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股浩然正氣.看來是暮雪突破了自身的瓶頸。”
皇宮上空，陸鳴淵與隋玉清並肩御風而停，他遠眺大殿，瞧見了齊暮雪身上的金光如注的浩然正氣。
“居然從第九境連破兩大境界，看來這段日子，皇后娘娘經歷了許多事情。”
隋玉清美眸清亮，看着底下的齊暮雪帶有幾分難言的羨慕。
練氣士和儒道，都很吃頓悟和心境。
尤其是儒道，只要能夠頓悟大道，或者說走出自身桎梏，那日後修行，無疑是一路平坦。
眼下的齊暮雪，顯然就是邁過了這個階段。
不到十八歲，就躋身君子境。
在中五品，耗費了數年之久，修爲都未曾精進，如今算是苦盡甘來。
隋玉清的境界即使現在比齊暮雪高，可日後誰高誰低，還不好說。
因爲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邁過心魔這道坎。
可能是一年，可能是十年，也可能是一百年。
更噩夢的可能，甚至會一輩子都停滯在當前的境界。
一旁的隋玉清思緒紛飛，可陸鳴淵卻沒想這麼多。
他盯着齊暮雪手中的禮聖玉簪，很快洞悉了眼前異象的來源。
古來儒聖遺物攜帶的聖人氣運，讓齊暮雪踏出了這重要的一步。
這是也是爲何齊暮雪沒有開闢新的學說，依舊能夠破境的原因。
她傳承的儒道，是禮聖的通天大道，亦是齊行硯的寒士如龍之道。
只需走他們的路子，日後就能有不俗的作爲。
齊暮雪能夠突破到大儒，陸鳴淵自然也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身子往下走去。
很快落在了大殿門口。
陸鳴淵笑道：“看來變成大冥女帝的這段時間，讓你想清楚了很多東西。”
齊暮雪一轉頭，就看到了他，大手一揮，將漫天的浩然正氣收入體內，緩緩落地，道：
“是的，那魔器的器靈跟我說了許多，某種意義上，算是論道了吧。”
“同時，妾身也知道了不少關於聖冥天下的真相，關於這個世界的本質，這一個月以來，妾身將自己關在寢宮裡面閉關，終於想通了一切。”
齊暮雪的臉蛋不復之前的柔和甜美，反倒是多了一些認真和執着。
自父親死去以來，她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將自己關在房間裡面，鬱鬱寡歡，甚至帝京第一才女的名號，都被新人奪走。
正所謂，一代新人換舊人。
如果是三年前的齊暮雪，那纔是當之無愧的第一才女。
十八歲之前，就已經躋身君子，乃是書院的女夫子。
現在，她更多的名號，只是大炎皇后。
已經沒有人將她當作才女去看待。
三年時間，她已經被其他天驕超越。
當然，齊暮雪是不會在乎這些虛名的。
此刻的她，是真正需要去做一些事情。
也有資格，有能力，去做這些事情。
“夫君，眼下大炎外患如虎，天下劇變，不久之後，你應該就會離開帝京吧？”
私底下，齊暮雪輕喚了陸鳴淵一聲，眸子說不出正經，徑直問道。
陸鳴淵聞言點點頭：“是啊，南離王朝和宋氏王朝現在的情況很不容易樂觀，很快我又要出征天寶洲，不止是爲了大炎百姓，更是爲了老先生，乃至整個人族。”
飛昇臺太過重要，絕對不能落入妖族手中。
