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瑜點頭,過得片刻遲絮走了過來,點了頭,“先生應下了。”
程子瑜讓程悅上馬車,程悅哭笑不得,“哥,將軍府的馬車可停在那邊呢,你讓我與遲墨先生同乘一車作甚?”
程子瑜拍了拍她的腦袋,“遲墨先生可不曾收過女弟子,你先上車,若是得他看中,以前的流言便可消得一乾二淨。”
程悅無奈,“哥哥,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但她還是上了馬車,畢竟都別人已經回稟過去了,若是她不過去,豈不是落了遲墨先生的面子。
上了馬車後,只見一個白髮老頭坐於裡間,馬車內極大,他面前擺着一張矮桌,桌上有一盤棋,下了一大半,程悅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然後便低下頭來規規矩矩的坐好。
遲墨嚴肅着一張臉,確實有幾分唬人的架勢,任何人到他面前都不敢太過放肆,他看了眼上了馬車後便規規矩矩坐於一旁的女娃,咳了聲,問道:“聽說你是藥王的徒孫?”
程悅愣了下,當意識到他口中的藥王就是神醫谷的谷主,她的師祖時,立刻回道:“是。”莫非遲墨先生與師祖認識?
遲墨伸出手來,“那你替我把把脈,看我這個老頭還有幾年可活?”
程悅點了點頭,開始替他把脈,過得片刻便笑道:“先生身體安康,就是再活個幾十年也不成問題。”
卻沒想遲墨冷‘哼’一聲,“但你那師祖曾說過我至多活到三十歲。”
程悅:“……”呵呵,她現下可以斷定他師祖和這位遲墨先生曾經一定是死敵,她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接話,過得半響才憋出一句話來,“您現下不是活到八十了麼?”這話說完她就後悔了,恨不得掀開簾子從馬車上跳下去。
但遲墨先生並不曾怪罪於她,只道:“你師祖現下身體可好?”
程悅根本摸不透這老頭的用意,如若他和師祖真是死敵的話,何必關心他呢?嘴上還是恭敬的回道:“師祖身體極好。”爬得了樹,下得了水,她有時候都擔心他那把老骨頭經不起折騰,偏他每日都能活蹦亂跳。
話說到這裡馬車裡再沒別的聲音,程悅有些尷尬,心下懊惱至極,早知道這遲墨先生和師祖有仇,打死她都不會上這輛馬車,她又瞥了眼矮桌上的棋盤,試探着開口道:“先生,這盤棋是不是隻差最後一步便可結束,恕我斗膽,我覺得黑子應該下在這個位置便可翻盤。”程悅一邊說一邊試探着捏起一顆黑棋,見老頭臉上神情沒什麼不快便將黑子放到了棋盤上。
遲墨眼裡極快的閃過一絲情緒波動,程悅下完後便重新坐了回去。
遲墨問道:“你這棋是跟誰學的?”
程悅忍不住擡手摸了摸鼻子,前世學的唄,“跟方棋先生學的。”
遲墨先生又冷哼了一聲,“你這個小女娃可一點兒都不老實,老夫實話告訴你,這盤
棋我找方棋那小子解過,他可沒解得出來。”
程悅現下想哭的心都有了,她就不該上車,現在不僅沒討着好,估計還得罪了這老頭兒,她只能讓自己笑得更甜些,“大概我是那種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遲墨嘴角抽了抽,這女娃可比她哥臉皮厚多了,雖說了些謊話,卻讓人討厭不起來,僅這一步棋就可看得出這女娃棋藝精湛,“你和我來一盤。”
程悅哪敢說個‘不’字,她執白子,遲墨執黑子,開始前,遲墨又道:“別放水。”
程悅面色不改,心下卻咂舌,這老頭的眼睛可真毒,竟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一盤棋下來,她贏了遲墨一個半子。
她笑道:“先生,承讓了。”
遲墨下了定論,“你的棋不是方棋教的,和他下棋的套路完全不一樣。”
程悅臉上的笑容僵了僵,敢情你到現在還在糾結我是不是方棋的學生!不過這一世教她棋的先生確實只有一個方棋,所以她只厚着臉皮道:“大概是我比較聰明?”
遲墨懶得再理她,開始閉目養神。程悅吐了吐舌頭,從暗袋裡取出一個新出的話本來看,話本里講的正是這幾年的戰爭,程悅看了會兒嘴角漸漸上翹,他真變得這麼厲害了?只是這鬼面將軍,玉面閻羅是怎麼個意思?他雖變態了點,但有這麼可怕麼?
