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九州 16、春一夢
見他如此用心,善良如鏡月未央自然是要賣他一個面子的,便略顯不快地瞪了他一眼:“你說呢?”
雖然還是生氣的口吻,卻是帶上了幾分撒嬌的味道。
宗政墨嘯聞言不由微微揚眉,盛了一碗飯遞給鏡月未央:“嚐嚐?”
鏡月未央縮了縮鼻子,不無鄙棄地往那碗裡可疑的色澤瞅了兩眼,又擡眸看了眼滿是期待的宗政墨嘯,十分的心不甘情不願地張開口,小心翼翼地將那那一勺飯菜含進了嘴裡,慢慢地咀嚼,慢慢地咀嚼……
“怎麼樣?”
宗政墨嘯緊張地看着神情詭異的鏡月未央,心下頗有些惴惴不安。
“唔……”
鏡月未央萬分艱難地將那一口味道奇特的飯菜嚥了下去,給足了宗政墨嘯的面子,繼而才帶着哭腔啪嗒啪嗒落下淚來:“很難吃啊……”
咔嚓——
有什麼東西在瞬間斷裂。
宗政墨嘯頓時有一種被雷劈中的錯覺,逐漸地石化了,然後又慢慢地風化了……
你遇到過因爲飯菜太難吃而把人吃哭的情況嗎?!
你遇到過千方百計想要討好某人卻反而把人逼哭的情況嗎?!
是誰說這樣就能感動到鏡月未央就能哄她開心的?他一定要把那個人拽出來吊在樹底下射成刺蝟!
“難吃……那就不吃了。”賠罪似的把幾個碟子推到一邊砸了個粉碎,好像那樣就能把證據毀屍滅跡,掩飾自己難堪的廚藝,宗政墨嘯忐忑不安地伸手想要安撫鏡月未央,手還沒伸出去就被鏡月未央一掌拍了開,看着鏡月未央轉過身又縮回牀頭,宗政墨嘯徹底手足無措了。
儘管從小在爾虞我詐的宮牆內長大,深諳各種陰謀陽謀,在戰場上也是詭計多端兵不厭詐,然而在情感上宗政墨嘯卻是懵懂而笨拙,以前沒有遇到喜歡的人的時候以爲男女之間的感情乏味而無趣,是以對女人的態度都十分地冷淡,也從不需要哄誰開心。
如今才知道,身爲一個男人而不懂如何討女人歡心,是多麼尷尬而痛苦的一件事啊!
“央兒……”
過了好一會兒,鏡月未央的衣角被人輕輕扯了扯,某位戰場上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鐵血戰將像是做錯了事的小孩子請求父母原諒一般,壓低着聲音小心翼翼地討饒:“不要再生氣了……不要,不理我……”
輕輕的字節敲擊在鏡月未央的心頭,莫名漾出一片漣漪。
見鏡月未央沒有抗拒,宗政墨嘯便又靠近了一些,伸手捧起她的臉輕輕拭去上面的淚痕,因爲長年握劍而顯得粗糙的指腹摩挲在臉上有些生疼,指尖的熱度卻讓人忍不住有些留戀。大概是因爲那個“失憶的鏡月未央”對宗政墨嘯心生愛慕的緣故,從那之後鏡月未央對宗政墨嘯的好感竟是有增無減。
而且,鏡月未央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很有味道,有着一種獨屬於男人的魅力,不論是堅毅俊朗的面容,還是那沉鬱深邃的情感,抑或者是精壯健朗的體格……鏡月未央一直自詡好色而不花心,可是時至今日,在糾纏了那麼些個風情萬種的男人之後,她發現自己抵抗誘惑的能力越來越弱了。
好在眼下掌握主動權的那個人是她,否則萬一宗政墨嘯來個什麼美男計之類的,鏡月未央還真不能保證自己可以把持住。
宗政墨嘯耐心地等鏡月未央迴應,然而這個情緒化的女人只是垂着眼眸,不知道在看些什麼,眼角淚痕未乾,鼻尖微微泛着紅,時不時還極爲剋制地輕輕吸了吸,模樣又可憐又可愛。
幾乎是情不自禁的,宗政墨嘯俯下頭吻上鏡月未央的雙脣,先是淺淺地輕啄,繼而慢慢攫住那兩片甜美的脣瓣,繼而就一發不可收拾起來,連呼吸都逐漸變得粗重,然而他偏偏又沒什麼經驗和技巧,因爲緊張的緣故甚至還不小心咬到了鏡月未央的舌頭。
鏡月未央疼的輕哼了一聲,倒吸一口冷氣。
“呃……你沒事……”
宗政墨嘯擡眸看她,一句話還沒問出口,鏡月未央忽然微微睜大眼睛,清澈的瞳孔裡像是瞬間放出了耀目的精光,即便整個人就像小獸一樣撲了上來,動作粗暴而狂亂,卻是……異常地讓人受用。
“混蛋!我有事!有很大的事!你以爲你是誰啊?!說來就來說不來就不來,說不見了就真的不見了……害人家白白等了那麼久,結果卻只等到你要跟別人成親的消息……什麼青梅竹馬,什麼奉旨成婚,都是他媽的狗屁!你要娶別人就去娶別人好了!幹嘛還要回來找我,我早就已經把你忘掉了!”
