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鐘的時候,方眠窩在被窩裡,心裡反覆嘀咕着一句話——不作死就不會死。
兩小時前正當她和紫蘇聊天的時候,餘光一撇,看到了角落裡的小鬼,那個時候她就已經預料到回家後會被訓斥,可真正回到家的時候,卻意料之外的沒有被訓斥,這令她差點閃到腰。
“早點睡,還要早起。”
沒錯,這就是她發現小鬼後立刻趕回家時,彼岸對她說的唯一一句話。
起初葉紫蘇還在疑惑她爲何突然提出回家,但在她的堅持之下,他還是將她的外套披到她身上,親自送她回家。在樓道外和葉紫蘇揮手告別後,方眠三步並兩步的走上臺階,輕手輕腳的打開家門,而後往裡探了探。
果不其然,彼岸正盤腿飄在客廳中,雙手抱胸盯着她的方向,那一雙冷冰冰的雙眸簡直想要把她亂刀砍死。
心裡咯噔一聲,方眠皮笑肉不笑的乾笑兩聲,關緊房門走過去,避開他的目光低聲開口:“那個……”
可是這兩個字說出口了,她卻不知該如何繼續說下去。她該說實話嗎?直接說她大半夜的去和紫蘇聊天喝了白開水?還是找個靠譜的藉口?猶豫半晌,感覺到那道殺人的眼光依舊在注視着她,方眠暗自捏了捏自己的大腿,打算說實話。
大不了,挨頓訓。
可是這個時候,彼岸卻冷漠的開了口,說了淡淡的一句話:“早點睡,還要早起。”
她瞬間懵了,他這是什麼意思?慌張的擡起頭看看他,卻只看到了他盤腿飄去的背影。
那冷冰冰的背影,讓方眠明白,她這次是真的惹到他了。若非如此,現在彼岸應該會狠狠訓斥她一通才對,而他卻是冷漠的神色,這說明他連聽她解釋的心思都沒有,或者說,他壓根就不想聽她解釋。
回到房間後,方眠窩在被窩裡開始嘀咕:“不做死就不會死!”
手機響起,是葉紫蘇的短信。
“謝謝你今晚陪我聊天,早點睡,熬夜對女孩子不好。”
方眠更加鬱悶了,紫蘇還知道給她發條短信,彼岸卻只是冷冰冰的一句話,未免太傷她心了。雖然她也明白是自己不對,不該沒經過他同意就跑出去和紫蘇聊天,可是她也是事出有因,因爲訂婚的事情她始終覺得對不起葉紫蘇,現在只是需要她陪他聊天,她哪能拒絕?
在牀上輾轉發側了兩個小時,滿腦子都是那句話。她極度後悔了,她應該在出門之前告訴他一聲,那現在就不至於這麼糟心了!
可是,他萬一到天亮了也不肯原諒她,怎麼辦?
爲了避免出現上次火車票事件,他們早已說好早晨六點鐘起牀,一起去火車站買票的,可彼岸現在生她的氣,早晨會不會乾脆說一句,他不去了?
翻了個身,方眠咬住了手指。
他們此行的目的,是因爲有很多事想要詢問。若添給三戒打了電話想要在電話裡詢問,可三戒卻說這些事在電話裡說不清楚,建議他們親自前去。若是彼岸不去了,只有她,若添以及文竹跑這一趟,未免太無聊了……
不如,現在就去道歉?若是她好好說一說,應該會讓他消氣的吧?
方眠一咕嚕爬起來,吸着拖鞋走出房間來到小書房,輕輕打開了門。
小書房裡依舊是黑漆漆一片,她認真環視一圈,卻什麼都看不清。癟癟嘴,她回身看看老爹的房間,確定老爹沒有動靜之後,乾脆走進去,在牆上摸索着,打開了燈。
“呦呵……”
她傻眼了。
她就是傻,自個在被窩裡糾結的要命,以爲自己犯了多嚴重的錯誤,需要親自來道個歉。可在她糾結的時間裡,對方卻悠閒的和另一隻鬼,在書房中央玩石頭、剪刀、布!
