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爾錦噶喇普郡王沒想到的是,十三阿哥居然會那麼寬厚,十三福晉也很能體諒自己一個做阿瑪的心,比自己那個不懂事的女兒實在是要強得多了,在自己上門去賠禮道歉的時候,人家不但一句難聽的話也沒說,對自己的態度也是一如以往一般的禮敬有加,至於自己送上的那些禮物,他們雖然很客氣了推拒了一番,但到底也還是痛快的收了下來。
當然烏爾錦噶喇普郡王送上的禮物,比起十福晉在十三阿哥府裡砸的那些,價格上是要高的多了,但是在這種時候,帳可就不能那麼來計算了,被砸的東西值不值錢的並不要緊,關健是十三阿哥和十三福晉、甚至是皇家的臉面都在這其中,所以,人家能收下自己的禮,別說是高出幾十倍、幾百倍,如果不是怕引起康熙關注的話,上千部也是使得的,更何況十三阿哥還答應要幫着自己在十阿哥面前說項呢。
在十三阿哥這邊取得了諒解並獲得了援助之後,烏爾錦噶喇普郡王的下一步,就是去教訓自己那個不成氣的女兒了,畢竟要讓十阿哥回府來,還得她先去認錯道歉才行。雖然這十福晉陷入那種執着的認知已久,並不太容易轉得回來的,但也得分是什麼人去轉,烏爾錦噶喇普郡王是十福晉的阿瑪,又是自小將她寵愛着長大的,十福晉信誰會害自己,也不會信他會害自己的。
不過,十福晉之前能將事情鬧到這個地步,當然也是很有些自己的堅持,所以在烏爾錦噶喇普郡王剛開始幫着她往回扳腦筋的時候,十福晉還在疑慮、在猶豫、在彷徨,甚至還認爲自己的阿瑪是因爲一直呆在蒙古,對京城的事情不瞭解,所以纔會有這樣的認知,還想着幫他認清事實來着,氣得烏爾錦噶喇普郡王也忍不住了,厲聲咆哮了一番,又第一次出手打了她的耳光。
在十福晉被自己的阿瑪憤怒和打罵,弄得驚愕呆怔,一時間什麼也反應不過來的時候,烏爾錦噶喇普郡王這次帶過來的兒子,也就是與十福晉關係最近的兄長,開始對她循循善誘了起來,掰開揉碎的給她分析着當下的情況,並告訴她,如果她再這樣繼續糊塗下去,將會有什麼樣的嚴重後果。
十福晉是單純了些,也容易受人挑唆了些,但卻也絕不是一點腦子都沒有的,她再相信八福晉或是九福晉,也都沒有對自己阿瑪和兄長的相信來得多和深,在他們的諄諄教誨和孜孜不倦的引導之下,她終於明白了自己的錯誤,而烏爾錦噶喇普郡王也趕緊藉着她臉上還有巴掌印的時候,帶着她一起去跟十阿哥認錯道歉。
十阿哥其實也不想與自己福晉鬧翻的,雖然這個福晉他並不喜歡,但婚已經指了,親也成了,再不喜歡,她也是自己的嫡福晉了,在她沒做得太過份之前,十阿哥還是願意給她相應的體面的,即使她後來做錯了事兒,他也並沒有狠鬧出來,會找藉口躲到十三阿哥的莊子裡,除了想要看看是什麼人在針對自己之外,說不得也是有讓十福晉承受各方壓力從而能反思的意思在裡面。
現在十福晉明顯是受了教訓,也確實反思了,又認錯了,而且還是在老丈人烏爾錦噶喇普郡王的陪同下來認的錯,十阿哥當然也不會再拿翹下去,再加上新年將至,莊子裡一些法子的收益也統計得差不多了,他因此也就借坡下驢,藉着向康熙彙報莊子收益情況之機,順勢回了府。
這次的事件,除了一些十阿哥彙報上去的可行性辦法,被康熙找了相關專業人士在做着進一步的測試之外,其餘的一切情況,都被悄無聲息的打壓了下去,當然,十阿哥和十福晉之間鬧了點小矛盾的話還是有的,但也只說那是小夫妻間的情趣而已,至於烏爾錦噶喇普郡王會進京來,則是爲了向太后和康熙賀拜新年,順帶享受一下和女兒女婿的天倫之樂。
只是因爲十阿哥和十福晉的關係剛剛緩和沒多久,再加上十福晉雖然私下裡跟蘭靜也進行過口頭上的道歉,但看她那意思,對蘭靜與她府中的郭絡羅格格的關係還是有些介意,所以即使十三阿哥這次南巡出去,就沒再想着讓十阿哥來坐陣了,而是由蘭靜出面,請四福晉和十二福晉抽工夫幫忙照應一下。
之所以會要麻煩到四福晉和十二福晉,是因爲康熙這次南巡,居然又叫了蘭靜一同隨行,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蘭靜先開始還以爲是十三阿哥在開玩笑呢,可當聽說並不是的時候,她就很是意外了,雖說康熙出巡帶女眷同行,並不是什麼稀罕事兒,可是會讓隨行皇子帶福晉同行的,大多還是以出去遊玩時居多。現如今是去南巡,打的是“閱河”的名義,更何況之前自己纔去過塞外,這次又隨行,不免就有些招眼了。
