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無非兩種,一種是隨着歷代家傳的方式歷盡滄桑流傳下來,一種則是從古墓中起出,經過清洗之後,在市場上進行流通,但無論是哪一種,都會帶有一些不利於健康的氣息,從而對持有者造成危害,即使是距離古董太近的參觀者,也往往容易收其戕薰。尤其是古墓中起出的古董,因爲陰氣太重,就愈發需要仔細處置:第一步,需請人“開光”或“潔淨”;第二步,在古董外面罩上玻璃罩,使得陰氣不至外泄,同時,在古董的下面鋪墊上一層紅絨或紅紙。?
“而且,單單擺個花瓶也不好,瓶中應該放些花草或其他裝飾物纔對,”喬半仙反過來又給王曉龍倒滿茶水,“空瓶子主‘漂浮淫蕩’,雖然不說瓶子主人就一定會是男女流氓,但確實容易造成一定程度的桃花劫或桃花煞,而非吉祥之桃花運。”“是這樣啊,我家裡也有幾個空瓶子,看起來也該擺放些花草到裡面了。”王曉龍恍然大悟,笑着做了個雙手抱合的手勢。便在此時,電話鈴忽然又響了,翻開蓋子,上面是一個極其陌生的號碼,直到對方開始自報家門,喬半仙方想了起來,此人正是那日跟蹤“全權代表”而在銀行中所見的女子。突然腦中靈光閃動,他想起一個念頭,於是爽快地答應了對方的見面約請。?
“我以前並不分管經濟,”王曉龍耐心地等他接完電話,從口袋中摸出一盒香菸,“所以我不能肯定,劉俊來和恆寶集團的關係,是不是一直都非常親密?”他很少抽菸,只有在心情忐忑不安的時候,纔會借用尼古丁的麻痹效應讓自己放鬆。喬半仙想了想:“這我不好說,至少我覺得,烏鐵和劉俊來的私交應該不錯。”“所以如果這個專案繼續深究下去,那麼中紀委和審計人員的注意力,更應該集中於恆寶集團之傷,對不對?”王曉龍很明白紀委同志的查案手段,無論是中央機構,還是省市機構,紀委系統的同志們在查案辦案的手段和方法上,都有着驚人的類似。“如有雷同,純屬巧合”,在電視上可以常常看到這樣的提醒,但是各級紀委的工作方法如果雷同,卻絕非巧合,他們之間,常常會有內部的業務交流和經驗論壇等活動。“從邏輯上來看,確實如此。”喬半仙說完,看了看手錶,距離約定的時間尚早,所以不用急着離去。關於匿名信栽贓一事,他已經向王曉龍解釋得很清楚了,而且“全權代表”不早不晚打來的電話,恰好也爲他自己的清白提供了絕妙的佐證。王曉龍能冒着這種風險來悄悄提前知會他,一方面固然是這位副書記出於保護自身和維護自己政治地位的需要,另一方面,卻也正彰顯了王曉龍的仗義和豪氣,儘管這種仗義和豪氣依舊透着狐狸般的狡黠和詭譎。?
“老哥,今天上午不急着回大院了?”喬半仙關切地問。?
王曉龍沒有吱聲,眉頭微蹙,似乎在思忖着什麼。他忽然咳嗽一聲,將眼鏡摘下擱在桌上,好象於胸下已下定什麼決心,凝視着喬半仙,說:”老弟,我知道你不是一個喜歡關心別人**的人,槐桐左右,各自分明,不過我還是將自己和尤桂芝的一些往事講給你聽吧?這段隱事,我從來壓在心底,從來沒有講給別人聽過,即使有人因之胡亂猜測,我也懶得進行解釋。”“如果不方便,那就…”不等喬半仙說完話,王曉龍擺了擺手:“不,對你,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如果對老弟也不能推心置腹,我實不知該對說說心裡話。”他不僅花上一段時間飽含深情地將自己和尤桂芝如今看來既青澀又純潔的愛情巍巍敘述——清純如水的婉約少女、情竇初開的毛愣小夥、隱約若顯的秋波傳遞、花前月下的懇摯表白——而且也非常直白地告訴喬半仙:“上次請你到家中做客,我夫人表現得很熱情吧?那是給我一個面子,因爲我通常也給她面子,大夥兒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懂得彼此相互‘照顧’。唉!其實不瞞老弟,我和我夫人的感情,真是比白開水還要淡乏,兩人在孩子長大以後,便心照不宣地準備分居了。”他忍不住揮舞一個手勢:“有了出差的機會,誰都不肯放過,所以你看,我基本上年年都能被評上優秀領導幹部和先進黨員代表,她也因此得了不少榮譽,說白了,只不過不願意回家對着那張臉罷了。我新買房子,還正是爲了自己獨居之用咧。”喬半仙替他端起杯子:“老哥,喝口水吧。”?
王曉龍深深吸口煙,然後看着似連非連、似方非方的菸圈,他的神情陷入黯然:“一個尤桂芝的少女倩影,不僅磨滅了我對其餘愛情的企望和追求,也直接造成了我妻子對我的感情,由…”他不覺變得傷感起來,語近啜泣,眼睛似恍惚潤紅:“由最初的濃烈火山變成了最後的一潭死水。”其實那晚從他們居室的風水格局,喬半仙已然看出他們的夫妻感情,絕對不可能融洽親貼,但是如今由王曉龍自己如實招來,他還是不免有點唏噓感慨。?
待一切都說完,屋內寂靜無聲,王曉龍很快從恍惚情緒中擺拖出來,穩穩當當地坐在沙發上,抱着那個杯子,時而瞧瞧窗外,時而瞟看對座。喬半仙忽然激靈靈打個寒噤,他終於猜測到對方的意圖,果然,王副書記在介紹完自己的情史和家庭鬥爭之後,只是冷靜地喝着茶,呼吸着幽幽的茶香,卻連一句其餘的話都不說了。?
窗外,突然傳來響亮的叫號聲,那是體校的學生從外面晨訓回來,正排着整齊的隊伍,精神奕奕地轉回學校。“老哥,我不給你看龍穴,不替你排朝山案山,並非是我不肯幫忙。”喬半仙沉穩地說。?
“我知道,老弟從來就不是不肯幫忙的人,我請你勘驗‘龍穴’之時,你臉色頗爲難堪,所以我想必有什麼不願啓齒的隱事。”王曉龍似笑非笑地說。?
既然知道,你還不肯放棄,非要用這種類似“訊息交換”的辦法來套我往事嗎?喬半仙真有些無可奈何。突然,他將杯子推開,緩緩站起身來:“得了,我該去赴一個新約會了。老哥,今天的茶錢由你來付賬,等我這幾天辦完一些事情,再請你喝咖啡不遲。那時時候,呵呵,我再給你說個故事吧。”?
【……二十九?突如其來的栽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