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星領着含煙、玉雲踏雪而上,及至山麓,尚有碎石雪塊偶爾滾落,可見方纔雪流沙威力極大。
龍星審度一下地形,雪山南麓霧靄漫天,北麓上空已見蓬勃紅日,微一猶豫,身形已起,往北麓直射而去。
傅龍城在南麓應戰展紅顏,其戰必是驚天。但是在龍星等傅家弟子心中,傅龍城正是那個能頂天地裡之人,故此,即便也有些許擔心,卻不會有一絲懷疑——此戰,傅龍城必勝。
故此,龍星還是決定先去探看四哥龍羽那面的情形。
雪山南麓的風景極美。
傅龍城遊歷過許多名山大川,見過諸多瑰麗奇景,但是眼前的雪上勝景,依舊讓人不自覺地心生喟嘆。
雪山南麓積雪厚重,亦眼光耀目。半山而上,不知幾萬株寒梅點綴在蒼茫雪山之上。虯結的樹幹如鐵,千姿百態的枝杈上開滿繁密的花朵,有紅亦有白,紅的似血妖豔,白的似雲無暇。
山風過處,落英紛紛,盪漾在這極高極寒之處的,彷彿是一些有着生命的精靈。
傅龍城一路欣賞落英,及躍至山頂,淡藍色的棉袍上,已是沾染了些許花瓣。
“城兒,我等你好久。”
展紅顏一襲紅白相間的錦繡宮裝,亭亭玉立在一樹紅梅之前,美得彷彿天外的仙子。
“傅龍城,給姑姑請安。”傅龍城偉岸的身姿一沉,單膝跪落於雪中。
展紅顏咯咯一笑,“你我姑侄的恩怨,能了結在這仙境之中,也是一件樂事。”
傅龍城一拜而起,再拜:“龍城謝姑姑當年不殺之恩。”
展紅顏擡手輕撫眉梢:“城兒,初見你時,你還是七八歲的娃娃,可是爹爹卻敢指着你說,他日必由你來爲傅家清除妖孽。”
展紅顏目眺天邊,“這一日,是終究到了嗎?”
傅龍城三拜落地:“姑姑恕龍城僭越。”
傅龍城再度起身,眉宇間已是一片肅殺之色,左手平伸處,正是半方金龍令:“傅龍城受上代家主傅懷之命,斬殺傅族叛逆展紅顏,以正傅氏族規!”
……………………………………
因了雪流沙的關係,小卿等立足的山脈已成一處孤峰,倒是逐影逃得快,已沒了蹤跡。小卿怕是對面山峰有伏,便吩咐燕月、小莫、燕傑從峰底迂迴而過。
燕月得了令,縱身而下山澗,轉眼沒了影兒。
小卿怕燕月遇敵,故此雖不準小莫、燕傑學燕月那般盡展所學,到底也是一攀三落的加快了速度,向崖底快速落去。
所經之處因了雪流沙的關係,有些霧氣繚繞,待落身崖底,反倒晴光瀲灩,一片大好山色,小卿尚未來得及仔細欣賞,已聽得小多尖着嗓子喊“老大救命”的聲音。
小卿躍過去,便瞧見掐着小鳥脖子使橫的可不正是燕月,燕月瞧見老大身影,忙鬆了手,小多嗚咽着飛了過來。
小卿伸手接住它,見小多翎羽盡溼,尾上極珍愛的紅羽也丟了幾根。
小多見了小卿太過激動,嘰嘰喳喳、口吐白沫地激動萬分地說着鳥語,小卿忍不住笑,實在是一句也沒有聽懂。
燕月對小卿道:“老大,似這麼沒有義氣、出賣兄弟的蠢鳥一隻,你爲何還對它笑個不停?”
小卿輕咳了一聲,用手撫撫小多的頭頂,以示安慰,對燕月淡淡地道:“你如何又欺負它?”
燕月立刻叫屈:“老大,小弟如何敢欺負你的寶貝?只是小弟剛一跳落崖底,便瞧着小多從那邊盤旋飛過,小弟便想抓住它問個究竟,怎麼沒與那個小美一起,何時又跑到這裡來。哪知剛抓了它,它便想咬我呢……”
“救命,救命。”小多回了神,又衝小卿叫,撲棱着翅膀飛起來。
燕傑一把抓住小多,道:“小多莫怕,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小多淚眼婆娑,一個勁兒地點頭。
“妖怪!”小多說,用翅膀尖指向前方。
小卿等擡眼看去,離衆人一人高的山壁處,有汩汩的水流下,泉水叮咚,落入一處深潭,潭邊水霧迷茫,瞧不真切。
小卿忽覺此處景象有些眼熟,燕月也有所警覺,“小弟去瞧瞧。”話音未落,人已往水潭邊射落。
小卿真後悔方纔怎麼沒給他一腳,只得喊了聲“小心”,與燕傑、小莫一同躍了過去。
燕月人在空中,已是接近水霧,尚未落足,水霧之中忽然射出一物,卷向燕月腳踝,勢如閃電,燕月擰身,卻避之不及,好個燕月,急切之中,將內力勁註腳踝,直向那物件踢了過去。
那東西竟似一條蛇般,從燕月腳踝處直纏上來,燕月已是看清,乃是一胳膊般粗壯的蛇舌,舌尖上竟分出四根紅信,直搗胸腹。
燕月雙腿翻轉,硬生生向後墜落,只聽一聲似嬰孩般的慘叫,蛇舌嗖地散去,隱入那團水霧之後。
蛇舌纏繞勁道極大,好在燕月功力高強,下盤極穩,燕月雙足落地,心道好險,總算是沒摔個腚墩兒,否則可是在師兄、師弟前丟大了面子。
那怪物攻擊,到燕月脫險落地,是轉瞬功夫的事情,小卿等正好躍至燕月跟前,燕月忙回身對老大笑道:“果真是有個妖怪。”
小卿已是瞧到方纔燕月的兇險,見燕月還沒似人般的,忍不住一腳踹過去道:“怎麼沒讓妖怪吃了你去。”
燕月被老大踹得極痛,也不敢揉,只站過一邊,道:“小弟莽撞,師兄莫怪。”
這邊燕傑運足掌力打過去,那團水霧被掌風吹散,衆人才瞧清這一汪水潭,竟有十幾丈寬,淹沒在兩邊山壁之中,山壁之上,佈滿青苔,洞中幽暗深邃,不能見物。
“師兄。”小莫忽然面色一動,指着水潭面露驚愕之色。
水潭邊滿布枯枝落葉,深綠色的浮萍密佈,水波微漾中,隱約可見一張蒼白的面龐,隨着水波上下沉浮。
“胡麗青!”小卿怎麼也想不到那個女孩子竟會這樣死在這個水潭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