這次隨行的皇子除了太子之外,康熙就只點了十三阿哥一個,這本就已經夠讓大家注目的了,現在又加上了一個自己,蘭靜實在沒辦法提起興致來,較之於又要與十三阿哥一同出門,也會增加些自己受孕的機率來說,她更擔心的是,十三阿哥會不會走上歷史的老路。在歷史上,十三阿哥在一廢太子前,就是盛寵連連,然後隨着太子的被廢,他也被打落雲端,並因此傷及了身子,從而也導致了他後來的早夭。
後世對十三阿哥爲什麼會失寵有諸多的猜測,有人曾說是受到了太子的牽連,但對是如何的牽連,卻也有兩種截然不同的說法,一是說他沒順着康熙說話,反而去幫着太子辯白,讓康熙下不來臺,二是說他對太子落井下石,從而讓老康對他寒了心失瞭望。可是就蘭靜目前來看,這兩種可能性卻是都不大可能有。
就蘭靜所看到的十三阿哥對太子的態度,既沒有對四阿哥和十阿哥的親近,也沒有對大阿哥和八阿哥的提防,他對太子,更多的是恭敬,是對一個儲君的恭敬,而儲君畢竟不是皇上,所以十三阿哥不大可能爲了一個儲君而去與既是皇帝也是父親的康熙頂牛,至於落井下石,那就更談不上了。
雖然與十三阿哥成親的日子尚短,但從他的種種做爲和表現來看,蘭靜卻能感覺得出,他應該是對那把椅子沒什麼興趣的。即使是自己看錯了,十三阿哥其實是對那把椅子有興趣,只是隱藏的很深,並不外露給別人知道,那麼以他深到能瞞過枕邊人的心機,想必也不會蠢到在那種敏感的時候,去做出落井下石之舉來的。
所以,蘭靜倒是更相信另外的一些猜測,那就是十三阿哥是被人陷害了,而老康要嘛就是聽信了人言,要嘛就是藉此將他雪藏起來,加以磨礪,以留給繼任之君重用,再要嘛就是,其實老康也知道十三阿哥是受了陷害,但因爲對太子和其他一些兒子們的失望和擔心,讓他對十三阿哥也起了提防之意,所以順勢而爲,藉此機會將老十三直接打壓下去。
不管是出於何種情況吧,蘭靜都覺得,應該是因爲十三阿哥有了盛寵在先,然後就有了其他人追捧在後,再加上十三阿哥又確實是很有些才能,這樣某人或是某些人才會去陷害於他,也纔會讓康熙產生了忌憚和提防的。雖然她改變不了康熙每逢出門就要帶着老十三的狀況,但至少有辦法可以讓自己有理由不去的,能少引來一些關注總也是好的。
於是在臨近出發的前夕,蘭靜摒退了所有的人,自己一個人在屋裡,將身上的大衣服脫下來,又選了個不常有人經過的窗邊,將窗打開來,呼呼的風灌進來,沒一會兒工夫,蘭靜就覺得身上凍透了。
“你在做什麼?”正當蘭靜哆嗦着身子努力堅持着的時候,門突然被推了開來,十三阿哥走進來了,見着她這般情景,幾步躥了過來,先是迅急的將窗子關上,又急忙吩咐跟在他後面的楹嬤嬤和小樓她們,“還呆着做什麼,快去取炭爐來。”
嬤嬤答應一聲,也連忙吩咐着,“快去取炭爐來,多取幾個,再去燒熱水,”又對將蘭靜緊抱在懷中的十三阿哥說道,“爺把福晉放到炕上去吧,再多蓋些被。”
十三阿哥在楹嬤嬤說話的時候,已經抱着蘭靜往炕邊去了,對小跑過去取被的小樓說道,“多取些出來。”
在十三阿哥惱怒和楹嬤嬤的催促下,不一會兒,屋子裡就擺上了好幾個炭爐,熱水也端了進來,楹嬤嬤親手去擰個了手巾過來。
“行了,你們出去吧。”十三阿哥伸手接過熱手巾,一邊打開來給蘭靜擦着手臉,一邊沉着臉命令衆人退下,想想又吩咐一句,“把李大夫叫來。”
“你到底在做什麼?”等衆人退下之後,十三阿哥瞪着蘭靜問道。
靜讓熱氣一鬨,身子抖的更厲害了,再加上面對着十三阿哥的一臉怒氣,話就有些說不利落了。
三阿哥氣哼哼的瞪着蘭靜,手上則迅速的將她身上和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然後將她緊緊的摟入懷裡,用自己的體溫去暖着她的身子。
靜怕自己身上的涼氣激到十三阿哥,忙要往外躲,“我身上涼。”
“別動。”十三阿哥的手腳用力,將蘭靜的身子嵌得緊緊的,恨恨的說道,“這時候你知道涼了,剛纔做什麼去了?”