“讓我一起去吧。”
齊暮雪的眸子極爲執着地盯着陸鳴淵，一動不動。
“你要隨我去天寶洲？”陸鳴淵神情意外，再次確認道。
“不行，那邊太過危險了，此行不是鬧着玩的，哪怕如今你突破到了大儒，但面對諸多莽荒大妖，乃至王座大妖，你的實力，都是不夠的，我不想看到你遭遇一點意外。”
陸鳴淵十分認真篤定的勸說道。
現在的天寶洲，匯聚了整個莽荒天下的兵力。
論妖族的實力，是莽荒洞天的百倍。
跟中土天下剛剛遭遇過內亂不同。
莽荒天下可是全盛姿態，一致對外。
單是王座上的大妖，就出動了好幾位。
齊暮雪嘆氣道：“七國之戰，妾身已經十分內疚，夫君能不要讓我再活在懊悔與自責之中了嗎？”
“妾身知道夫君是爲了我好，可每次在皇宮之中，想着夫君在前線冒險，消息不明，妾身心中都惴惴不安。”
“妾身清楚，自己之前的實力確實很弱，可如今也算有了自保能力，哪怕能看到夫君坐鎮中軍，妾身也能心安！”
陸鳴淵能感受到齊暮雪話語中的決心。
對方顯然是受不了一個人獨守皇宮的寂寞，希望能守護在自己的身邊。
想到這，他心中一暖，輕聲道：
“你想好了？天寶洲之行，不比七國之戰，要更加危險。”
齊暮雪重重點頭：“妾身也想爲父親做點什麼。”
“這也是我的責任。”
“好吧。”
眼見陸鳴淵同意了下來，齊暮雪眼眸中露出了驚喜之色。
“謝夫君。”
齊暮雪一把擁入陸鳴淵的懷中，將他抱住。
陸鳴淵也是無可奈何的撫了撫她的玉背。
看得一旁的隋玉清臉頰微微有些不自然，不由側過頭，看向一邊。
她很羨慕兩人的感情。
誰都看得出來，論陸鳴淵心中的地位，沒有哪一位女子，能比得上這位皇后娘娘。
哪怕是她的師妹雲清禾，都不行。
可自己跟陛下的關係，又算什麼呢。
想到這裡，隋玉清的眼神有些黯淡。
又是一個月過去。
已然進入年底，這一年，又進入了倒計時。
這一個月，發生了不少大事。
南離王朝境內的戰事又有了新的變數。
南離皇帝向四周求援，給多方書寫求援信，包括大炎，金烏在內的諸國國家，都收到了書信。
可是來援者，了了無幾。
因爲多數國家都自身難保，哪裡有功夫幫南離。
大隋王朝倒是派出了數千人馬，但基本跟沒有一樣。
銀霜帝國則是口頭支持，譴責妖族的殘忍無道，卑鄙無恥。
南離王朝的四大聖地，派出了諸多練氣士高手，也無法力挽狂瀾，被排名第十二王座的，一位名爲剛朱的大妖盡數斬殺，成爲了一具具屍首，掛在城頭上。
大半領土，包括沿途的洞天福地，盡數淪陷，成爲妖族大軍座下的根據地。
佛門派出了數量三千的黃金武僧，以及佛門四大菩薩之一的神殊菩薩前往馳援。
道盟雖然上高路遠，一時半會兒來不了，但是發出了道盟令，讓流落在天下各地的練氣士幫助南離，也有大義凜然之輩，主動出手，成爲南離王朝設立的記名供奉，參與戰事。
儒廟有儒家大士，兵家劍修收到南離王朝的邀請，抵禦妖族進攻。
多方勢力合力之下，這才讓妖族大軍沒有那麼快的將南離王朝滅掉，丟掉天寶洲。
停在了天寶洲的中庭之上，一個叫做龍頂山的位置。
龍頂山在上古時代，是火神的祭臺，這裡也曾有一座飛昇臺。
然而，龍頂山卻傳出了異變。
神殊菩薩率領的黃金武僧，遭到了剛朱的突襲，雙方大戰了三天三夜，神殊菩薩出手，打碎了龍頂山的山腰。
結果發現了龍頂山的內部，是一座仙人留下的洞天。
