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後,寧檬有幾日心裡頗爲鬱郁。
老實說,她已經不是當年只會憧憬的小女生,既不相信什麼山盟海誓,也不相信那些地久天長。愛情是什麼,也許平平淡淡纔是真,不是一見鍾情,而是在對的時間遇見對的人,從此柴米油鹽,一路相隨走得很長很遠。
三年過去了,知道他過得很多,知道他的生活更加精彩,她應該高興的,可是爲什麼她的心會這麼痛?
週五的時候,蔣婧突然提前回來了,約好了在酒吧見面。
寧檬下班後先回家一趟,結果一開門,老媽給了她一個大大的驚喜,“小檬,我終於不需要藉助柺杖,可以行走自如了。這下你該放心了吧。”
寧檬看着老媽的腿盯了半晌,然後一蹦三尺高,衝上前去抱着她熱淚盈框,“媽,你終於好了,我在高興了,上天總算是開了眼,沒有太虧待我們。”
老媽拍着的後背說,“小檬,這麼日子你辛苦了,往後媽會自己照顧自己,你別替媽擔心。”
“好吧,我信你。”寧檬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眼淚一掃而光。
出門的時候,腳步頓時變得輕快了許多,她沒有開車,打了的直接到兩人電話裡事先約好的酒吧,一擡頭看見掩映在燈光中的“一生有你”四個字,心裡覺得溫馨。
“今天來得這麼早,阿姨情況好些了吧?”蔣婧見她進來,一邊抿着小酒一邊和她打招呼。
“我媽的恢復比我想象中來得好。”寧檬寬心一笑,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邊說邊挨着她身邊坐下。
“去了天翔工作怎麼樣?那個傢伙沒再找茬吧?”蔣婧遞給她一杯檸檬水。
“哦,謝謝!”寧檬道了聲謝,接過杯子咕嚕喝了兩口,“反正我在市場部,也不是經常需要和他見面。他還能拿我怎麼樣。”
“他不理你是好事也是壞事。說好是因爲你可以毫無顧忌地去尋找你的春天。說不好,那就是他心裡可能已經把你放下了,你不覺得可惜?”
“不可惜。”寧檬已經把自己武裝得鐵牙銅。
“我怎麼覺得你有點怪怪的?”蔣婧歪着腦袋看着臉上懨懨沒生氣的女人,覺得很不習慣。
“怎麼怪了?還不是這張兩樣的臉,怎麼,發現我變漂亮了?”寧檬捏着自己的面頰,衝她做了個鬼臉。
蔣婧沒好氣地托住她的臉,左右拍了拍,“你從我進門到現在,話少了很多你不覺得嗎?是不是前幾天腦子燒糊塗了?嘴巴也靈活了?”
寧檬端起啤酒喝了一口,不着痕跡地說:“大概是精神還沒恢復過來吧,過幾天就好了。”她偏過頭,突然嘀咕了一句,“阿婧,你除了那個男人,還能愛嗎?”
“陸懷遠嗎?”蔣婧舉着杯子的手頓了頓,發呆了半天,然後笑笑說,“也許我的愛情就是一束煙火,爲了他,我把這這一輩子的熱情都用盡了吧,現在煙火只剩下了灰燼,完全黯淡無光了,再也無法重新燃燒……”
重新愛?談何容易……
“你和周泗相處得怎麼樣?”寧檬覺得他們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如果能有平平淡淡的長久婚姻也未嘗不是幸事。
蔣婧淡淡地說:“雖然訂了婚了,但是和以前沒什麼兩樣。他玩他的,我玩我的,大家各不相干。”
寧檬搖了搖頭,心想果然不是什麼好的開端。
蔣婧突然用胳膊拐了拐她,戲謔地說:“哎,據說你的那位二哥帥得冒泡泡了,什麼時候讓他請我們吃飯?”
“他是我乾哥,又不是你們的,爲什麼要讓他請你們吃飯?”寧檬怪叫了一聲,狐疑地看着她。
“人家大老遠地從雲海追過來,你就沒有一點點動心?”蔣靚瞪她,怒其不爭的樣子 ,“之前不是和你說了,誰批准男人上崗當護花使者,照例得讓他請我們吃飯。”
這是她們寢室四個女人之間定的規矩,誰有男朋友就得讓那個男人請客。如今只蘇梅一個人搞定了,蔣婧形式上也功德圓滿,剩下的兩個,早早那個半男半女的傢伙還在趕往滅絕師太的路上修練,估計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志同道合的。
寧檬覺得自己任務艱鉅。
蘇梅突然象從地底下竄出來,瞎嚷嚷開了,“我要吃滿漢全席。”
“也不怕撐死你。”
寧檬使勁在她胳膊上一拍了,惹得蘇梅哇哇大叫,“謀殺呀你?人家陸家誠又帥又癡情,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呀?”