等鏡月未央撲在身上發泄夠了,宗政墨嘯卻是忍不住彎眉笑了起來,翻了個身將鏡月未央輕輕壓在身下,什麼都沒說即便閉上眼睛再次覆上鏡月未央柔軟的雙脣。
鏡月未央被他吻得沒了脾氣,又嗚咽着哼哼了兩聲,使勁翻身重新把宗政墨嘯壓在身下,只不過她的身材比宗政墨嘯嬌小得多,這一趴完全沒有氣勢可言,倒像是鬧脾氣的小貓在撒嬌。
宗政墨嘯睜開眼睛,眸中的寵溺顯而易見,就那麼靜靜地看着鏡月未央齜牙咧嘴地戳着他的胸口“報復”:“就是討厭你……就是要生氣……就是、就是——”
一不小心鬧騰得太歡了,宗政墨嘯的胸口嘶啦一聲被扯出了一個大口子,鏡月未央明顯愣了一下,繼而才擡眸打量宗政墨嘯的反應。一擡頭,卻是直勾勾對上了那雙寫滿情慾的深邃黑眸,鏡月未央不由得立刻撇開了視線。
目光轉而落到了那片結實的蜜色胸肌上,硬朗的胸腔看起來十分有質感,幾乎讓人垂涎三尺……
略帶沙啞的嗓音和着粗重的氣息在頭頂響起,有一種銷魂蝕骨般的性感。
“……想要嗎?”
夾雜着幾許不懷好意的戲謔,卻是比春一藥還要蠱惑人心。
鏡月未央只覺得心頭“轟”的一聲爆炸開來,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上腦袋,即便再也顧不上其他,低吼了一聲小獸般狂野地糾纏起來,什麼國家大義,什麼陰謀陽謀,什麼演戲僞裝……都他媽等爺爽夠了再說!
有着情感潔癖的某人長這麼大也沒碰過一個女人,因而對於男女之事並不是很瞭解,但即使如此,宗政墨嘯也知道這種“女上男下”的姿勢有些不太對勁……
不過,難得小央兒熱情似火,他求還來不及,又怎麼可能拒絕呢?
只要她開心,自己委屈一點沒什麼的。
宗政墨嘯如是想。
於是便強忍着衝動乖乖地躺好,任由鏡月未央狂亂地撕扯衣衫,在他身上又是抓又是撓的,直到鏡月未央累得香汗淋漓,再也忍不住壓低嗓音狂吼了一句:“你他媽是石頭嗎?好歹給爺動一下啊!見過懶的沒見過這麼懶的,你大爺的想累死勞資啊!”
被鏡月未央劈頭蓋臉吼了這麼一嗓子,某人才如夢初醒恍然大悟,旋即翻身將鏡月未央禁錮在雙臂之間,深邃的黑眸裡是濃郁得化不開的情愫:“央兒……這一生一世,我只喜歡你一個人。”
縱然臉皮厚如鏡月未央,此刻也禁受不住鬼王殿下如此情深義切的表白,忍不住老臉一燙側頭轉向一邊。
“嗯……”
受到鏡月未央的肯定,宗政墨嘯便再無顧忌,好像一下子解開了所有的禁錮,就連某些魚肉之事,都剎那間變得無師自通起來。
這一通就通到了深更半夜,直到兩人再無任何氣力,唯剩倒在牀頭喘氣的份兒。
宗政墨嘯的手臂卻還是緊緊擁着懷中的人兒,哪怕是一絲一毫也不肯放鬆,這種太過美好的溫存好像是別人那裡偷盜過來的一般,那麼的不切實際,又那麼地讓人沉溺着迷,他甚至有些懷疑這只是轉瞬即逝的黃粱一夢。
而在男人懷裡假寐的鏡月未央此刻卻是愈發的清醒,指腹撫在男人背部的抓痕上面,慢慢回味着這一夜的瘋狂,有一半是情不自禁,有一半卻是她刻意爲之。
說到底,她終究是個自私的女人。
不管是誤會還是陰差陽錯,不管宗政墨嘯是不是浪子回頭,那日他的一句“對不起”早已讓她寒了心,所以就算他竭力想要挽回,她也無法輕易就原諒了他。
更何況這外頭還有宗政雪微在虎視眈眈,宗政墨嘯不可能會跟她回鏡月,而她也不可能會同他歸隱山林或者浪跡天涯。
宗政墨嘯這次……確實是太過莽撞了。
不過,她喜歡他這樣的莽撞。
聽到頭頂響起男人平穩的呼吸聲,鏡月未央抽出手點了他的睡穴,繼而起身穿好衣服,臨走之前俯身在男人的額頭輕輕印下一個吻:“如果可以,就當這是一個夢吧……”
“王爺不好了!陛、陛下……”
家丁慌慌張張跑了進來,急切地想要通報消息,卻被守在門口的護衛攔了下來,而身後緊跟着就闖入了一隊人馬,爲首之人面色平淡卻是不怒自威。
正當家丁急得肝腸寸斷的時候,門卻適時地吱呀一聲打了開。
宗政雪微雙眸微微縮起,對上那雙清冷而瀲灩無比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