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電話響的時候,秦耀都沒顧得上自己在哪兒睡的覺,偌大的屋子裡迴盪着他的手機鈴響,讓他猛然從睡夢中驚醒,飛快起身走到客廳,接了電話。
是秦磊打來的,給他轉了一千塊錢,說是預支的薪水,從老爹的語氣來聽,他在廠子裡的工作不算太累,就是耗時間這點有點熬人,十多個小時的工作時間,中午只有一小時的時間吃飯睡覺,一個月三千多塊錢,幹得好的話還有獎金,掙的錢雖然不算太多,但也夠他們倆吃飯睡覺的了。
當然,這得是他申請的貧困生批下來後纔有保障,秦耀想了想,不知道自己的條件夠不夠免書本費的。
“……你也別省着,我知道你們學習累,想吃什麼就吃什麼,錢不夠只管說,我能幫你的也只有在錢這方面了。”
“知道了,你也保重,別老抽菸喝酒了,對身體不好。”秦耀聽着老爹那幾近乾啞的說話聲,皺了皺眉。
“知道了知道了,沒事兒掛了吧,我到上班的點了。”
“嗯。”秦耀掛了電話,看了眼時間,剛六點整,餘光瞥到沙發上的小被子,又擡頭看了看裡屋,這才發現他昨天晚上好像是和方鑑在一起睡的。
簡單洗漱之後,他換上了自己的衣服,看着時間還早,正好身上有了錢,還能給方鑑做個早餐。
屁,他在心裡立馬否定,什麼叫‘給方鑑做個早餐’,他只是單純的,感激昨天晚上那頓牛排而已。
僅此而已。
去裡屋關門的時候,他又看了眼安靜的躺在牀上的那個人。沉靜如水的雪白的人,初晨的光透過玻璃窗,柔和的拂過他倦怠的眉眼、鼻樑和嫩紅色的脣瓣,然後點灑在他線條明晰的臉上,最後在他的身上,鍍上一層淡而繾綣的柔光。他就像一個精緻玉潤的藝術品,完美無瑕的讓人挑不出任何瑕疵來。
方鑑確實很好看,無論是他清冷孤傲的散漫的那一面,還是他卓越過人的睿智的那一面,又或者是他初見這人時那一身與衆不同的貴氣懶倦,當然還有他自始至終的毒舌天性,都能因爲他那張俊朗的臉而變得與衆不同。
秦耀垂了垂眼皮,深吸了口氣,然後關上了臥室門,去廁所解決了一下。
“我操……”他低語着,有點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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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鑑是被菜香給香醒的。
他躺在牀上盯着天花吊頂瞪了半天眼,確信方沅一百萬個絕對不可能給他做飯以後,兩腳不自控的踩近鞋裡,踩着有些歡快的步子站到幾百年沒開過火的廚房門口,心頭不住涌動着興奮的情緒,看着秦耀圍着圍裙在案板和菜鍋兩頭忙乎着。
繫着藍色小圍裙的長腿帥哥,還挺養眼的。
他抱着臂,懶洋洋的靠在門口。
然後……盯。
“你醒了?”
秦耀好像半天才發現他似的,其實他根本就是被這人盯得不自在,尤其是發現自己今天早上還……還對方鑑有了反應之後,就更不自在了,裝模作樣的像是在百忙之中抽空,掃了一眼方鑑:“我在你們小區超市買了點菜,知道大少爺您嘴刁,做的都是清淡口的,你洗漱好了就可以吃了。”
“我早就說過你賢惠,還真沒讓我失望。”方鑑心情不錯的看着廚臺上做好了的菜,三鮮豆腐,清炒包菜,還有一碗香菇玉米素蔬湯,手底下還在打着蛋,看他旁邊擺的兩個小碗,應該是準備做雞蛋羹。
秦耀看方鑑心情一好,剛纔還有點肉疼自己買這麼多菜就爲做一頓飯的感覺瞬間煙消雲散,心情也不由得好了起來,手底下忙活着,嘴上忍不住調侃道,“怎麼說呢,總不能白睡你一晚上。”
方鑑聳聳肩,自從記事以來,除了家門外開早餐店的老闆,還從來沒有人爲他做過早飯。
“你要是天天這麼賢惠,那也無所謂啊。”
秦耀聞言手暗自一抖,隨即立刻端穩了盤子,往餐桌那裡放去,僵硬的挺直着腰板,背對方鑑:“做夢去吧,我又不是gay,天天睡|你幹什麼?”