寧檬瞪了她一眼,說,“別起哄,陸家誠永遠是二哥,我對他沒那份心思,聽你們這麼說,我得勸他快點找個好女人結束單身才是。”
蔣婧狐疑地看着她,“你該不會是在等某個人吧?實在放不開就去表白呀。聽說他前幾天強吻了你,我看這是好兆頭。男人對自己喜歡的女人要是都沒點什麼赤祼祼的心思,那肯定就不是真的。”
寧檬頓時覺得頭大,怎麼才告訴一個人就全天下皆知?她喝着酒掩飾道,“你們別亂猜,他現在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男人了,如今隨便打開瀏覽器,頓時唰唰出來一堆花邊新聞,全是天翔當家和某某身材嬌豔的女人出席各種場合的報道。”
蔣婧白了她一眼,“知道吃醋了吧。你也不想想,人家是三十而立,精力充沛體力旺盛的大好年華,即使沒有什麼真愛,解決生理需要總是可以的吧。難道你還指望哪個男人爲你守身如玉呀。”
“哎喲,姑奶奶,饒了我吧,反正說不過你。”寧檬扶着額頭,再讓這傢伙數落下去,怕是心情會越來越鬱悶,鐵定不醉不罷休了。
手機聲音響了起來,蘇梅一看屏幕就嘿嘿笑,一邊起身一邊衝着她們倆說:“你們聊着,我老公呼我了,回頭見。”
蔣婧皺眉,覺得今天也這傢伙賊賊的。
蘇梅走過停車場,門口赫然站着兩位男士,同樣身材挺拔卓爾不羣,一位是酒吧裡兩個女人剛剛說的曹操。而另一位,竟然是蔣婧訂婚以後難得再見一次面的周泗。
哇,這二對二,今晚有好戲看了。
此時,在酒吧裡,蔣婧被一個忒大帥哥搭訕,寧檬識趣地轉移目標。
她側身看着前面一直忙碌的許捷,挑起了話題,“阿捷你這麼帥,爲什麼連個女朋友都沒有呢?我太好奇了。”
許捷是酒吧半個老闆兼調酒師,蔣婧的好朋友,比較談得來的那種男性閨蜜,酒吧裡的小妹都甜甜地叫他阿捷哥。
“你們兩個美女都還沒有找到人可以禍害,我怎麼好意思搶先呢?”許捷一邊調酒,一邊答道。
“也對哦,你比較有紳士風度,一定要等咱們蔣大美人有人愛了你才真正放心。”寧檬趴在吧檯上懶懶閒聊,反正時間還早,不是酒吧最熱鬧的時候,客人三三兩兩大部分都在等人。
“蔣婧最近不好吧,她自從訂婚以後都不愛找我聊天了,我也忙得沒時間多問。”
寧檬壓低了聲音,“不用理她,她就那個樣子,只有別人吃虧的份,她是萬萬不可能被動挨打的……”
“那你呢?你離開申城三年又重新回來,心裡是不是有了答案?”
許捷突然問了這麼一句,寧檬愣了愣,然後傻笑,“什麼答案,阿捷你真是會開玩笑。”
“你呀!”許捷擡頭看了她一眼,見她眯着眼裝傻,隨手揉亂了她的長髮,象個大哥哥那樣,笑着說,“幫幫忙,把這個給那桌的兩位客人送去。”他手戳了戳,示意她是靠窗的那桌,把兩杯調好海市蜃樓推到她面前。
“YES,SIR。”寧檬伸出兩根手指敬了個禮,倏地跳下椅子,一轉身端起托盤走了過去。
“先生,您要的海市蜃樓。”
在沙發上閒聊着喝酒的男人同時擡頭。
管絃愣愣地看着她,另外一個先反應了過來。
“嗨,寧檬妹妹。”周泗的臉上笑容很是真誠,與平日的嘻嘻哈哈迥然不同。
寧檬不想砸“一生有你”的招牌,盡職地微笑,“兩位慢用,如果還有什麼需要,請吩咐。”
“吩咐?好,寧檬妹妹,我敬你一杯。”周泗遞給她一個新的杯子,倒了些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和管絃,大概想看她出糗。
早就知道這傢伙油滑得很,估計早就看出他們之間有些什麼。
寧檬曾經對這個傢伙印象頗爲糟糕,但因爲蔣婧認定了他,自己似乎也只能接受他是自己閨秀的未婚夫。
“周少見笑了,蔣婧還在吧檯那邊等我呢,你們聊着,我就不打擾了。”寧檬端起酒杯,與他的輕輕相碰,難得地開起了玩笑。
“蔣婧也在呀……”周泗慢條斯理地說着,目光已經不自覺往吧檯方向繞了一圈,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之後,似乎有點不太相信,然後是確信,足足定定地看了半晌之後,再回來時眼眸已經黑了一半。
不是各玩各的嗎?寧檬壞心眼地想,這對不相干的男女究竟可以瀟灑到什麼程度?
管絃看了看寧檬,似乎嫌她多事,寧檬卻聳了聳肩,兩人相視而笑,卻是各懷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