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溶月光穿過幽深的竹林一泄而下,鳳舒翎一手扶着一根粗壯的竹子,一手用浮生劍柱着地,艱地難走着,背後被灼傷了大片,不過好在鳳君翊並未看清他的臉,他也成功逃脫。
他感覺到附近有一股氣息在向他靠過來,他提起劍,警惕地看着前方。
鳳雨靈飛過來,看到他後便鬆了警惕,鳳舒翎卻不然,他用懷疑的目光看着她,擔心她是否發現了些什麼。
鳳雨靈走過去扶着他,這才發現他的後背被灼傷,看起來並非普通的火焰。她有些懷疑:“莫非,你是遇到了她?”
聽到她的語氣中有一絲擔憂,他這才放下心來,便道:“那白髮妖女並非像仙子口中的法力低微,相反,她還很強。”
鳳雨靈緊蹙着眉頭,月圓之夜,她也見到了她,不過,她並未感覺到一絲魔氣,難不成她這麼快便恢復了記憶與法力?同她在一起的妖怪,又是誰?
鳳舒翎看了看她,她似乎相信了他所說的話。“不過我看那妖女的樣子,似乎有些不對勁。”
“她被困整整一千年……”鳳雨靈卻什麼都告訴了他,包括這一千年的冰寒之苦。鳳凰神殿將她帶回去之後,便藉助雪妖的力量壓制鳳卿離,其實也是爲了防止她逃走的措施。誰知一千年後,她還是逃了出去。不過,千年的冰寒也嚴重的傷害了她的身體。每逢月圓之夜,陰氣最重之時,她都會受到寒毒的折磨。
鳳舒翎擰着眉,難怪他見到她時,她一副虛弱痛苦的樣子。雖然不知道她身旁的妖怪是誰,不過那人似乎是在保護她。
神火灼傷身體並非普通的藥可以醫好,她這次出來,身上自是帶着一些珍貴的藥。她從懷中拿出一隻小瓷瓶,又讓他脫下衣服,好爲他上藥。
鳳舒翎愣了一下,便褪下衣衫,背後被灼傷了大片。鳳雨靈輕輕將瓶中的藥粉灑在他的傷口上,又用法術爲他療傷。
鳳舒翎的額上冒着冷汗,他皺着眉頭,倒不是因爲疼痛,而是因爲他又想起千年前的那場禍亂。朝夕之間,千夜城不幸城毀人亡,太多的子民家破人亡。他的姐姐,千夜城的公主作爲質子,也被鳳凰神殿的人帶走。
他擡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這一晃,便是一千年。
鳳雨靈突然問他可知鳳卿離向逃向了何處,鳳舒翎想了想,便騙她說往東南方向去了。
鳳雨靈蹙着眉,東南方向?魔君蒼傕便封印在東南方向的幽魂之鏡。前不久,鳳凰神殿發現鳳卿離體內有很強的魔氣,此事定與魔君脫不了干係!
寧靜的夜晚又黑又冷,但客棧每個房間中都備着炭火。狸貓安靜地臥在炭火旁取暖,淺兮拿來一杯熱茶放在狸貓面前,狸貓便伸出粉嫩的舌頭舔着水。
淺兮蹲在一旁看着乖巧的狸貓,忍不住去摸她。幽澈坐在一旁看着,見她如此喜歡九初,便道:“她受了傷,你幫我好好照顧她。”淺兮點點頭,見狸貓喝完水,便將她抱在了懷裡,用手輕輕摸着她的頭。
幽澈又打聽她今日可曾向鬱蘇說過什麼,不過淺兮還未向鬱蘇言明昨晚他們去了何處,鬱蘇便被花輕語帶了出去。既然鬱蘇還不知道,幽澈也便放了心,不過他又說:“若是那隻狐狸再問起我或你的事,不可告知於他。不然,你不會知道你是誰!”
看到他凌厲的眼神,淺兮又有些害怕,原本想問他關於那個夢的事,也就此作罷。
幽澈將九初留在這,便離開了。九初現在雖然化爲原形,不過並無性命之憂,讓她好生監視着鳳卿離也並非不可。
淺兮將狸貓抱到桌子上,手指輕輕觸摸着對方的小腦袋,她自言自語的說着:“你是狸貓,鬱蘇哥哥是狐狸,我又是什麼呢?”她惆悵地嘆了一口氣。
窗外傳來一陣美妙的歌聲,餘音繞樑,猶如天籟。
淺兮抱着狸貓走向窗邊,花香撲鼻。不過,這冬日哪裡來的花兒?
月光下,遍地開花,生機勃勃,好似綠意盎然的春日。
幽澈關上窗戶,不用猜,他也知道定是鬱蘇帶來的花輕語的傑作。那花輕語是幻花宮的少主,弄出這些來不過是再簡單不過都事情。不過,聽着這歌聲,想必這兩人正快活着呢!