正往衛生間去洗漱的方鑑腳步一頓,然後在關門前嘖了一聲,三分慵懶七分散漫,似乎這樣就可以掩蓋住他逐漸黯淡下來的眸光,剛纔奔襲涌入心頭的暖意因爲那一個詞,頃然化爲了虛無不可觸摸的輕煙。
“說的也對。”他回道。
秦耀做菜的手藝自小就練出來了,雖然他買的都是素菜,而且爲了配合方鑑嚴苛挑剔的飲食選擇,都是少油少鹽,但味道仍然一絕,關鍵還特別對方鑑的胃口。
原本還想說秦耀做這麼多他們兩個人可能吃不完,而他從來不吃剩菜,但沒想到到最後兩個人竟然把所有的菜一掃而光,雖然秦耀的胃口明顯比他大得多,但是他也確實沒少吃。
“我就知道早上不能吃飯,吃完了就不想動了。”秦耀懶懶的倚在沙發上,擡着眼皮看了看坐在他對面的方鑑,然後踢了踢他的腳,指揮道:“去,把碗洗了。”
“你去,”方鑑也吃得有點撐,比秦耀更懶得動,回踢了幾腳:“我從來不洗碗,廚房有洗碗機,很容易就弄好了。”
“不行,我剛纔在你家廚房折騰了半天才弄懂了你們家這堆高科技的東西怎麼用,我不想再鼓搗了,你去!”
“你見過像你這種使喚主人的客人麼?你去!”
“我反正沒見過你這樣使喚客人的主人,你去!”
“誰做的飯誰洗碗!”
“誰沒做飯誰洗碗!”
方鑑聞言,忽然揚了揚嘴角,露出頰邊的淺淺的梨渦,那是他標誌性的壞笑,只聽他幽幽道:“誰昨天晚上佔我便宜,誰今天洗碗。”
“誰佔你便宜了,不就跟你蓋着被子睡一張牀嗎,我還說你佔我便宜呢!”秦耀不服的瞪了他一眼。
方鑑也不惱,伸了伸脖子,衝他吹了聲口哨,然後眨了眨眼。
“什麼?”秦耀不知道這貨在幹什麼。
方鑑又眨了眨眼,秦耀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犯神經。
一個接着眨,一個接着看。
眨啊眨,方鑑那雙像是蒙着薄霧的眼睛裡,泛着狡黠的光,長長的睫毛起落間撲閃在他雪白的眼瞼上,讓人……讓人……
“我操!”秦耀終於反應過來所謂的佔便宜是指昨天晚上他親方鑑那事兒,猛地站起身,惡狠狠地撂下一句話:“你妹的,洗就洗!”
然後端着盤子豪氣萬丈的走進了廚房,費了半天勁找到了洗碗機,三下五除二就把活幹完了。當他出來的時候,方鑑正斜靠在沙發上看手機,見他出來,很配合的鼓了鼓掌,臉上掛着一副欠兮兮的表情,衷心表揚道:“你真棒。”
棒你個大頭鬼!
秦耀兩個大步衝過去,橫衝直撞撲向方鑑,連給他反應的機會都沒給,兩手大力的攥住他的手腕一把摁過頭頂,將人強行固定在沙發上,自己半跪着卡住方鑑的腰,然後狠狠往下一壓,咬牙切齒道:“方、鑑!”
方鑑也有點懵,連掙扎都忘了,主要是秦耀的這個姿勢,啊不對,是他這個姿勢太過羞恥,幾乎整個人就這麼直|挺挺的被人壓着,尤其是秦耀卡在他腰間,他能清楚的……感受到溫度。
幾乎是瞬間,方鑑耳根子一路紅到了脖頸處,立刻偏頭將臉懟到了沙發縫,心臟也跟着砰砰的跳了起來。
不怕流氓力氣大,就怕流氓長得帥。方鑑明明是有力氣踹開秦耀的,但餘光掃到了他鋒氣逼人緊盯着他的臉,他媽的身上竟然一點勁兒都沒了。
得,都是自己作出來的,嘴欠這個毛病是改不了了,真應了秦耀那天那句話了——他早晚得毀在他這張嘴上。
說完那兩個字後,秦耀也有點傻逼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腦子一抽就突然跳了上來,還騎到了|方鑑|身上!
內心開始越來越崩潰,他剛纔就是看見方鑑這個小白臉一副臭嘚瑟的樣子不順眼,就沒忍住撲了過來,讓這小白臉見識見識誰纔是爺!不僅僅是剛纔,其實他早就看這貨不順眼了,不只是因爲這人嘴賤兮兮的,還因爲他每次毒舌的時候都擺出那一臉壞笑的模樣!
那眸光裡的瀲灩是他從未見過的奇異,砰砰的讓人看了就該死的心跳不已,還有他笑的時候臉頰邊側的梨渦,竟然也他奶奶的讓人該死的心動,要說這兩點讓他誤以爲自己只當他是個女的也就算了,可偏偏方鑑又長着一副俊朗英挺的眉眼,這麼具有男子氣概的劍眉星目,時時刻刻提醒着這混蛋是個男的!
他現在是現實版的騎虎難下了,繼續發狠也發不起來了,就這麼直接鬆手只會讓他顯得更加尷尬,眼睛盯着方鑑因爲偏頭而頸骨異常突出的脖頸,白中帶粉,衣服因爲是寬鬆款式的原因,領口也十分鬆垮,現在直接滑到了他的白皙嫩滑的肩上,方鑑精緻如雕的鎖骨距他不足五公分,甚至還能聞到他沐浴露清爽的氣息……
秦耀心一橫,俯下身:“操!我他媽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