蘭靜見掙脫不開,又知道十三阿哥現在的情緒惱怒之極,也就不再掙了,老老實實的窩在他的懷裡,讓身子慢慢的回暖過來。
“說吧,”十三阿哥也感覺到了蘭靜身上溫度的變化,將蓋在兩個身上的被子又掖了掖,然後盯着她的眼睛,沉聲問道,“爲什麼要這麼做?”
“皇阿瑪去南巡,只點了太子和爺隨行,已經讓人很注目了,”蘭靜囁嚅着說道,“蘭靜怕自己再跟着去”
“所以你就想跟八嫂學習,”十三阿哥接過話來說道,“讓自己生了病,這樣也就不用去了?”
靜不敢多說,只是點了點頭。
“你啊”十三阿哥無奈的看了蘭靜一會兒,然後恨恨的用手指在她的腦門上點了點,“看着有時候也挺聰明的,怎麼就偏生做些個糊塗的事兒呢?”
“我這麼想不對嗎?”蘭靜眨了眨眼問十三阿哥,難道說,他還真的很想要這份盛寵嗎?
“對也對,但也有不對,”十三阿哥長吁了一口氣,將蘭靜又往懷裡摟了摟說道,“你也知道皇阿瑪只點了我和太子隨行,已經讓人很注目了,那麼再多一個你少一個你,又有什麼區別呢?”
“能少一點算一點不是嗎?”蘭靜看着十三阿哥說道,“雖然我之前說過想跟爺一起出去,但也不過是說說而已,爺不用太放在心上,其實我並不是很喜歡出門,只是喜歡跟爺在一起罷了,等爺回來的時候,咱們抽時候一同到郊外去,也是一樣的。”
“你啊,想事情只想到一面,卻並沒想到另一面,”十三阿哥擰了擰蘭靜的臉,“沒錯兒,我是想和你一起出門,皇阿瑪會讓你也隨行,或許也是因爲有這個緣由,不可否認的,這是一個恩典,咱們領了,那是皆大歡喜,但若是想拒絕,只怕就沒那麼好說的了。”
“爺”蘭靜經十三阿哥這話一點,心中一凜,隱約間有所觸動,忙擡頭看向他。
“有些時候,”十三阿哥用手點了點蘭靜鼻尖,“動作做太多了,反而會讓人覺得你或許是另有心思。”
是啊,蘭靜這時也已經明白過來了,自己確實是險些做出件蠢事出來。去年到塞外的時候,康熙點了八福晉和自己隨從一同出去,可是八福晉卻偏在那時候病了,很多人,包括十三阿哥和蘭靜在內,都不認爲這是一件趕巧了的事兒,很明顯的,八福晉是不喜歡和良嬪娘娘一起出門,因爲她瞧不起良嬪娘娘的出身。
雖然平常進宮請安的時候,大家不在一處,但是蘭靜也是聽說過的,八福晉去良嬪娘娘那裡最多也就是行個禮就出來了,停留最多的是在惠妃娘娘那裡,在她心目中,也只把惠妃娘娘當成自己的正經婆婆。可是去年,康熙卻只帶了良嬪娘娘,並沒有帶惠妃娘娘,再加上還有個敏妃娘娘和蘭靜這一對婆媳在一路,這樣一來,八福晉若是同去的話,必然就得跟蘭靜看齊,在良嬪娘娘面前立規矩,把良嬪娘娘當成婆婆一般的侍候着,這自然不是她所願意的,所以她就病了,病的時候又是那麼的巧,正好把出巡的事兒躲過去了。
只是她這個巧討的,讓大家都看出來了,康熙自然也不例外,雖然面兒上太后和他都不會說什麼,但後來在賜給皇子阿哥的秀女的時候,賜給八阿哥的就是最漂亮和最醒目的兩個,之後出了十福晉的事兒,雖然誰也沒提八福晉的名兒,太后還是把她召進宮去開導了幾句,並對她沒安排那兩個格格給八阿哥侍寢的事兒,進行了垂詢,據說當時八福晉還拿十三阿哥府裡的兩個格格來說事來着,但被太后輕描淡寫就擋了回去,
太后讓八福晉好好的想一想,她跟八阿哥成親有多少年了,蘭靜跟十三阿哥成親纔多久。又說蘭靜並沒有攔着不讓那兩位格格與十三阿哥碰面,相反的,在她們心情不睦的時候,還還盡力的爲她們排解,安排了她們的額娘進府與她們見面不說,還給了府中的差事讓她們做,只這一份大度,她就應該好生學習學習。
太后對八福晉的這些開導,並沒有太刻意的隱瞞,所以蘭靜也很快就知道了,只是她之前以爲是因爲十福晉在自己家撒野的事兒,太后想着對自己彌補一番,現在再重新想來,大概這裡面也與八福晉那次故意託病沒去塞外的事兒也有些關係。