馬車行了約莫有一個時辰才停下,穩穩當當的停在了將軍府門口,程悅將話本收進暗袋裡,恭恭敬敬道:“先生,我下車了,今次能與先生同乘一輛馬車是我的榮幸。”
遲墨依舊閉着眼睛,像是已經睡着了。程悅扯了扯嘴角,掀開簾子踩着矮凳下了馬車。
進了將軍府後,程子瑜道:“在馬車裡,和先生都聊了些什麼?”
程悅偏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苦着臉道:“我慘了,我將遲墨先生給得罪了,這老頭一直板着張臉,時不時的還冷哼一聲,千萬別再問我發生了何事,現在只要一想起來我就想哭,哥哥,你可真將我害死了。”
程子瑜見妹妹苦着一張臉,實在沒忍住笑出聲來,見她又要瞪自己,忙安撫道:“無礙,先生不是個記仇的人,你放心好了。”
程悅頗爲不信任的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問道:“表哥怎麼沒與你一同回來?”
程子瑜道:“他得回本家一趟,然後纔來京城,再過半個月,我和他都得去翰林院任職,正五品。”
程悅喜道:“恭喜哥哥了,等以後哥哥成了一品大員,我就可以在京裡頭橫着走了。”
程子瑜忍不住哈哈大笑,繼而壓低聲音道:“現下你可以跟我講講你爲何要將自己弄成這幅病懨懨的模樣?剛開始見到你的時候差點把我給嚇死。”捏了悅兒的臉頰後他才發現,原來她臉上塗了一層粉,讓臉色呈現出不正常的蒼白,膚色也黯淡了許多。
程悅
掃了眼四周不時往這邊看的奴才,心下冷笑,這整個府上的奴才恐怕都被王氏給收服了,現下恐怕都豎着耳朵聽他們要說什麼呢,“哥哥,我們先回竹清院,我再與你細說。”
程子瑜點頭,不再多說什麼,和程悅一道回了竹清院,回到主屋坐下後,程悅這纔將被褥這件事以及齊侯府的事都細細說了一遍。
說完後,程子瑜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過得半響纔開口道:“你是不是想借用這次機會退了齊侯府的親事?”
程悅眯眼笑,“哥哥,我們不愧是親兄妹,果真是心靈相通。”
程子瑜臉上卻不帶半分笑意,他看向程悅的目光有些複雜,“你和我說實話,你和九皇子是不是還有聯繫?”
程悅忍不住擡手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虛,其實在她到達神醫谷半年後就得知了白墨卿去了邊關,得知的那一瞬間她整個人都呆住了,繼而情緒失控的摔了屋內所有能摔的東西,這傻子,跑去邊關做什麼!直到那時她才徹底明白過來白墨卿在她心底的位置比她預想的還要重得多!頭幾天,她吃不下睡不着,急急收拾了包袱就準備去尋他,讓他回宮裡安心的呆着,可最終被花宿眠給攔了下來,他只對她說了一句話,“這是他的選擇,你該相信他。”
她稍稍冷靜了點,但還是寫了封信派人送去了邊關,信上也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給我好好活着,否則你連一個爭取我的機會都沒有’。
大半年或許纔會有一封書信從邊關裡寄到神醫谷,程悅不得不承認,白墨卿說情話的本事比小時候強了不知多少倍,一封信從頭至尾有一大半是在寫如何如何想自己,一封信看完,常常將她看得面紅耳赤,可同時心下又忍不住生出點甜滋滋的味道。
程子瑜見她不答話,也明白了事情也許和自己想得差不多,他忍不住嘆了口氣,最終還是放柔了聲音,“悅兒,哥哥永遠都會站在你這一邊,所以有些事你不用瞞着我,這幾年,我也聽說了這九皇子的事,他的身份怕不是像表面上這麼簡單,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他絕對不會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皇帝相當重視他,這幾年,他征戰沙場,不僅是因爲他自身武功高強,還有一支獨屬於他的軍隊,被百姓成爲鬼面軍隊,且這支軍隊只有區區二十四人,個個臉上覆着一塊鬼面具,沒有人見過他們真正的面容,也許有人見過,不過現下恐怕都成了死人。”說到這,他頓了下,看了眼悅兒臉上的神色,“這樣的話,你還要堅持和他在一起麼?”
程悅沒有半分猶豫,她點了點頭,堅定道:“哥哥,他是這個世上除卻你和表哥待我最好的人,我這人最是怕麻煩,更不願和皇家人扯上半點干係,可他不一樣,我願意爲了他試上一試,假若他待我十年如一日,那我必待他一心一意,百倍還之。若是他變了心,我縱使再難過也會抽身離去,與他斷的乾乾淨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