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何事要向本仙子請教?”
碧落仙子娥眉微蹙,發現這小女子雖然年紀不大,心性和定力卻非同輩可比,絕非常人。
她愈發感興趣了起來。
“晚輩聽說數年前,師叔招了一位弟子管理藥田,卻怎的不見此人在師叔身邊侍奉?”
玉婉清嬌容冷豔,彷彿只是在說一件稀鬆平常之事。
然則碧落仙子和身旁那位侍女聽來,卻感到有些莫名。
碧落仙子面色變了數變之後,目中掠過幾分寒意,似笑非笑道:“如此一說,本仙子倒是想起來了,據說此子是與你同在萬人坑裡走出來的,莫非你與他之間有些淵源?”
她仔細看着玉婉清,想從對方眼中看出什麼。
玉婉清神色如常,微微笑,道:“弟子與其並無淵源,只不過當時在萬人坑中,與此人有些交集罷了,正巧今日前來求藥,好奇之下便想見見,也看這數年來修行到了何種地步?”
碧落仙子聽後嗤之以鼻,暗道原來不過是女兒家的爭強好勝之心。
從玉婉清表現來看,她理所當然的認爲是玉婉清心高氣傲,葉小寶與她一同自萬人坑中脫穎而出,而今一別數年,她自是想攀比一番。
冷笑一聲,碧落仙子淡淡揮手,不以爲然道:“說起來你來的遲了一些,原本我將那小子抓來是想找個人排解排解寂寞,哪知小子不懂情趣,廢物至極,本仙子一怒之下便將他採補後,扔到藥田裡做肥料了。”
“死了嗎?”
玉婉清眸子中閃過一絲異樣之色,但很快歸於平靜。
暗道一聲後,她面色不改的點頭,向碧落仙子施了一禮,道:“那小子說來也不過三靈根的資質,婉清此番也是隨口一問,既然師叔已將他做了肥料,那婉清便不再多留了,告辭。”
話落,她御器而起,迅速掠出藥田。
看着玉婉清離去的光影,碧落仙子臉色漸漸沉了下來,靜立一會兒後方才閃身進入洞府。
而在藥田禁法重新合閉之後,外邊卻有另一副情景。
“不知玉師姐今日爲何突然想起打聽當年與你一同入門的男子?”
兩女掠出藥田,玉婉清平靜如常,反倒是身旁那位侍劍少女出言問道,話中雖是客氣,但明顯有着幾分責問之意。
玉婉清柳眉一橫,神色中透出冷怒:“莫非我要打聽何人,還須向你彙報?”
侍女道:“竹劍不敢,只是想提醒一下玉師姐,師姐自入門之時,便已和少門主約定道侶,雖未雙修,卻已是少門主的未婚妻,若公然打聽別的男子,豈不折損了少門主的顏面,到時少門主震怒,這罪責非是竹劍能擔待得起的。”
“是嗎?既然你如此擔心少門主怪罪,那便無須跟着我便是,到時即便他要怪罪,也只是怪罪我罷了。”
玉婉清脣角輕抿,勾起一絲冷笑,頭也不回的說道。
聽得此番冷語,竹劍面色一寒,道:“竹劍乃是少門主欽點侍奉玉師姐的,怎能違抗命令擅自離開,只要師姐一日未曾築基,竹劍便要一日跟在身旁侍奉左右的。”
玉婉清冷哼一聲,對此不屑回答。
她豈能不知對方是桑已派來監視自己,往日也不過將此女當成空氣罷了。
她沉默着駕馭着飛劍,緩緩行過半空,腦海中不知不覺浮現出數年前,萬人坑裡血戰的一幕。
自那日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之後,那看似平平無奇的小胖子,便給了她無比深刻的印象。
雖不曾與他有過哪怕半個字的交談,但這幾年來,她總能想起那小胖子憨厚之下,暗藏深邃的眼神。
得知後者竟在數年前,落入碧落仙子手中後,她內心竟有一個強烈的聲音,迫使自己要將其救出來。
老妖婆的豔名在整個化血門無人不曉,但凡被她抓去的男子,多是被吸乾了元陽。
玉婉清嘴上不說,卻是不願看着葉純陽落得如此下場的。
而她更多是的是,好奇那小子在萬人坑內的表現不同尋常,卻爲何在門主與四位長老的檢查下,是三靈根的資質。
種種迷惑,讓她忍不住來此一趟。
是以今日藉着求藥之名,想見一見他,興許能趁機向碧落仙子要人,以免平白無故死在這老妖婆手中。
可惜她還是來晚了。
老妖婆心狠手辣,採補了他之後,竟將他剁成肥料來培育藥草了。
心中低低一嘆,玉婉清不再多想,加快速度回了內門。
對於玉婉清來訪一事,葉純陽是全然不知的,自那日解讀之後,他便獨處房內打坐苦修,從未跨出房門半步。
修仙之人修煉辟穀之術,即便閉關數日,只要吸食天地靈氣也能保持精神如常,因此就算數月閉關也不覺睏乏。
只是今日,葉純陽卻突然醒了過來。