整個內部洞天暴露了出來，瞬間扭轉了戰場局勢。
任何人只要踏入這片區域，就會進入洞天結界。現在的洞天，儼然成爲了戰場中央。
人族和妖族，各自在洞天戰場中廝殺。
局勢總體而言，對人族不利。
妖族佔據上風。
主要歸結爲，妖族高手衆多，不管是妖王還是妖尊、妖君的存在，都是人族的數倍。
莽荒天下是耗費整個天下的精力和力量在入侵中土。
可是中土天下卻沒有用整個，乃至半個天下的力量去反抗，這就造成了抵抗困難重重。
如果龍頂山洞天淪陷。
基本也可以說明，天寶洲與人族無緣，妖族將會在中土天下徹底站穩腳跟，建立大本營，徹底割西邊偌大的萬里疆土，這將是整個人族的災難。
一個月的時間，也讓鎮北王傳回了書信。
鎮北王表示，他遵從陛下的旨意，出十萬鐵騎，分別由三位義子帶領，離開邊關，前往帝京，與聖上匯合。
陸鳴淵也準備好了一切事宜，準備出發天寶洲。
十萬鐵騎眼下差不多到京。
浩浩蕩蕩，黑壓壓一片，完全是黑甲森林，每一位鎮北軍將士，身材都極爲高大，手臂肌肉盤虯，氣血十分旺盛，每一位都是實力在身的武夫。
不愧是鎮守西北，守衛邊疆的百戰甲士。
完全不遜於大炎龍騎。
鎮北王耗費一甲子，才組建的鎮北軍，每一位將士，都是用實打實的金子銀子培養的。
選的人，更是北境長城小鎮裡的人。
面對如此一隻勁旅，陸鳴淵鄭重對待，打算親自出門迎接。
這一天。
陸鳴淵全副武裝來到城門口，腰間佩刀，一件百鋼星隕炎甲，熾紅條紋中帶着燙金，黃金帝冠豎起長髮，整個人更添一份英武之氣。
“駕！”
三位身掛紅色披風的將領，從黑壓壓的鐵騎中脫穎而出，來到了陸鳴淵的身前。
三人皆在一米八以上，有一位更是兩米大個，在人羣中就像小巨人。
“兩位龍門境武夫，居然還有一位金剛境武夫，看來鎮北王麾下真是人才輩出。”
陸鳴淵眯眯眼，看透了三人的修爲。
他沒想到，居然還有一位金剛境武夫。
在大炎軍中，觀海境可爲將帥，龍門境可封侯，金剛境可封王。
鎮北王楊霄的三位義子，都不是等閒之輩。
這還是本身的修爲，若是配合以軍陣和戰技，那軍中的這些武夫還能爆發出不小的力量。
十萬虎狼之師，不知能迭加多少氣勢，提高多少修爲？
對此，陸鳴淵還是很好奇的。
第一位手持沉甸甸長槍的銀甲小將下跪行禮道，激動道：“忠武將軍楊再興，見過陛下！”
第二位看起來沉默寡言，皮膚黝黑，但是身材高達兩米，看起來威勢驚人他跪下來，大地都要一顫。
“楊存孝，見過陛下！”
第三位則要沉穩的多，面相陽剛瀟灑，不卑不亢道：“昭武侯楊昭元，參見陛下。”
同時楊昭元的修爲，乃是三人中最高的。
“他就是楊昭元？”
陸鳴淵多看了一眼這位一米九的陽剛俊朗小夥子。
西北早有傳言。
楊昭元乃是鎮北王楊霄培養的接班人，也是衆多義子裡面的大哥。
現在看來，確實是人中之龍。
不到三十，就能躋身金剛境。
這份天資，甚至比霍紅翎還要高。
這一點，陸鳴淵私下聽楊映嬋說過，有所耳聞。
陸鳴淵將他們挨個扶起，輕聲道：“三位將軍辛苦，接下來，還要仰仗各位。”
楊昭元微微一笑，端詳了一會兒眼前這位名震天下的大炎新君，恭敬抱拳道：“不辛苦，末將手下的十萬大軍，謹聽陛下差遣。”
陸鳴淵點點頭，看向背後古牆斑駁的帝京城，以及中軍的九龍車輦，裡面坐着齊暮雪，隋玉清衆女，沉聲道：