當時康熙點了兩個皇子福晉隨行,蘭靜正常去了,結果就一路逢凶化吉,新進府的格格雖然與日食扯上了關係,也鬧得滿城風雨,但卻被太后和康熙壓了下去,十福晉在自己府中撒野砸東西,她的阿瑪巴巴的從蒙古跑來連賠罪帶賠償,而接下來的康熙的幾次出門,又都是隻叫着十三阿哥和太子一起,甚至連南巡這麼重要的事情也不例外。
反觀八福晉,自從塞外出巡迴來之後,她接連被開導就不說了,八阿哥也是沒得什麼正經差事,還因爲打聽十阿哥到莊子的事兒,被康熙有意無意的點了幾句,在派其他皇子們正經差事的時候,派給他的卻多是打打雜,有也可無也可的。
想到了這些,再想想十三阿哥的話,蘭靜自然也就明白了,君心難測,而象康熙這樣連對自己兒子都愛多心的君心就更難測,不該你得的恩典,你去求了,那當然是不好,可是給你的恩典,你若是去推,去拒,去避,那也絕不是什麼好事兒。如果說沒有八福晉之前的那件事也就罷了,說不得人家還真的以爲自己是臨時生病,可是就因爲有了那件事,自己又在臨出發前生了病,又怎麼可能不讓人懷疑?
“爺,是我想左了,趕緊讓人放熱水,我好好泡一泡,應該就不會有事兒了。”蘭靜現在越想越後怕,如果自己真的因爲生病不能去了,康熙只認爲自己是不識擡舉都算是好的,說不定就會想着,是不是十三阿哥真的起了什麼心思,所以對自己給的恩典纔不敢坦然去受。
“先等一會兒,”十三阿哥摸了摸蘭靜額頭,“讓李大夫看過之後再說。”
“爺也讓李大夫看看吧,”蘭靜舉手將十三阿哥頭臉上的汗拭去,“跟我捂了這一身的汗,別再着了涼。”
“若是我們兩個都生了病,”十三阿哥忽然搖着頭笑了,“你覺得皇阿瑪會怎麼想?”
靜想了又想,覺得可能性實在是太多,最終也只好搖搖頭,“我想不出,爺看呢?”
“我也想不出。”十三阿哥笑着說道。
“想不出那就別想了,”蘭靜也笑了,“不管皇阿瑪會怎麼想,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咱們還是別生病最好。”
“你現在知道了,”十三阿哥橫了蘭靜一眼,“不是剛纔那會兒吹風的時候了?”
“是,這事兒是我做錯了,”蘭靜很痛快的承認着錯誤,又忙討好的衝十三阿哥笑着,“爺,咱們先把外衣穿上吧,想必李大夫也快來了。”
經過李大夫的診脈,情況倒還不錯,十三阿哥雖說平白的捂了一身的汗,卻並沒有太大的關係,只注意不要着涼就好。
“若是沒什麼事兒的話,其實出出汗也是好的吧?”蘭靜問李大夫道,“至少可以將體內一些不好的東西排出來。”
“我體內沒什麼不好的東西,”十三阿哥瞪了一眼蘭靜,又問李大夫道,“福晉呢?福晉的身子怎麼樣?有沒有受寒?”
“回爺的話,”李大夫點了點頭說道,“福晉的身子,倒確實是已經有些着涼了。”
“什麼?”十三阿哥一聽就皺了眉。
“爺,您別急啊,”蘭靜忙說道,“我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好的,李大夫只是說有些着涼,這就是說不嚴重,稍微調理一下很快就會好的,是嗎?”蘭靜看向李大夫問道。
“是,”李大夫也馬上跟着說道,“福晉雖有些着涼,卻並不嚴重,奴才開點湯藥,福晉再泡泡藥浴,應該也就沒什麼問題了。”想想李大夫又加了一句,“爺雖然沒着涼,但泡泡藥浴也是有好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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