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鳳凰因貪戀湖中美景,略偏離了鵝卵石鋪就的小徑,往蓮花湖靠了過去,卻只顧着眼前的“美色”,忘了湖邊向來溼滑,腳下一個打跌,身子猛地一踉蹌,人便不由己地朝湖中歪去!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陸冰兒和莫紫萱離她皆是尚有幾步的距離,此時根本就來不及伸手過來拉她。
“小心!”陸冰兒看着朝湖中歪去的鳳凰忍不住失聲尖叫。
鳳凰此時心中也是大駭,按說她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她前世到底是身負絕技的特工,在發現自己要滑到的剎那,她的身體本能的就做出了反應,奈何地面實在太過溼滑,她再多的臨場反應如今也起不了任何的作用,只能眼睜睜的瞧着那凝碧一般的湖水離自己越來越近。
恰在這千鈞一髮之時,一隻從背後伸過來的手死死扣住了她的肩膀,那手力道極大,鳳凰只覺自己的肩膀都要被捏碎了,卻是顧不得呼痛,忙藉着對方的動作猛力回扭身子,待身子好容易站穩,卻已然冷汗涔涔。
“謝謝,”鳳凰拍了拍咚咚直跳的心口,扭頭朝對方致謝道。卻在瞧清救她之人是誰後立時愣住。
鳳凰本以爲救她的是暗中潛伏的影衛,心中雖也腹誹這輕功簡直就跟瞬間移動一樣,但她畢竟不懂輕功,也不知輕功究竟能厲害到何種地步,因而也沒懷疑,可回過頭一看卻發現救她的竟是莫紫萱!而在不遠處,幾個影衛也正站在了原處,看那模樣似見鳳凰被莫紫萱救了,這才停住了腳。
“還好吧?”莫紫萱鬆開手朝她笑道。
鳳凰有些木呆呆的搖了搖頭,“你,會武功?”之前她扭頭過去眼角的餘光已經看到陸冰兒和莫紫萱離他有好幾步的距離,那個距離若雖不算長,但若沒有輕功是絕不可能趕得及拉她一把的。
莫紫萱輕描淡寫的擺手道,“我哪會什麼武功,不過就是三腳貓,因着我爹是個武將,我小時候貪玩偷偷學了幾招玩兒而已。”
她雖如是說,鳳凰卻不相信。不說剛剛彼此之間的距離,若沒有輕功是決計趕不及的,就說剛剛莫紫萱於背後伸手過來的時候,她可是清清楚楚的聽見了內力帶起的勁風,因而她認爲莫紫萱不僅會武功,且武功不俗。不過看莫紫萱這樣子明顯是不希望別人知道她會武功的,之前幾個影衛是聽聞陸冰兒的尖叫聲才冒出來,出來後只看見莫紫萱扣着鳳凰的肩膀,陸冰兒一直只顧着盯着鳳凰,因而可以說將莫紫萱會武這一事看進眼裡的也只她一個而已。
鳳凰心中有了計較,順着她的話笑了一聲,打趣道,“那你力氣倒是挺大的啊,我的肩膀差點都要被你給捏碎了。”
莫紫萱眸光閃了一下,面上仍是如常,邊甩着手臂,邊哼哼卿卿道,“力氣能不大麼?我可是將吃奶的力氣都用出來了!回頭你可得弄點好吃的給我好好補補。”
“噗嗤~”鳳凰被她說的笑出了聲。
幾步遠處的陸冰兒膽子比較小,到現在仍有些驚魂未定,卻見她倆居然還站在湖邊磨磨嘰嘰,不由皺着眉頭沒好氣道,“我說你倆能回來再聊麼?剛剛那一下子還沒長教訓是不是?”