房間的燈突然亮起,兩隻鬼也嚇了一跳,慌張的往門口看了看,看到是她,文竹長長鬆了一口氣,彼岸卻立刻擺出一副不悅的表情,別過了頭。
方眠還在開關上的手垂了下來,嘴巴張了張,支支吾吾的盯着他們倆的手:“呦呵,文竹贏了。”
一聽方眠的話,文竹頓時興奮了,手指還保持着剪刀的姿勢,衝她揮了揮:“真的嗎?是我贏了嗎?可是彼岸大哥說我輸了……”
“你聽她的還是聽我的?我是你大哥還是她是你大哥?”彼岸更加不悅,不動聲色的收回伸出五個指頭的手指,蹙眉瞪他一眼。
文竹目光縮了縮,看看在門口已經呆住的方眠,又看看陰鬱的望着他的彼岸,思索一番後果斷的站起身來飄到方眠身邊,小聲說了句:“我聽眠眠的,眠眠的泡麪做的好吃……”
在這等讚美中,方眠總算回過神來,回頭對文竹說了句:“文竹,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事和彼岸說。”
文竹面具後的雙眼遲疑了,一雙大眼睛眨了眨,而後輕輕點點頭,從書房的門穿了出去。
文竹離開了,書房裡只剩下她和彼岸。方眠看看彼岸,彼岸卻在接收到她的目光後迅速盤起腿來,傲嬌無比的看起了漫畫。
靠……這等傲嬌鬼,就該拖出去凌遲處死……
在心中閃過無數的將他處死的方法後,方眠在臉上堆起笑容,走過去蹲下身,笑眯眯的說道:“彼岸,我只是和紫蘇聊了幾句,你不會生氣的,對吧?”
彼岸臉色平靜的翻過一頁,漫不經心的開口:“我爲什麼要生氣?你和他聊天,和我有什麼關係?”
靠……不止是凌遲處死,簡直就該亂棍打死……
方眠翻了個白眼,恨不得立刻起身就走,但鑑於她是那個犯錯的人,只好忍了又忍,繼續笑眯眯的說道:“彼岸,我知道錯了,我保證以後絕不未經你同意就和他聊天,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再次翻過一頁,彼岸的語氣依舊很平靜:“我沒有生氣。”
靠……在亂棍打死之前,先把他扔到鍋裡燒個七天七夜……
“我勸你,最好不要想些不該想的東西,你在想什麼,我全都知道。”彼岸從漫畫書上擡起雙眼,犀利的望着她,幽幽的吐出一句話。
方眠語噎:“你……都沒有看我的眼睛,怎麼會知道我在想什麼?”
彼岸乾脆將漫畫書收起來,盯着她:“我的陰力提高了,讀心的能力自然也會提高。至於你……我說過了,我沒有生氣,你不需要道歉。”
泡麪之神吶,她怎麼會喜歡這麼一個傲嬌的鬼魂?生氣了卻死活不肯承認,比女孩子還要麻煩!
她這廂正腹誹着,彼岸卻驀地笑出聲來,無奈的眨了眨眼:“我真的沒有生氣,你們聊了什麼我也清楚,何必要生氣?至於剛剛對你那麼冷淡,是嚇唬你的。誰讓你不告訴我就去見他了,我要是不懲罰你,你怎麼會長記性?”
方眠在風中凌亂了。他的意思是,她回家時他的冷漠背影,只是在嚇唬她?她擔心的要命的時候,他其實正背對着她笑的一塌糊塗?她窩在被窩裡想着怎麼道歉的時候,他其實正悠閒的和文竹玩石頭剪刀布?
怎麼會有既傲嬌,又腹黑的鬼魂呢?
方眠也學着他的樣子眨了眨眼,忍不住吐槽一句:“彼岸,你真的……太特麼幼稚了……”
她說完站起身,氣呼呼的往外走,順便扔下一句,“早點睡,還要早起。”
哼哼,他說給她聽的,她必須還回來!
可她還沒走到門邊,身後就傳來彼岸的輕笑聲:“鬼魂哪兒需要睡覺?越到夜晚我們越有精力,你不知道嗎?”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方眠咬牙切齒的吐出幾個字,拉開房門就往外走,“那你和文竹繼續石頭、剪刀、布吧!”
用力將書房的門關上,藉着自己房間的光,方眠看到了不遠處站立着的文竹,見到她出來,他立刻迎了上來。
“眠眠,你和彼岸吵架了?”
方眠一臉鄙視的掃了他一眼:“我這等好脾氣的人,怎麼可能和他吵架?我要去睡了,你回房間休息吧。”
方眠說完就往房間走,文竹聳聳肩,也準備飄回去。可是方眠走了兩步,卻又感到萬分疑惑的轉過身,喊住了他。
“文竹,我忽然覺得很奇怪。”她開口,“你怎麼突然直接叫他彼岸了?之前不是叫彼岸大哥或者彼岸哥哥嗎?不怕他生氣了收拾你?”
文竹的身子一震,半晌,他臉上帶着笑意轉過身來:“你不會跟他告狀的,對吧?”
方眠還未說話,就從書房裡傳出一聲怒吼:“不必她告狀!文竹,給老子進來!”
文竹的笑意立刻僵在了臉上,她雙手一攤,指了指書房:“去吧,和你的彼岸哥哥好好聊聊。”
文竹苦着一張臉,慢吞吞的飄進了書房,方眠笑笑,將疑惑甩到九霄雲外,回房間睡覺。
因爲沒有心事,這次躺下後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模糊間,耳邊似乎有了動靜,有人在她面前佇立着,小聲說着什麼。
“你的身邊,若是隻有我,該有多好……”
似乎,是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