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帶了份便當,嚐嚐我親手做的。”在後山下的橋邊,風微微撫過,屏緗從包裡拿出兩份便當要讓暮吟先挑。
暮吟想起了被放了鹽巴的咖啡,心想着這丫頭又耍什麼花樣,眼見兩份便當都長地差不多一樣,要了左邊的。
暮吟咬了一口肉,立刻有一股香脆的味道漫過脣齒間,在喉嚨處久久徘徊。
“怎麼樣。我做的哦。”屏緗指了指筷子,“筷子,還有那個……”
暮吟的筷子翻到一個黑糊糊的不明物體:這是什麼。
“炸排骨啊,我加了很多國內外的好料,嘗一下啦。”屏緗看着暮吟停碗持箸不能食,趕緊慫恿道,“我燉了很久吶,肩和手好酸。”
屏緗連說謊都不能自圓其說,但暮吟竟是吃軟的人,猶豫着夾起傳說中的排骨放到嘴裡。
“好吃嗎?”屏緗滿懷期待。
暮吟一向是不容易給人期待的:“非常難吃。”嘴上說着難吃,暮吟還是一口吞下,令屏緗完全摸不清狀況,只好親自吃了一塊:蠻好吃的嘛,恩,嘖嘖,哇,這是什麼。
屏緗苦着臉,看着他若其事地又吃了一塊。
再怎麼難吃,總是用心去做的,暮吟想到沒來旖月島前自己過的日子,哪裡會有一餐完整的飯,純粹是胡亂拼湊的,有什麼吃什麼,而且一直都是自己在想辦法解決自己的吃飯問題。
屏緗像看到怪人般望着暮吟,吐了口氣,低頭扒飯。
暮吟想起那個連飯都不會做,而且不願去學的女生。忽然暮吟握住胸口處的蠍形鍊墜,似乎它與他之間已經有了感應,它能比自己更早地知道危險,蠍形鍊墜一下子變紅,在胸口處微微透出紅光。
暮吟佯裝仍在吃飯,眼神卻掠向了四面八方,草木暗涌,鳥雀低棲,表面上的祥和下,卻有一縷若有若無的氣息潛伏。暮吟沒法辨明方位,只因對手實在高明,借自然的浩然之氣來巧妙掩蓋,在自然中此消彼長,令人捉摸不透。
暮吟潛下心來,靜靜地等候對手的氣息與大自然不和諧。
“你家在哪?”暮吟不經意道,從岔開的自然之氣裡捕捉到隱約的顫動。
“我家,呃。”屏緗沒想到暮吟會這麼問,“在島南的郊外。”
“距離蠻遠,多加小心。”暮吟只是想提醒她,但他的話只是她的耳邊風。
“也沒什麼啦。”屏緗撇撇嘴,完全不放在心上,對他突兀的說法不理不睬。
“我去買水。”暮吟站起身來,面對強大的高手,他想以動制靜,在動中尋找靜的破綻,他狠心地想讓屏緗獨自一人,他不知道如果她出了事,他來是否來得及救她,他只是單純地把她當作誘餌。
“我這兒有湯。”屏緗打開了個盒子,“你該不會吃完飯都喝水吧。”
暮吟接過湯,默認。
“這樣對身體很不好,剛吃完飯是不能喝水的,容易一使腸胃不好。”
這樣說來,暮吟的腸胃的確不好,他一直以爲是生活沒有規律的原因,他總會忘記準時吃飯,三餐的搭配又不好,甚至直接以方便麪來代替。
“居然如此。”暮吟半是無奈地說道,潛伏的氣息在草尖上一閃而過,沒入身後的蒼茫之中。
危險就這樣解除,胸口的天蠍鍊墜的溫度慢慢被剝釋。
“快來不及了。”屏緗不知從哪裡拉過一輛打劫來的單車,直接推給暮吟,“走啊,還愣着什麼”。
“我,不會騎。”暮吟醞釀了很久方道,儘管極品飛車他能過關斬將,但是實際中,他找不到平衡感。
坐在後座上的屏緗很無奈地跳下來,扯着嗓子狂笑得很假:太稀有了,真該把你……
暮吟撇開笑得直不起腰的屏緗,徑自往前走。
“喂,又生氣了嗎。”屏緗拍拍他的肩,“沒事,下回我教你,包你速成。”
兩人只好步行到宿舍區,怪裝遊園活動已經開始。
在後花園一帶,身着怪裝的人舉辦着派對,只要是穿着正常的人一律不得入內。
暮吟居高臨下看着瘋狂的人羣,每個人都穿着誇張的服裝,有的人的身體裹在一個大大的透明球內,有的全身上下都是用鮮豔的花裹起來,還有的人是燈的造型、美人魚的打扮,而恐怖的怪裝則有狼人、吸血鬼、殭屍等,最讓暮吟印象深刻的是一個身穿電腦的女生,他震撼於她的大膽前衛,她的胸前掛着顯示屏,背上的鍵盤,雙肩上各是一個音箱,腿上笨拙地套着主機,而右臂上則纏着鼠標。
暮吟看着場內玩得不亦樂乎的人們,漸漸有些被他們的氣氛感染到。
“等會兒會有投票公選出最怪異的服裝,獲獎的肯定是我那個社團的。”屏緗從一個女生手中接過一套服裝。
暮吟定睛一看,屏緗已把衣服簡單地套在身上,這套衣服倒不怎麼詭異,只是下身是綠葉,上身是粉色含苞待放的花朵,花瓣的長度比頭還高了幾十公分。
她戴好了預先準備的花蕾,活脫脫一個會動的花精。
她附在門口管理員的耳邊不知說了些什麼,竟獲得允許帶正裝的暮吟進去。
剛走了幾步,屏緗停下腳步仔細看着暮吟,大眼睛骨碌骨碌轉動着,打着不良的算盤。
她一腳止住手推車的去勢,看也不看地從車上取出一把剪刀,從樹叢中找了幾片葉子,迅速地把葉子剪裁成怪異的形狀並粘在面具上。
熱鬧的人羣裡,他看着她認真地樣子,感覺到冰封的心點點消融在這溫度裡。
“好了。”她甩手把剪刀而刀具扔回手推車裡。
暮吟從她手中接過那個面具,狐疑地戴上後,越發地像只銀色的蝙蝠。
她得意地看着她的傑作,和他一同走入場子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