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凱將戰報用手推到楊度身前,示意他看,並且嘴裡還說道:“析子啊,你看看,兩個龜孫,一萬多部隊,打了半年,愣是讓白朗一夥逃了而且逃跑的過程又拿下三個縣城!去球的吧,懟死兩個熬糟貨!”
其實這樣的戰報楊度是沒有權利翻閱的,但是鑑於他是袁世凱的親信,又兼是袁世凱送到他手邊的,自然另當別論了。
楊度翻看着手的戰報,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不怪袁世凱如此大發雷霆,實在是雷振春、雷存修兩個人這丈打的太磕磣了。一萬多正規部隊還攜帶有騎兵旅、炮旅,以及一個千人的衝鋒敢死隊,竟然沒能把白朗一幫匪寇全殲,不但讓人跑了,而且追擊的時候竟然還能讓對方攻城拔寨。
袁世凱怎麼能不氣憤那?
不過,其實雖然面看是這樣,但是楊度心裡卻清楚,袁世凱其實真正生氣的是白朗一夥與孫之間的聯繫。
有密報說,孫曾邀人與白朗面談,言及拉攏白朗之意;其實白朗雖然人數衆多,而且有些武器,但是說到底是一個匪寇罷了,他的勝敗根本不足以令袁世凱 。
別看這一次有兩位將軍帶着一萬多部隊以及河南當地的駐軍共同圍剿還沒有捷報,其實這根本算不是難題。
雷振春也好,雷存修也罷,兩個人只不過北洋軍泛泛之輩。
如果袁世凱真的想要收拾掉白朗一夥,大可以派馮國璋率軍圍剿;而且馮國璋若出兵,則必勝。
是因爲白朗一夥根本不足以讓袁世凱讓馮國璋這樣的大將出兵罷了。
其與孫的聯繫纔是袁世凱震怒的原因。因爲在國,際,列強眼,他們雖然與袁世凱建立關係,但是大部分都是表面章,而且多在觀察。
此時,國之動盪,遠非歷史往昔可,黨,派林立且爭鬥不斷,雖然此時袁世凱掌握大權,但是北洋政,府依舊處於風口浪尖之。
不說外在的問題,單說內在:府院之爭、北洋各鎮都督,擁兵自重,漸漸脫離袁世凱的掌控等等。
還有是孫的革,命黨,以及前清老臣保,皇,黨的一些暗的動作等等。
風雨飄搖啊。
場面,北洋政府與孫革,命,黨是出於合作關係的,所以他們兩方都要儘可能避免正面衝突,冷戰可以,熱戰是絕對不能打的。
所以白朗一夥在此時顯得尤爲重要了。
因爲其與孫有聯繫,所以白朗也等於是代表了孫的革,命,黨;而北洋軍與白朗匪幫的戰爭勝敗,也側面的表示了雙方的強弱。
所以在白朗問題,袁世凱是抱有“必殺”的決心的。
楊度放下手的戰報,對袁世凱道:“大總統,白朗匪幫之猖獗,已到了一個臨界點啊。”
袁世凱冷冷一笑,道:“晳子與我想法一致;這兩個廢物啊。等下你去給河南發一封電報,你告訴他們兩個,要是剿滅不了白朗,他們兩個也不用回來了,自己崩了自己是了,也省的我浪費槍子了。”
聽了袁世凱的話,楊度卻沒有與之前一樣,馬去發電報,而是思索再三後,對袁世凱道:“大總統,二位雷將軍其實也不是一無是處,據戰報說,他們二人已經用兵與王毓秀包圍了白朗匪幫,要不是其困獸猶鬥,死死掙扎的話,大功已成。”
楊度走到袁世凱身邊,俯耳道:“現在河南兵力不足,即使大總統嚴命,必然也是無功,不如大總統下函安撫,而後再派重兵前去,讓他們二人連帶河南駐軍協調作戰,大功必成。這樣一來可以算是一石三鳥。”
“哦?”袁世凱一皺眉頭,面色略有緩和卻頗爲不解的問道:“何爲一石三鳥?”
楊度答道:“剿滅白朗匪幫,在國,際可以使那些居心叵測之輩,不敢妄動,此其一也;白朗匪幫覆滅的同時又可以讓部隊沿河南向鄰近各省迅閱,足以警示那些自重之人,此其二也。而如此一來,也可以爲大總統梳理洗刷一遍內閣,此其三也。”
“洗刷內閣?”袁世凱問道。
楊度笑了笑,神神秘秘的對袁世凱問道:“大總統要是想一次剿滅白朗,您會派哪位將軍帶兵啊?”