似感覺到什麼,他臉色一變,連忙揮手祭出一道掩蓋波動的法陣。
此陣方成,他體內轟的一聲,衣袍無風自鼓,強烈靈氣爆發開來,足足比同階修士雄渾十倍的靈力流轉而出,若非禁法攔截,恐怕早已衝破房屋引發異像。
葉純陽見狀一喜,在靈力託浮下騰空盤坐,催動本源天經將靈力煉入體內。
過不多時,他的氣息已然上漲一層。
修爲儼然恢復到了築基中期。
“與那老妖婆辛苦周旋了數年,總算等到了今日。”
收回靈力,葉純陽坐在修煉臺上,幽幽吐出一口濁氣。
原以爲恢復修爲尚需一個月,甚至兩月的時間,想不到進展之快遠出意料。
待氣息穩定後,他內斂心神仔細檢查自身。
雖是回到巔峰,但老妖婆畢竟是築基後期的高手,絕不可有絲毫大意。
“那老妖婆一身媚術超凡入化,單以我築基中期的修爲要與其硬拼,雖有勝算,卻不保險,除非能在出其不意,削弱她的實力……”
葉純陽心中喃喃,手指敲着桌面露出凌厲之色。
半晌後,他心中一凝。
似想起什麼,他打開房門,瞧了瞧庭院中一顆桃花樹。
上面一隻七彩靈雀,正歡悅的撲扇着翅膀,靈動至極。
葉純陽欣賞一番這畫卷般宜人的風景後,微微一笑,轉身往法器庫走去。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後,他又再次回到房間,關上門,失去動靜。
也不知過了過久,七彩靈雀嘰嘰喳喳叫了幾聲,也在此時飛走了。
不多時,那靈雀盤旋着來到一間靜室外,身體化作一道流光逸入門縫之中,下一霎便出現在碧落仙子面前。
“那小子近日可有何異狀?”
碧落仙子擡了擡眼皮,狹長的睫毛跟着微微閃動,帶着一股禍水般的妖嬈。
七彩靈雀飛騰片刻,張口噴出一道靈光,靜室中頓時呈現一副畫面。
葉純陽急匆匆從法器庫取了什麼,隨後又若無其事的回了房間,此後便不再出來。
碧落仙子蹙了蹙眉,目透疑惑:“距離三月之期所剩時日不多,這臭小子不好好練功,到法器庫去做什麼?”
如此想道,碧落仙子不由得失笑了起來,“莫不是這小子癡心妄想要對付本仙子,所以特地到法器庫中取些法寶?殊不知本仙子對這洞府中,任何一物都瞭如指掌,再者憑他這點修爲,也想同本仙子對抗,未免太可笑了。”
她向七彩靈雀揮了揮手,哂笑道:“也罷,從今往後不必再監視他了,無論他想玩什麼把戲,等時日一到,無論他法訣成功與否,本仙子都要吸了他的元陽,區區煉氣期修爲而已,尚不入流。”
七彩靈雀盤旋叫了一聲,再次化作流光消失了。
而此時碧落仙子看着自己的手,神色陰沉下來。
相比之前,她手上的皮膚更顯蒼白了,明顯傷勢日漸加重,若不早日修復道基,恐怕她便要失去靈根仙體,變成一介凡人。
碧落仙子心中蔓起寒意,這些年爲了練功,她不知得罪了多少仇家,一旦失去仙體,這些人必定不會輕易放過她,那時候的下場簡直不敢想象。
“臭小子,你可千萬別讓本仙子失望……否則你一定會死得很慘……”
碧落仙子冷冷說着,再次閉目入定。
時間一日一日流逝,葉純陽的房間。卻始終沒有半點動靜傳出,甚至毫無靈氣波動,平靜中又帶着幾分詭異。
在這般波瀾暗涌的平靜中,三月之期也越漸臨近。
不過,就在這壓抑的氣氛中,某一個寂靜的深夜,葉純陽平靜了許久的房間,突然傳出一絲動靜。
只見一道黃光一閃而過,隱隱透着些詭秘,但此光快速至極,便是築基期的神識都無法感知到,只瞬間便消失而去。
此後,葉純陽的房間,又似以往那般靜謐異常,無人知道其中究竟是何種情景。
天氣漸漸轉涼了,由深秋轉至初冬,亂魔域的天氣不如東洲衡定。
剛剛初冬,天上便下起了飛霜,院外的桃花樹也僅剩枯枝斷葉,積滿了厚厚一層冰雪。
寒風嗚嗚呼嘯着,庭院中的白雪也積了兩指深厚,甚至堆積到了房門之外,足見此處已許久無人打開。
不過今日,沉靜許久的房門突然有些晃動,傳來一絲細細的門縫摩擦聲。
緊閉了三個月之久的房間,終於打開了。
門外站着一個胖少年,腰間掛着一個古怪的羅盤。
那一身白衣,彷彿與這白雪皚皚的天地自成一片,融入自然之中。
蕭蕭寒風自天外吹來,少年單薄的衣衫被風捲起,但他紋絲不動,關上房門後便向前廳走去。
今日三月之期已到,不出意外的話,老妖婆應該在前廳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