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沒那麼嚴重。”醫生的臉上是職業性的冷靜沉着,招手喚來護士,“你帶她進去。”
“媽……”沈輕盈擔心地拉住母親雙手,“你纔剛動過手術……”
“要不是酒酒,媽這條命能不能保得住都不一定,現在流點血算什麼?”沈顏淡然一笑,“我虧欠了酒酒那麼多,這個時候能盡一點力,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哪還有什麼害怕、擔心的?”
沈顏經過消毒後被推進了病房,所有人安靜地守候着,像是等待着某種儀式的結果。
陶酒酒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處境像這一次這麼危險過。
手術採取了局部麻醉的方式,藥效讓她感覺不到肚子上被割開傷口的疼痛,但醫生的一句尖叫她卻聽得清清楚楚,她的動脈被切到,造成了大出血。
大出血,這是一個非常恐怖的詞,在她的印象中直接和死亡掛勾。她想,她是不是就要死了呢?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沈顏被推了進來。醫生說,沈顏是來給她輸血的,她們的血型一致。
一致?她們的血型當然一致,她們是親生母女,就算二十幾年來彼此不相問,骨肉親情終究斬不斷,不是有一句話叫做“血濃於水”麼?
這個時候,陶酒酒異常後悔,後悔自己沒有在此前叫沈顏一聲“媽”。曾經,她不知道沈顏的真實身份的時候,還能非常親切地一口一個“阿姨”地叫,知道了沈顏是自己生母這個事實之後,她卻什麼稱呼都叫不出來了。在這點上,她多少覺得有些愧疚。
沈顏的血通過輸血管一點一點輸入到陶酒酒的體內,使陶酒酒覺得自己又充滿了活的力量、生的希望,剛纔這種可怕的瀕死的感覺像泡沫一般消散於空氣中,無跡可尋。
手術結束,沈顏與陶酒酒一前一後被推出病房。
當秦小鳳和陶海陽爭着去關心陶酒酒的時候,她只問了一句:“我媽媽的身體怎麼樣了?”
“酒酒,你在說什麼?”陶海陽大惑不解。
“酒酒,沈顏沒事,你媽媽沒事!”秦小鳳卻是瞭然於胸。
這次意外造成的輸血,卻讓陶酒酒對生母徹底解開了心結。
“媽……”陶酒酒朝沈顏的方向轉過頭。秦小鳳會意,將她的病牀推到沈顏的病牀旁。
“媽,謝謝你。”陶酒酒由衷地謝道。
又一場手術完成,陶酒酒的身體虛弱不堪,才說了短短几句話,她便覺得整個人累得慌。
“酒酒,你叫我什麼?”沈顏大喜過望。
“媽。”陶酒酒又一次重複着這個字眼。
“酒酒……”沈顏的眼眶再次溼潤了。
“先去休息吧,要叫,以後有的是機會。”秦小鳳微微一笑。
直到陶酒酒被推回到病房,葉洪濤才遲疑着來到她的牀前。他以爲她會激動,會指責他,可她只是冷漠,冷漠得連看也不多看他一眼。
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酒酒,我……你……”來之前,葉洪濤醞釀了許多說辭,如何向陶酒酒道歉,如何表達自己的真心,當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他竟會那樣辭窮,詞彙貧瘠地找不到一句可以表達自己心意的話語。
“媽,我累了,想睡一會兒。”陶酒酒連看也沒有看他,對秦小鳳說道。
“睡吧,好好休息。”秦小鳳溫和地一笑,“睡醒了媽給你做好吃的。”
“我要吃您包的餃子,還要喝魚頭豆腐湯。”陶酒酒對母親撒嬌,完全無視葉洪濤的存在。
望着陶酒酒的雙眸,葉洪濤覺得心如刀割,痛徹心扉。
她真的不願意原諒自己嗎?
葉洪濤又是失落又是尷尬,萬想不到陶酒酒會徹底無視自己的存在,將自己置之不理。
“洪濤,你應該有工作要忙吧,這裡有我們就夠了。”連置身事外的的陶凌峰也看出了苗頭。
“我……”葉洪濤不願就此離去。
“你公司的許多事情要你親自處理,這裡沒事的。”陶凌峰又勸道。
葉洪濤還是不甘心就此離開,只想再找機會讓陶酒酒回心轉意。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響起,是慕婍婍打來的。
爲了避免再次造成不必要的誤會,他走出了病房。
按下接聽鍵,還沒開口,慕婍婍先發問了:“洪濤,你在哪裡?”
“我在醫院。”葉洪濤說道,“酒……”
慕婍婍沒讓他把話說完,便打斷道:“在醫院?是來看我的嗎?謝謝你對我這麼好,還給我買水果……”
“婍婍,我作爲一個朋友,能做的,也就是這些了。”葉洪濤的話像是兜頭潑下一盆冷水,讓慕婍婍整個人呆若木雞。
“朋友?你真的只當我是朋友?”過了半晌,慕婍婍方問道。
慕婍婍幾乎要疑心自己聽錯。她覺得,她和葉洪濤曾是那麼相愛的一對,就算過去了整整四年的時間,他對她的感情,也沒有因爲時間的推移而褪色,不然他何以如此關心她呢?她真的沒想到,會從他的嘴裡聽到這樣令自己失望的答案。
“是。我現在愛的人,就只有酒酒一個。”葉洪濤語氣肯定,沒有半點含糊。
“難道你把我們過去那些美好的經歷都忘記了嗎?”慕婍婍仍不能接受這樣的事情,又逼問道,“我們曾經說好要一輩子在一起的,你忘了嗎?”
“是。我們是說過一輩子在一起,我沒有忘記。”葉洪濤沉靜地說道,“可是,先背叛誓言的人是你而不是我。所以,你現在回頭了,我卻不可能逗留在原地等你。”
“洪濤……”慕婍婍以爲把話挑明,動之以情便會喚起他心中潛藏的舊情。
自從來到洛水,她就肯定葉洪濤對自己還是關心,甚至殘留着過去的愛戀的。可是這一回……
“婍婍,我們之間回不去了。”葉洪濤勸道,“你把我忘了,重新找一個適合你的人吧。”
“重新?”慕婍婍怔怔地反問,好像壓根沒聽懂。
“是,人生,是要向前走的。你完全可以重新開始。”葉洪濤鼓勵着,又表達了自己的感情傾向,“至於我,我現在已經有了未婚妻,她只能是酒酒。和你,最多隻能做朋友。”
慕婍婍再也不想往下聽,恨恨地將手機砸在地上。
朋友?見鬼的朋友!她纔不要和葉洪濤做單純的朋友!
她要葉洪濤的身體,更要得到他的心,她要他們一生一世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