“當然。”楊度隨手拿起袁世凱公案的一張宣紙,而後用手疊成四方形,而後從間撕斷。而後分兩手拿着兩節宣紙對袁世凱道:“大總統,我這左手拿的是段總長,這右手拿的是徐次長。”
“把話說清楚。”
楊度點了點頭,繼續道:“段、徐二人,同氣連枝把握陸軍大權,不過即使如此,他們也不過是一個陸軍總長、次長罷了。大總統纔是民,國,政,府的最高領袖,所以無論如何他們二人可以推脫,卻絕不敢抗令。”
袁世凱點了點道,對楊度道:“如你所說,要是他們二人推脫那?他們推個三年五載這事不和沒有發生一樣嗎。”
楊度搖搖頭道:“不然,十日也好、二十日也罷。段、徐二人推脫的理由無非是軍務繁忙、身體有恙云云罷了,可是他們一個人可以推辭不受命,總不能兩個人都繁忙、有恙吧?只要他們有一人受命,那麼不亞於折去另一人的臂膀手足。如此一來,算不能一次性的將他們的勢力從陸軍部、內閣拔出,至少也毀他一半,既然只剩下一半的勢力了,那距離他們倒臺還會遠嗎?”
袁世凱頗爲稱讚的對楊度點了點頭,不過隨即又緊鎖起眉頭。
楊度此計雖好,也可行,但是其卻有一個問題。那是無論段、徐二人,何人領命出征,必然要把握大批部隊。
趁着他們其一人或者是二人同去的這個空擋確實可以安排合適的人選“暫代”他們二人的位置,當這卻是在賭博。
要是他們二人受命迅閱各省對於代任之事默許還好,可若是二人藉此發難的話,有數萬部隊在手,那於袁世凱來說不等於是自己給對方一把刀,還讓對方捅了自己嗎。
看着袁世凱此時緊皺在一起的眉頭,楊度好似看穿了袁世凱的心思。他對袁世凱佯作詢問道:“大總統是有什麼顧慮嗎?”
袁世凱把自己的心思對楊度說了一遍,而楊度其實在等這個機會;袁世凱這纔剛剛說完,楊度假做思索的樣子,“沉思”了半晌,而後對袁世凱道:“大總統顧忌的不這確實是在賭,總不能他們兩個人剛帶兵出了直隸咱們通電削掉他們的兵權。”
楊度嘴角一挑,道:“可這並不代表咱們只有五五之算;蔡鍔在京、馮國璋在金陵。”
袁世凱聽到這兩個名字不由一怔,而後微微一笑,對楊度道:“晳子啊,你這招李代桃僵、驅虎吞狼之計可是有些歹毒啊。”
見袁世凱與他逗趣,楊度不由一笑,他知道自己猜對了,與其說這是他自己想出來的計策不如說這是他替袁世凱說出口的罷了。
楊度對袁世凱道:“大總統,如今之北洋,大部分都是您當年小站練兵時候的老部下,縱然擁兵自重,可骨子裡還是忠誠於您的,尤其是馮國璋將軍,他因其忠而得了個‘北洋之狗’的稱號,雖說並不好聽,卻組能夠說明他對您的忠誠。”
“至於蔡鍔。”楊度嘆息了一聲,繼續道:“我與鬆坡乃是至交,若是出於我與他之間的情誼我是絕不願意他以身犯險的,雖然成功了他可以坐鎮陸軍部,可是失敗了……不過楊度很清楚,段、徐二人之事,乃國,家之事乃是公事,公爲公,私是私,楊度不敢以私廢公;更何況,楊度是大總統簡拔出來的,楊度必然要爲大總統鞠躬盡瘁。”
說着,楊度還對袁世凱跪下行了個大禮,並且聽聞袁世凱要他起身之時,他還不忘大聲恭維道:“臣,謝大總統隆恩。”
“隆恩”兩個字是前朝舊禮,而且只有面對皇帝時纔可以說,民,國以來早已少有人使用,在政,府之內更是無人提及。
楊度如此,不亞於將袁世凱擺在了皇帝的位置。
“你這是幹什麼!”袁世凱口氣佯作不悅,可是他的神情卻出賣了他內心的想法。袁世凱對楊度道:“晳子啊,已是民國了,什麼隆恩不隆恩的,以後可不能如此,不能如此啊。”
楊度口稱是,可是他看到袁世凱的吧表情後便知道,自己這“隆恩”兩個字,甚得袁世凱的歡心。
而後,楊度與袁世凱有仔細商榷了一下具體的細節,而後又召江朝宗、徐世昌、周自齊三人幾經商議最終擬定了整個計劃,書寫好了調兵的書,最後叫袁克定與楊度一同送到陸軍部去。
書內容如下:
,華民,國大總統令。豫匪白朗及其部下,爲患多年,所及豫、皖等省市多遭兵災,政,府雖屢次派遣將領、部隊圍剿,奈何皆無大功;前夕雷振春、雷存修二人,雖有微功卻奈何仍走脫匪首白朗。
故今特遣建威將軍、陸軍總長段祺瑞,威遠將軍、陸軍次長徐樹錚,總理河南白朗匪團圍剿之事。
此命令,自發布之日起生效。,華,民國大總統袁世凱。
將書送到陸軍部之後,楊度便於袁克定分開了。
在回到公署的路,楊度不由的心暗驚,在剛剛,在陸軍部內,要不是袁克定在,他決定相信徐樹錚會毫不猶豫的斃了自己。
原來,剛剛段祺瑞接到命令後果然與他預料的一樣,果然段祺瑞以軍務繁忙爲託詞,不願意接受這樣的命令,而徐樹錚自然也是一句準話不說,含糊其辭,也不是接受命令還是不接受命令。
楊度見袁克定有些不悅,所以開口對兩人說了句“這是政,府的委任。”