鳳凰和莫紫萱對視一眼,俱是笑了起來,相攜着朝陸冰兒走了過去。
因着這一意外,陸冰兒是怎麼也不肯再靠近湖水了。鳳凰有些無語,明明是她差點栽進湖裡,她都沒害怕,陸冰兒怎麼害怕成這樣?可任是她和莫紫萱好說歹說,陸冰兒就是不肯點頭,鳳凰沒法,只得帶着她們轉而去其他地方逛。
好在鳳凰和莫紫萱也不是真的有多想去摘蓮蓬,西苑值得逛的地方也是不勝枚舉,因而三人很快便忘了這茬。
三人在園子裡遊賞了大半日,又一起用了午膳,莫紫萱和陸冰兒見鳳凰呵欠不斷,略顯睏倦,便識趣的告辭回了自己的院子。
鳳凰上了牀,卻是怎麼都睡不着,索性爬起身來將那裝着針線碎布的竹籃子勾了過來,又於牀單下摸了半天,摸出一塊靛藍綢布來。
此時若是陸冰兒和莫紫萱在這裡定是要驚訝,因爲那靛藍綢布上的繡樣明顯要比早前她們看見的那一塊要像模像樣多了,至少如今這個一瞧就能瞧出那上面繡的明顯是華邵國的國花金邊墨蘭。儘管那墨蘭不過才繡了小半枝。
這是昨夜鳳凰在繡了那樣一個慘不忍睹的梅花繡樣後,稍微摸索出一點門道繡的,表面瞧着勉強還可入眼,但若翻到反面便可發現那亂七八糟的針腳。但這已經是鳳凰所能繡的最好的了,她想着回頭縫起來塞上香草也看不見裡面,便也就心安理得的不管那反面了。
鳳凰神情專注地拿着細如毫髮的繡花針,繡的極爲緩慢。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昨夜繡那梅花圖,她只要稍走神就會走錯線,如今這個自然要全神貫注且小心翼翼了,畢竟走錯線雖可拆了重繡,但落了針眼到底不美觀。
她正垂着頭吭哧吭哧的繡着,耳邊忽然傳來一道驚訝嗓音,“王妃,你這繡的是……金邊墨蘭?”
聚精會神的鳳凰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給唬得一驚,又因着心頭那莫名其妙的一點心虛,手上便是一抖。
“嘶——”尖銳的針尖紮在她的手指頭上,惹得她條件反射的痛吟了一聲。
“王妃您沒事吧?可是扎到手了?”青玉大驚,忙將腦袋湊上前來。
鳳凰猛地擡頭,猝然伸手過去狠掐住她的腮幫子,“臭丫頭,你可算是出現了!”
青玉不防她到現在還記着仇,被掐了個正着,直疼的兩眼淚汪汪,“疼疼疼疼疼,王妃,好疼!”
鳳凰猙獰一笑,“不疼我還掐你做什麼!”
青玉噎了一下,可憐兮兮道,“那您等會再掐好不好,您手流血了,我替您包紮一下。”
鳳凰垂眼看了一下自己沁出一顆豆大血珠的手指頭,復又擡眼狠瞪了青玉一眼,“我這都是誰害的!”
青玉臉上的表情益發苦哈哈,“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鳳凰再次重重掐了一把,這才收回手。
青玉揉了揉火辣辣的臉頰,低聲道,“我幫您包紮一下吧。”
鳳凰搖了搖頭,將那流血的手指頭放在嘴裡吮-了一下,含含糊糊道,“不用了,這點小傷包什麼,一會兒功夫就好了。”
青玉見狀這纔不再多說,卻是看着鳳凰手中的絲綢,不解道,“王妃,您之前和側妃他們說的不是繡梅花圖的麼?怎麼突然想起來繡金邊墨蘭了。”
鳳凰抽出含在口中的手指頭,淡道,“怎麼?我說了繡梅花圖就不能改成繡金邊墨蘭了麼?”
“倒不是說不能繡,而是……”青玉有些疑惑道,卻是沒說完便突地想起什麼,立時笑的一臉賊賊道,“哦!我知道了!您其實本來就打算繡金邊墨蘭的,是不是?”
