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梓楠直接找到賭場的老闆,但是他沒有直接表明自己的來意,只是說自己沒什麼事想在這裡討杯茶休息休息,因爲吳梓楠這個人那個時候看起來雖然也是冷麪大俠的樣子,可是那個時候他的臉上還沒有那道狹長的刀疤,而且可能是身份地位的緣故吧,他的氣勢、氣場和現在是不同的,並沒有那麼令人畏懼。
賭場老闆自然是同意的,因爲畢竟無論他吳梓楠是來幹什麼的,能肯定首先他是不會來收錢的,二十四垛有二十四垛的規矩,其中一條就是私自額外收取商家規矩敬錢,將被三刀六洞投石沉河的,二十四垛的規矩非常嚴苛,所以沒有人敢越雷池一步,更何況是身爲掌棍弟子的吳梓楠了,知法犯法可是要罪加一等的,而且其實說起來二十四垛的弟兄們都是守規矩的,要不要他們真的就是毫無顧忌的橫徵暴斂的話,那麼無論有怎樣的勢力規模也絕對不可能傳承這麼多年的。
吳梓楠端着一杯茶,就這麼坐在賭場的一個角落裡,也不去玩兩把,就是一面喝茶,一面看着那些來來往往吆五喝六的賭客,其實在他的心裡,他是非常瞧不起那些賭客的雖然他們其中不乏富紳巨賈,不乏軍、政要員,不乏一擲千金動輒百萬的果斷豪傑,可是他就是認爲賭博或者是可以明確的單指這樣的在賭桌上的賭博,是一種最無力且無能,甚至是有心智不全的人才會去做的。這絕不是真正有能力的人會去做的事情。
其實說起來,吳梓楠這次來之前,是做好了充足的情報工作的,這賭場雖然不是剛剛開業的新口子,但是之前專門吃這家賭場的那個“吞寶局”因爲得罪了某一位內閣將軍的親屬而被槍決了,所以這個賭場又成了沒主的竈臺,肯定會有其他的吞寶局來啃一口的,而且其實在他收集到的情報中,這家賭場已經被一個四九城出名的吞寶局看上了,就在這兩天就準備來這啃一口食兒的。
暫時稱呼這位吞寶局爲“那爺”吧,據說這位那爺是前清八大姓中的一位貴族,祖上還出過遊擊偏將的官爵,還是御封的三等伯,但是因爲有句老話嗎,黃鼠狼下豆鼠子,一輩不如一輩嗎,也加上清王朝徹底覆滅,所以這位三等伯的後代,也就淪落到了吃寶局子度日的田地。
其實說來也巧,人也真的有時候需要一些運氣,吳梓楠的運氣就非常,他那是第一次去到那家賭場,還就真的遇到了準備撒潑打滾吞寶局的那爺,也是這位那爺倒黴,估計他到死也想不到,他這位四九城出了名的大吞局子竟然就會喪命在自己賴以爲生的“事業”上。
那天那爺來到了這家賭場,當然了他肯定沒有注意到在賭場的角落裡有個正端着茶盞喝着已經沒味了的茶的男人正看着冷笑,或許他看到了,但是憑他的經驗他自然而然的以爲那就是一個輸光了的倒黴蛋在那喝茶發瘋罷了。
那爺這個人吃寶局子的招子其實和其他人也沒什區別,撒潑打滾,蛇蟲鼠蟻要麼就是往臺子上撒尿上廁所,招你打他打也不求饒而已,。只不過可能是因爲滿族出身吧,身體條件要好一些,所以一般人比如能夠捱打十分鐘之後纔會沒有力氣罵人撒潑,灰溜溜的先離開,但是這位那爺卻能夠在棍子棒子石頭塊子一起招呼的情況下,堅持半個鐘頭之後,依舊能夠滿身血的在地上或者是賭場門口撒潑打滾,由此可見此人身體素質一斑。
不過也正是他倒黴,那天他正自信滿滿,彷彿已經拿到了月錢一般得意的走進賭場,纔剛剛退下了褲子打算直接在賭桌上撒尿的時候,還沒等他把自己的三寸之物放個穩當,一道寒光,他下身一冷,就是一個瞬間, 他就成了一個非自願手術的太監。
而且這還不算,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還沒來得及喊疼的時候,還是那個寒光,只不過這一次多了一隻有力的大手,按着他的腦袋,捏開他的嘴,一招就把他的舌頭割了下來,然後他這纔看清,在這短短几秒鐘的時間裡,完成這兩個動作的,且將他深深傷害的人,竟然就是一個此時正笑着看着他而剛纔坐在賭場角落裡喝茶“發瘋”的那個不得意的賭客!
可是賭場老闆也不是很擔心,畢竟吳梓楠的身後,是水陸二十四垛,那也是龐然大物啊,縱然二十四垛的名聲不如洪家來的響亮、顯赫,可是市井上卻也有這樣的傳言,說水陸二十四垛其實實際上,就是洪家一門的分支之一。
所以也就是可以說,吳梓楠的身後,亦或是二十四垛的身後,都有一個龐然的千年巨獸匍匐,洪家一門,千年長存,經歷了無數的江山風雨,朝代更迭,依舊能夠傲然江湖,由此就可見一斑!