是這麼一句話,他纔剛說完,他清楚的看到徐樹錚的手已經搭在了腰間的配槍匣子。雖然只是一個瞬間,但是他楊度不亞於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圈。
而且說到底,因爲都是人,所以必然的都有所牽掛,有牽掛他會不甘於如此,必然想着重新反擊,那麼防衛他反擊的最好方式,我想是讓他永遠提不起鬥志。
其的含義,適時適事略有不同,甚至是大相徑庭所以不在這裡多說了,但是我的意思我想已經表達明白了。
而且說起來,其實還有一個更重要的樞紐,使得到了我這個位置的人,不能輕易的使用血腥來鎮壓一切。要是人或者是一個普通的傢伙倒還好,不說別人,說我吧,假如我死在這的話。
那麼我相信至少有一半以的滇軍兄弟會因爲我的死而發起雷霆般的攻擊,這絕對是那些人所不願看到且接受的,所以我能夠活到現在。同理,有着和我一樣情況、底氣的人不在少數,所以血腥的辦法,這種引火燒人,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是最不可取的。
把對手逼入一個絕地,讓他深陷泥潭,只能掙扎卻無力改變,且鬥志全無又不甘於寂寞,這纔是最好的辦法,因爲這樣的話,他因爲沒有死,這是最低的底線,因爲這個底線他的手下們不會玩命,和你來一個魚死破。
首先的保證了自己在一定意義的安全,然後他在不甘於寂寞卻又鬥志全無,無力迴天兩個冰火境地裡掙扎的時候,同樣也是對他的一種消磨,雖然看起來這很殘忍,但是畢竟,這是現實。
所以但我知道了一切以後,我決定用這樣的方式,來解決這件事,不過始作俑者是一個我無法撼動,至少此時無法撼動的人,那也只好對不起雷振春了,其實這不怪我心狠、不怪我肆意的針對其他人。
也不怪他自作聰明,不怪他以爲一切盡在掌握,其實這不是任何一方的錯誤,甚至可以說無論是我,無論是他,至少在這件事,所發生的,即將發生的,都是沒有任何錯誤的,因爲現實,是這兩個字。
我笑着搖了搖頭,而後用手指着蔣百里,對小鳳仙歪着頭道:“這可不是我做到的,看樣子這處野外訓練場地和日本士官學校的差不多,想來應該是出自百里兄之手吧?”而後,我笑着看了看蔣百里。
道:“百里兄,要是我沒看錯的話,這裡是仿造日本士官學校第十二野外訓練場修造的吧?只不過之其更符合國國情,適合國的武器裝備的同時,也更爲的貼近了原始的野戰訓練模式,雖然還是無法和真正殘酷的戰場媲美,但是至少對於那些新兵蛋子來說,可以讓他們更好的去體會且適應,對吧?百里兄?”
蔣百里面有得色的點了點頭,而後裝出一副謙虛的樣子,開口推諉道:“鬆坡兄這話說的太客氣了,這只不過是我應該做的,那有什麼對與不對一說啊?”而後蔣百里又改了一種語氣以及聲調。
對我半遮半掩的道:“其實鬆坡兄的想法應該是和我差不多的,咱們的最多的假想敵以及日後真正要面對的敵人到底是誰,我想沒有必要說出來,所以我想來與其讓哪些新兵學員去適應所謂的戰場。”
“倒不如讓他們率先的,直接的開始接觸真正的敵我態勢,這樣一來的話,當他們適應了對方的生存以及作戰、訓練方式的時候,至少會對對方有一個基本的瞭解,總不至於真到了戰場抓瞎。”
我點點頭,我非常贊同蔣百里的這個想法,只不過在我剛剛要說什麼的時候,我卻突然的想到了一個問題,略作沉思之後,我還是決定,對蔣百里直接發問。畢竟雖然看起來這個問題無關緊要。
但是現在的國內態勢來說,很可能蔣百里的做法到時候會成爲讓他削官罷爵的禍根,我先是不動聲色的擺脫了小鳳仙的“糾纏”,而後繞到了蔣百里的身旁,在他耳邊輕聲問道:“百里兄,我想問一問,這個訓練場修建時的經費,你是從哪裡弄來的?”
蔣百里見我這麼一問,不由得臉色變了變,雖然只是一瞬間的變化,但是這也確定了我的想法,看來我所擔心的事,真的發生了。蔣百里並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找了個理由把我帶到了一邊。
而後又仔細的看了看四周,纔對我直言不諱道:“鬆坡啊,我也不瞞你,其實修建這個野外訓練場的經費,是我私自挪用的軍校的其他費用,以及部分教職人員的薪水,還有是我任職以來,利用自己的職權之便。從各屆學生手裡摳出來的錢。”
我對蔣百里問道:“百里兄,你的意思是……看來你爲了這件事已經做足了準備,而且這麼一看,我想你也應該如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