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杜康卻不知的是,這杜謙雖然已非壯年,然仍舊留戀於青樓花前月下。昨夜這位杜謙杜大人非但未一夜未歸,更甚者是隨身攜帶官服,時辰一到便出了青樓直接進宮上朝。府門不入自風流,又豈會得知這其中的事情原委?
李忱聽完二人的回稟心中倒是一樂,暗自思忖這陳浩倒真是這杜家的剋星。他本就有整治杜家的念頭,雖然此次杜家受到重創,卻遠非達到李忱的要求。如今既然有杜氏子弟浮出水面行不法之舉,那他李忱也就樂享其成的整治一番,於是沉聲道:“既然三位愛卿說法一致,受賄獄吏之人乃是杜林。杜家子弟一犯再犯,朕豈能坐視不理!”
略作沉吟繼而威嚴的冷聲道:“傳朕口諭,杜林知法犯法免罷爵位貶爲貧民……”一時間口諭傳出宮外,幾多歡喜幾家愁。這可正是:金口聖諭出殿門,從此公爵爲平民。
待衆人退下之後李褒深表疑惑道:“聖上明鑑,微臣認爲杜謙杜大人所言有理,僅憑獄醫一面之詞不可證實那陳浩所患瘋癲之症!”
李忱頗爲認同的點了點頭繼而看向王錚,王錚自然會意道:“伊始微臣也與李大人一樣深表疑惑,曾也有過試探之意,然杜康杜大人可謂是天縱奇才,實乃我刑獄學而習之的‘典範’!”
“哦?竟有此事?”李忱倒是深表疑惑的看向杜康。而杜康臉色有些面紅耳赤,此時的他低頭不語臉色陰沉。
王錚的這番話頓時引起來羣臣的興趣,除了幾位知情的宰輔知曉其中辛密,其餘人卻不知這審案中的經過。
王錚將陳浩如何摘取他的烏紗帽,又是如何在衆目睽睽之下小便於烏紗之中。之後又是在杜康的逼迫之下,將小便一飲而盡。最後又是如何勸住杜康欲用糞便逼供一一道來……
此間陳浩種種癡傻癲狂之狀,讓王錚形象的描繪出來。使得衆人對杜康此舉有悖人常之餘,也對陳浩的瘋癲感慨萬分。
“聖上,老臣有本啓奏!”白敏中昨夜早已從史中宇口中得知其中經過,對陳浩瘋魔之症感到惋惜與內疚,於此同時更是對杜康此種假公濟私行爲感到不忿。救不了陳浩已是讓他感到內疚萬分,如今人已瘋癲卻受這般凌辱,如何能讓他坐視不理。
李忱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足見也被杜康的這般行爲心生不悅。見白敏中有本啓奏自然深會其意,於是高聲道:“奏來!”
“老臣彈劾杜康杜大人私自對犯人用刑,這還罷了,竟然用此等非人之刑!若是此事傳揚出去,老臣唯恐天下文人士子,口誅筆伐之下有損聖上聖賢之名。如杜康此等酷吏,有何顏面立於朝堂之上,有何顏面自稱文士,老夫羞於爲伍。故此,老臣乞請還鄉安度晚年!”一向不善言語,一直給人和善的感覺的白敏中,此刻義憤填膺慷慨激昂痛斥杜康。
白敏中奏本之後,令狐綯也表示複議,懇請李忱嚴懲杜康以正清明。
“愛卿言重了,愛卿乃是股肱之臣,愛卿豈能忍心棄朕而去!”李忱被白敏中這番陳詞說的也是義憤填膺,於是極力挽留道。
白敏中一番慷慨激昂的痛訴,使得朝堂之上氣氛頓時凝滯起來。杜康本要上前出言反駁,卻發現所有人都用異樣的目光看着自己。他能明顯的看出,衆人眼中的鄙夷與厭惡。
即便盧商與盧綰也是失望的搖了搖頭,杜康當夜將審訊經過講與二人之時,卻沒有提及這非刑之事。想來杜康認爲此事無關緊要,畢竟也是爲了證實瘋癲的真僞。於是自恃良好的杜康,也就沒有與二人言說。
然而杜康卻忘記了一件事,大唐崇文尚武,尤其是晚唐更是文人優待之。雖非有宋朝‘刑不上大夫’的寬待,但較之於元明清三朝,也要勝過千百倍。
況且陳浩雖爲死囚,但絕非一般人所能比及。若是有朝一日此事流傳民間,定會帶來一陣譁然,到那時口誅筆伐之下,大理寺恐是成了衆矢之的。爲何?因爲即便有通敵賣國之罪,但是陳浩其名早已爲衆士林學子所熟知。尤其是那一場揚州詩會,更是奠定了江南第一的位子。如此對待文人名士,豈不是讓天下文人心寒?
漸漸地朝堂之上氣氛開始活躍起來,羣臣議論紛紛指指點點。終於在一片譁然之中,崔式奇蹟般的幫襯白敏中義正言辭道:“老臣複議白大人!杜康杜大人行爲不端應給予嚴懲!”
一石激起千層浪,崔式的複議引得崔氏一黨衆多官員也隨聲附和。此起彼伏之下,盧黨中也有少數官員激憤的也小聲的附和。
盧綰見盧黨中已然有人複議,便擡眼看了看叔父盧商。微閉雙眼的盧商緩緩的睜開,隨後微微一嘆躬身行禮稟道:“老臣複議!”
見叔父此舉盧綰自然深知其中之意,這是衆怒難犯的時刻。即便盧家想要保住杜康,怕也是徒勞無功。況且杜康雖然是爲審案無奈施以衆怒之刑,卻也是有損大理寺之名聲,也犯了天下文士的大忌。於是盧綰也上前表示複議,一時之間盧黨衆人也羣起聲討杜康。
李忱一看羣臣均是聲討嚴懲杜康,心中也是頗爲欣慰。這可是自己登基以來,第一次見到四位宰輔爲同一件事情有了一致的答案。
這時杜康算是徹底奔潰了,他雙腿顫抖的轟然跪地乞求李忱恕罪。他實在沒有想到今日會落得如此結局,本以爲一件小事竟然引起羣臣的聲討。本以爲自己掛着盧黨的招牌,關鍵之時盧黨定會力保與他。卻不想最後的依傍也捨棄他而去,一時之間杜康癱軟的伏在地上,杜康爲官以來何曾見過這般陣勢,氣凝之下猶如死狗一般昏死過去。一更。--by:89|10054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