但是傳言畢竟還是傳言,而且說到底,無論是洪家還是二十四垛中都無人承認過兩者的關係,就連相關的一些傳言也不過是坊間相傳的罷了。可能是有些人想要彰顯自己的不同,纔會如此的傳播這樣的沒有根據的傳言。
當然了,這也絕不等於兩者之間就真的沒有一絲關係,江湖上的事,又有誰知道那?言歸正傳,雖然賭場老闆並不是很擔心,但是他畢竟只能算是半個江湖人,所以他還是會害怕,他不害怕生死,再這樣的年景下生活的人,有幾個還會在意自己的生死那?
賭場老闆真正在乎的,是麻煩,他既要擔心那爺背後有可能找他麻煩的葉赫那拉的族人,也要擔憂吳梓楠身後二十四垛裡面那些老一輩,少一輩的弟子,以這個爲理由,來找他的沒法,畢竟說到底,吳梓楠雖然是不請自來的。
但是依舊實實在在的幫着他,解決了那爺這個吃寶局子的麻煩。賭場的老闆,這個時候想要對吳梓楠說些什麼,想來應該是勸他離開之類的話,不過卻被吳梓楠搶在他之前,對其開口命令起來。
吳梓楠的身份其實是無法對幫會外的人發號施令的,而且即便是他發號施令,幫會外亦或是那些輩分、地位在他之上的人,自然也不會理睬,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他就是這樣輕描淡寫的一句話。
卻能夠讓這家賭場的老闆言聽計從,吳梓楠對賭場老闆開口道:“去吧這一片負責街面上治安的巡警頭子找來;叫你這裡的那些小夥子,準備幾根繩子,還有去找木匠打一個打的木籠子。”
按道理說,吳梓楠的所說的其實並不過分,如果是他以一種詢問的方式的話,想來沒有人會決絕,但是他現在這幅頤指氣使的樣子,再加上那命令的口吻,說真的,實在是非常令人討厭的。
不過,這賭場的老闆,就是在他這樣的語氣之下,竟然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而後什麼都沒有囉嗦的,就按照他的要求去辦理了。
賭場裡的小廝不少,有的是負責端茶倒水的,有的是負責擒拿千手的等等,人很多,所以準備起東西來也就非常的快,不一會,就有幾名小廝拿着幾條長長的繩子來到了吳梓楠的身邊。
其實有一件事非常的奇怪,但是卻也是見怪不怪的,就是剛剛吳梓楠出手的時候,那些被他手段嚇得鬼哭狼嚎一樣的慌亂賭客,那些連桌子上的錢也來不及拿起,怕被崩一身血的賭客們,此時竟然沒有一個離開賭場的。
反而還有幾個從門外堪堪走進來的傢伙,或是三五成羣,或是兩兩一對的,把帶着血的現場半包圍了起來,形成了一個人牆,當然了,他們肯定不是爲了保護現場,只不過就是想要呆在這看看熱鬧罷了。
真的,有些時候就是這樣的,原本納西感覺到恐怖,人人自危的傢伙,保不齊下一秒就成了血腥表演的最忠實的觀衆,而且還是那種打也打不走,驅也驅不散的忠實觀衆。
吳梓楠此時已經命令賭場的小廝把躺在賭桌上打滾哭喊,鼻涕橫流的那爺給捆了個結實,就像是端午節時候吃的糉子一樣,非常的緊湊,而且非常的結實。小廝們畢竟就是小廝,雖然人很多,而且七手八腳的也把那爺捆了個結實,可是在用時上,實在是無法恭維啊,就是單單的捆綁一個人,他們竟然用了將近十分鐘的時間。
而且就在這個時候,賭場的老闆已經帶着幾個巡街的警察,因爲那個時候前清尚未覆滅,所以也稱之爲班頭,來到了賭場裡。其實說起來就像這些班頭啊,巡街的啊,按道理來講,拿到過年敬的,平常事絕不會踏入賭場一步的。
這就是他們的規矩,當然了,也是賭場的規矩,畢竟大家都是求財的,所以只要不鬧出大事來,你也有錢花,我也有錢賺,何樂不爲那?有人說這是一種腐敗,可是想一想,在當時的那個年景下。
要不是這樣的腐敗,那又會有多少人無端的喪命那?賭場坑害的是那些賭徒,但是賭場絕不會無端的發生人命案子,假如,這些班頭們一個個澄明如水的話,那我想,賭場依舊還是賭場。
只不過就是區別在,假如真的是那樣的話,想必橫屍遍野的,應該就是那些澄明如水的班頭了吧。賭場老闆帶來的幾個人,其中領頭的那個,暫時稱呼他爲劉二班頭吧。劉二班頭這個人,非常的強壯,而且雖然看起來有些粗狂,但是他卻是一個實打實的練家子。
傳說他曾經拜在過武林上聲名赫赫的薛巔門下。劉二班頭這個人怎麼說那,愛財,但是卻不矛盾他的正直,吳梓楠看到賭場老闆帶來的竟然是劉二班頭的時候,其實他真的很想罵人,不過反過來一想,其實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因爲劉二班頭是當地有名的巡街大把頭啊,深明黑白兩道的規矩,而且本人非常的正直,雖然愛財,但是卻“取之有道”,他只拿規矩錢,而且也從來都只按照規矩辦事。再加上本人的個人武力非常的強勁,所以說起來,這些大大小小的巡街班頭裡,他也是數一數二的人物。