“出發天寶洲。”
皇帝發話，數十萬大軍緩緩開撥。
冠軍侯霍青充當先鋒，率先出發。
可是他卻在手底下，發現了一個身材嬌小的紅衣女子。
“紅翎，你怎麼跑出來了？”
霍青沒想到，霍紅翎居然會裝作小兵，偷偷潛入軍隊。
“還不趕緊回去，此行太過危險，是與妖族王座作戰，不是伱能參合的！”
霍紅翎努嘴，揚起腦袋，手持楚王的千山萬仞槍，英姿颯爽，聲音冷冽道：“父親，女兒即使不是男兒身，也一樣可以殲滅敵軍，上陣殺敵！”
霍青面色不滿，教育道：“簡直胡鬧，我就你這麼一個女兒，你如今身份尊貴，是大炎貴妃，身份尊貴，不好好呆在皇宮，來戰場幹什麼？”
霍紅翎反駁道：“如今齊暮雪都已經踏入戰場，陪陛下出徵，女兒一個人呆在京城，有什麼意思？”
霍青皺眉道：“皇后好歹是十一境大儒，有自保的能力，你的修爲，纔不過龍門境，未曾涉足沙場，如何能比？”
“身爲武夫，卻只會養尊處優，武道前途，只會黯淡無光！”
霍紅翎留下這話，不再多言，一甩馬鞭，朝前方馳去。
霍青嘆了口氣，也沒有什麼辦法，只能策馬跟上。
數日過去。
大炎大軍邁入西邊地界，可以望見一望無際的草原，以及萬米之上的皚皚雪山。
“傳言，邁過這座雪山，朝北走三千里，就是浩然洲，迎面會遇到五座與天齊高的巨大人像，那是古往今來學問最深厚的五位儒家聖人，儒廟就在天山之後的位置。”
車輦之中，齊暮雪望着車窗之外的雪山，輕聲說道。
她雖身爲儒修，可是這輩子，都沒有去過天山儒廟。
“以後有機會的。”
陸鳴淵聽出了她話中的唏噓之意，安慰了一句。
“馬上就要進入宋氏王朝的地界，陛下是打算先幫哪邊？”
一路上，一直沒有開口的雲清禾終於吐出了一句話。
“龍頂山纔是人妖兩族大戰的主戰場，聽道盟說，那邊開闢了一座新洞天，成爲了新的戰場，如果前往宋氏王朝，恐怕會撲個空。”
隋玉清默默的提醒道。
雲清禾卻是沒有說話，腦袋賭氣的扭向另一邊。
好似沒有給自己的師姐面子。
實際上，三女坐在車裡，坐在陸鳴淵的身邊，氣氛十分微妙，這樣的事情，不是一天兩天了。
陸鳴淵早就發現了不對勁，可是也無可奈何，他尷尬一笑：
“先去南離王朝吧，此行道盟的人，也會趕到，我們應該會與他們匯合。”
就在此時。
天上出現了一股聖耀的太陽光輝，另一邊則是幽月倒掛，日月虛影灑下燦爛的花谷，風雨大作，一座黃金殿闕，從空中劃過。
陸鳴淵見狀，驚呼道：“如此強大的氣象，是哪位聖人經過？”
齊暮雪見狀，很快認了出來。
“日月爲棋，風雨作宮。”
“是當今儒廟四聖之一的棋聖。”
“棋聖？”陸鳴淵呢喃一聲，卻是很少聽到這位的名號。
“夫君不知道也正常，正所謂觀棋不語真君子，這位棋聖深入淺出，不慕名利，乃是雜學成聖，不屬於經典入聖的行列，不過天地棋盤，卻是出自他的手筆，夫君應該知曉。”
“竟是這樣一位大人物。”
陸鳴淵點點頭。
他看向宮闕飛行的方向，是南離王朝那邊，心中清楚，應該是馳援龍頂山的勢力之一。
如果能結識一番，奪取飛昇臺，應該會更有把握。
於是不禁喊話道：
“久聞棋聖前輩大名，前輩可否過來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