歌聲的確是從鬱蘇房中傳出來的,花輕語翩翩起舞,粉色的花瓣裝飾着整間屋子,又變有許多蝴蝶來紛紛伴舞。
鬱蘇印着杯中的酒,十分愜意。
一曲終畢,花輕語走到鬱蘇身邊,貼着他坐了下來,玉手緩緩環上他的腰。鬱蘇嘴邊一抹勾人魂魄的笑容,他一手環着她的腰,一隻手輕輕挑起她的下巴。
他的臉緩緩靠近,脣瓣間有香甜的味道。
天空暗紅,冰天雪地,一片荒蕪,孤山傲立,周圍有仙界之人把守。但這座山中無一處不充斥着魔氣,那些溢出的黑氣像是高山之巔翻涌的雲霧一般。
鳳君翊看着腳下的大地,鳳雨靈傳信給他,說是鳳卿離逃向了東南方向。唯恐鳳卿離來此尋求幫助,他立即前來。不過,他已然確認,周圍並未發現鳳卿離蹤跡。想來,她一個被封印法力之人,斷然不可能來到有仙界之人看守的荒山。
在孤山的遠處有一人注視着這個方向,此人包裹的十分嚴實,黑色的斗篷包裹着修長的身體,細長的手緩緩握成拳頭,而她的臉上也戴着一張鬼面具,唯一能看到的只有一雙冰冷的眼睛。
一陣風吹過,神秘女子已不見蹤影。
陰沉的夜吞噬了整片天空,枯樹上有許多烏鴉,身穿黑斗篷的神秘女子穿過烏鴉林,進入到一個黑漆漆的山洞。
山洞盡頭燃有明火,一棵巨大的樹上有一個尊貴的座位,上邊坐着烏鴉精的首領,烏娍。
烏娍見到神秘女子,連忙飛下迎接,十分恭敬:“烏娍見過左使大人!”
萬鬼之主的北幽鬼帝位於苦海,他坐下有兩名弟子,左使忘川,右使奈何,這兩人法力高深,絕非等閒之輩,烏娍更是不敢招惹苦海的人,所以,對待這左使也是格外的恭敬。
“果真是熟悉的氣息!”忘川的語氣中聽不說任何情緒,只有來自苦海的冰冷氣韻。
破敗的客棧有被火燒過的痕跡,地上也仍有烏鴉的屍體,黑色的羽毛安靜地躺在地上,地上又有些許血跡。
忘川看着地上早已幹了的血跡,冰冷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亮光。
這時,一個影子從她身後閃過。
忘川轉過身,一個紅衣女子出現在門口,微風拂過,衣裙翻飛,如墨的長髮隨風飛揚,雙目似星,鼻尖一顆痣,妖豔惑人。
奈何用手中血紅色的扇子輕輕遮住口鼻,一副嫌棄的表情:“難不成你是想在這種地方爲主上尋得可口的美味兒?”
忘川不想同她多費口舌,擡腳便要離開。奈何卻用扇子抵在了她的脖子上。“我最看不慣的,便是你這副自視清高的模樣!”
忘川閃到一旁,手中多了一根紅白相間的鞭子。
“噬魂鞭?主上怎會將此物給你?”奈何一下子就生氣起來。噬魂鞭本是鬼帝之舞,是由九九八十一個人的血骨煉製而成。若是打在普通人的身上,便會魂身分離,當場喪命!
奈何向她打過去,忘川揮舞着鞭子打過去,對方輕輕躍起,忘川用鞭子將地上殘破的桌椅甩過去,奈何也只有躲的份兒,她跑到外面,忘川也跟着來到了外面。
玉手一抖,鞭子便像毒蛇一般朝着奈何飛過去,奈何躲開,手拿扇子打過去,忘川將手收回去,鞭子在返回的途中緊緊纏住她的扇子。奈何腳下用力,纔不至於被她連同扇子一起甩過去。
忘川手腕用力,用鞭子將奈何連同她的扇子一同甩到了一邊。奈何踉蹌了一下才站穩。忘川收下鞭子,冷冷地說道:“再試多少次,你也還是打不過我。”
奈何看着她離去的背影,眼中充滿了恨:不過是一縷殘魂,囂張什麼?!
夕陽下,一座名爲凌雲的道觀屹立在山巔之上,氣魄恢宏的廟宇蓋得古色古香,莊嚴肅穆,沉厚的鐘聲從裡面傳來。
奈何站在凌雲道觀前,不一會兒,便有幾個身穿道袍的弟子從道觀內跑出來。他們並未拔劍將其圍起來,反倒是站在一起觀賞着她,臉上露出淫穢的笑容。
奈何嗤之以鼻,她伸出手,掌心中多了一沓厚厚的銀票。
弟子們見此,耳語了幾句,接着,便有一名弟子跑回道觀,沒過多久,便領來他們的師父凌霄道人。
奈何看了看掌心中的銀票,有弟子過來將她手中銀票取走,那凌霄道人笑着問:“不知姑娘所來何事?”
奈何用扇子輕掩着嘴,微微笑道:“聽聞凌雲道觀有至上法寶,小女子來此,還請道長驅鬼!”
“哦?什麼樣的鬼?”
“一縷殘魄罷了。不過,她手上可是有一件厲害的法寶。”奈何用扇子在牆上輕輕一指,牆上便出現忘川的模樣來,手中尚且拿着噬魂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