨他的,可是爲什麼,爲什麼心會這麼疼,有那麼一瞬間,她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孤獨與死寂,心臟隨之緊緊揪了起來
端木閻猛然打了個激靈,從魔怔中清醒過來,看着懷中淚流滿面的人兒,心疼瞬間蔓延全身,他愛她,明明愛的可以爲了她放棄所有一切,可是到頭來卻還是傷害了她。
清晰地感受到她眸中的恐慌,端木閻突然回過神,用力的將她推來,轉過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用顫抖的手支撐着桌面,連頭也不回的平靜的說,“你走吧!”
“端木!”果果緊緊地捂住胸口被他撕破的衣衫,幾乎是下意識慢慢的走近他。
“滾!”端木閻突然咆哮起來,雙眼猩紅的吼道,“我讓你滾,滾出去,別再讓我看見!”
“端木!”果果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脣,直到嘴中瀰漫一股淡淡的血腥,才終於停下腳步,深深地看了一眼那背對着自己的背影,轉身掩面而去。
感覺到腳步聲的遠去,端木閻慢慢的轉身,看着那火紅色的背影笑了,笑着笑着淚水悄然滑落,喉間一甜,突然張嘴噴出了一口鮮血,整個人隨之倒了下去,接着便是無盡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