鳳凰不語,便又聽青玉賊道,“您這香囊根本就不是繡給您自己的,而是替王爺繡的,是吧?”
“纔不是!”鳳凰條件反射的矢口否認,說罷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反應太過欲蓋彌彰了些。
果然,青玉臉上的表情愈發的賊兮兮了,她滿眼興味的望着鳳凰,拖長了語調悠悠問道,“真的不是麼?”
被戳穿心事的鳳凰有些惱羞成怒,惡狠狠瞪了青玉一眼,卻是不說話。
青玉笑嘻嘻的將腦袋湊到那繡了墨蘭的綢布前,“給王爺繡就給王爺繡唄,我又不會嘲笑您,您幹嘛要不好意思承認。不過還別說,您這金邊墨蘭倒是繡的挺有模有樣的,比那梅花圖可強多了!”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鳳凰沒好氣的斥道。
青玉也不害怕,仍嬉皮笑臉道,“我本來見您扎着手想替您繡的,但您這既然是給王爺繡的,那我也就不好幫您的忙了。畢竟這是您的心意,我要是越俎代庖了,那反就不美了。”
鳳凰被這臭丫頭調侃的臉上一陣發燒,卻是磨了磨牙,捏着寒光閃閃的繡花針在青玉嘴邊比了比,鬼氣森森的笑道,“是不是要我將你這張多嘴多舌的嘴巴縫起來,你才曉得安靜兩個字怎麼寫?”
青玉被她唬得悚然一驚,這才趕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鳳凰見狀哼了一聲,“你怎麼跑進來了?”之前她說過要午睡,沒事不要進來打攪她的。
青玉搖了搖頭不說話。
鳳凰瞪她一眼,“剛剛不還很是能說會道的麼?現在怎麼啞巴了?”
青玉聞言這才鬆開捂住嘴巴的手,委委屈屈道,“不是您讓我安靜的麼?”
鳳凰噎了一下。
青玉見她要翻臉了,這才趕忙見好就收的笑着開口道,“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您剛被封爲王妃,京中但凡有臉面的人家都送來了賀禮,按說府中要擺宴回禮一下的,管家讓我來問問您,這宴席要什麼時候擺。”
鳳凰臉上的神色淡了淡,“擺什麼擺,皇北天都不在府中,這宴席擺了屆時誰去招待客人?”
青玉唔了一聲,仍舊笑道,“所以管家還讓我來問問您,是不是要派人去尋一下王爺?”
“管家自己不會派人去尋麼?幹嘛要讓我下這個命令?”鳳凰垂下眼睫看着手中的綢布,淡道。
青玉卻是望着她揶揄一笑,“管家說了,您是這王府的女主子,沒有您的吩咐,他不敢善作主張。”
鳳凰一哽,有些沒好氣,又有些煩躁道,“他愛找不找,這種事情我懶得管!”
青玉見她這少見的急躁模樣差點沒忍住笑出聲,好歹勉強忍住了,面上卻是一陣痙攣,所幸鳳凰垂着眼睫並未看見,要不然鐵定又要惱羞成怒了。
“那我就將您這話直接轉告管家了。”青玉說着扭聲朝外面走。
卻不過剛走兩步便聽背後響起一道不耐煩的嗓音,“影衛們也不知道皇北天去了哪裡麼?”
青玉死死咬住嘴脣方纔將到嘴邊的笑意給忍了下去,“都問過了,影衛也不知道。”
鳳凰頓了一下,這才狀似愈加不耐煩道,“去找!去找!趕緊找着了我也好趕緊離開,省的每天被這些破事煩死。”
青玉應了聲喏,退了出去,走出去老遠方敢笑出聲,卻是笑的只差沒在地上打滾,惹得幾個路過的侍女都以爲她得了失心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