“劉二爺,沒想到您來了。”吳梓楠率先對劉二班頭開口,語氣雖然依舊凜然,但是還是能讓人從他的眼神中看出真誠的。劉二爺也是一個明白人,而且他也知道吳梓楠的身份,所以對於他,還是比較客氣的。
“吳林兄弟。”劉二爺拱了拱手,當做回禮,而後又道:“看今天這個情形,應該是出自兄弟你的手筆了,這個事可不太好辦啊,要是你今天把這個王八蛋拳腳打死,我也不會多說什麼的,求財的開門不動刀,兄弟啊,今天是你壞了規矩,怎麼着,和我走一趟吧。”
吳梓楠對於劉二爺的話,自然是不會應允的,他擺了擺手,而劉二爺見此,也不多說什麼,只是這麼看着他,等着他後面的話語。吳梓楠一笑,雖然笑的非常的假,但是好歹他也算是笑了。
吳梓楠道:“劉二爺,今天的事,與你我無關。”“你說什麼?”其實不單單劉二爺如此反應,吳梓楠此言一出,就連賭場老闆也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而那些圍觀者自然是雖然知道事情的原委,可是他們是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劉二爺還是沒有說話,等候吳梓楠後面的話,吳梓楠皺了皺眉頭,而後對劉二爺繼續開口道:“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其實都是一個誤會,這位被我傷了的爺,其實是我的弟弟,是我們班裡的人,劉二爺也知道,我在幫裡是做什麼的,所以,說起來這是家事,還請劉二爺看在二十四垛的面子上,不要插手我們的家事。”
果然,吳梓楠神情傲然的說出這番話之後,整個賭場內竟然一下子肅靜了起來,雖然大家都知道那爺是幹什麼的,可是吳梓楠這麼一說,倒真的是吧一件傷人的事件變成了自己的家事。
他說那爺是二十四垛的人,如果真是這樣話,按照江湖規矩確實劉二爺這樣的官家人不可以插手,因爲幫會內部的問題如果有官家人去插手的話,就等同於插手的人,直接向那個幫會宣戰。
因爲如果一個外人插手幫會內的家事的話,就等於是在說這個幫會已經無力處理內部的事情,這樣的事情不需要三天的時候,就會傳遍整個江湖,如此一來的話,一個連內部問題都無法處理的幫會。
他們所佔有的地盤、生意自然也就成了別人眼中的肥肉,這是直接傷害到幫會利益的,自然的幫會是絕不會容忍的,而且說起來,要是放在官面上來看的話,假使有數個幫派一同看上了一塊其他幫會的碼頭的話。
那根本不需要多解釋,必然會爆發大規模且頻繁、傷亡不計的械鬥、暗殺,甚至是當街殺人殃及池魚,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即便是官家恐怕到時候也無法收拾殘局,這也正是爲什麼官家對幫會的態度會是如此曖昧的因素之一。
不單單是因爲錢,更重要的還有就是爲了街面上的安靜、太平。無論怎麼講,一個地方的官面上的公差怎麼着也不如那些幫會分子多,所以真的一旦爆發了正面衝突的話,無論是幫會間的還是幫會與官家之間的衝突。
其後果,都是非常嚴重的。所以很多時候,官家人寧願不要名聲的收黑錢、開後門,其實也可以說是爲了他們地面上的安穩。吳梓楠的這番話,要是換了別的官差的話,可能會直接選擇轉身離去,要是貪婪一點的,也無非就是多收一點錢再離開而已。
可是偏偏這個劉二爺,是一個貪婪卻正直的人,尤其是此時此刻,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還是一個巧合,他的正直的性格竟然毫不猶豫的戰勝了貪婪或者說是理智以及江湖規矩。
劉二爺笑了,有些嘲諷,但是卻並不過分,他對吳梓楠開口道:“即便是這樣,既然動了刀子,還是壞了幫會之間的協定以及江湖上的規矩不是嗎?兄弟我知道你是一個什麼人,但是再怎麼說我也是一個官差,所以這件事,對不起了。”
說着,劉二爺一擺手,他手下的幾個弟兄就已經抖索泄鏈準備拿人了,雖然他這樣的做法是破壞江湖規矩的,可是這確實是一個官差真正應該做的。賭徒們都被這兩個人的對話弄得摸不到頭腦,而且又看到了巡街的人竟然拿出了繩索鐵鏈,眼看着就要拴到吳梓楠的脖子上了一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