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傷兵此時已陷入昏迷,胸口的簡易鎧甲已經破碎,裡邊的青色衣衫早已被染透,到處血紅一片,嘴脣因缺血而發白,此時已隱隱現出死灰色,唯有一雙混濁的眼睛還睜着,在蘇玉卿看來,他就是死了,也會死不瞑目,想必是有極令他掛念之事,可是,這個兵卒真的很年輕,應是剛到志學之齡。
蘇玉卿哀憐的看着這個年輕的兵卒,心裡有些淒涼,若非無可奈何,若非心懷牽掛,這樣的年齡,怎會來當兵,怎會至今睜着眼睛?
她挽起寬大潔白的裘絨袖口,露出雪白的藕臂,從身上摸出一把鋒利的小刀,極快的割開年輕兵卒的衣衫,露出赤/裸的胸膛。
兵營中一瞬間靜了下來。幾個大夫任由額頭的汗往下滴,輕傷者也任由身上的棉布藥物等物掉落,還有傷兵營本身忙碌的兵卒,所有清醒的人都瞪着溜圓的眼睛,看着太子妃這般堂而皇之的撕開一個男子的衣物,並令其赤/裸胸膛,這、這、這成何體統?就算那個男子還未及冠,看上去比太子妃小了一些,就算古闐的風俗極其的開放,不在乎女子婚前大膽求愛的行爲,但婚後的女子依然要遵守禮儀教誨的,誰見過這般膽大的女子!
不過蘇玉卿哪裡顧得上他人的眼光?這個孩子馬上就要死了,命垂一線之際,她除了要救活他,就再沒有其他的想法。
她取出隨身攜帶的三根銀針,配合術,止住了血液的流淌,但想要他立刻醒轉,怕是銀針不夠。他的情形已實分危急,若不能醒轉,僅止住血也沒用的。
蘇玉卿伸出白玉般的纖手,輕輕擱在他頭上,還好,沒有起燒,趁着沒有嚴重,必須讓他醒來!萬一起燒,十有八九救不回來了。
她也無男女之妨,伸出拇指不停的按壓他的人中穴,並隨手將水盆裡的帕子拿過來,一滴滴的將水滴入他口中。
當冷御宸撩起門簾時,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幕。她的神情極其的專注,眼神極其的銳利,幾乎忘乎所以,只顧着眼前即將垂死的傷者。
一瞬間,他想起了當初第一次遇上她時的情景,她那時也是如此認真迫切的希望自己醒來,那雙璀璨的鳳眸中,只有他的身影,彷彿全天下都不在她心上,只有他纔是她的一切。
冷御宸呆呆地望着她,看她爲那個生死不明的兵卒忙碌着,心裡漸漸升出一抹暖意來,她就是這般,一點都不曾變過,若非這樣的眼神,她也不會闖入他的心間,再揮之不卻。
衆人本以爲主帥會大發雷霆,當場訓斥,卻不想他竟然只是靜靜地站在門邊上,面帶溫柔的望着太子妃毫無男女之嫌的救助別的男子。
蘇玉卿忙碌之中,根本顧不得其他,更不知道冷御宸的到來,直到手指按的痠疼,她微微甩了甩手,蹙着眉頭輕喃道:“你堅持住,很快就能得救,既然有牽掛的事,就努力醒過來!”
正當她想繼續按壓時,一隻大手包裹住她的葇荑,溫潤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