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是個男人啊,是個男人啊!還是個帶着面具的男人啊,他就這麼肆無忌憚地飛個吻,當真是來者不拒照單全收的德行啊,他是靠下半身想事的吧?
也對,不靠下半身想事,又怎麼可能在這麼多人面前,直接讓女人給他……
他就像讀到了嵐顏的心思般,很配合的將手撫在那女人的發頂,輕輕按了按,那女人腦袋的上下,更激烈了。
嵐顏挪開了視線,她實在是爲那個女人感到悲哀,有時候人的命運悲慘不是因爲他人的欺凌,而在於自己的不反抗。
自己都輕賤了自己,就不要怪別人欺凌。
耳邊,忽然聽到了一聲輕笑,微微沙啞,低沉卻飽含邪魅的笑聲。
那聲音彷彿就震在耳邊,她可以篤定,這是傳聲。也就是說,她之前的感覺都沒錯,所有的一切,都是針對她的。
瘋子!
嵐顏心裡嘀咕裡句,假裝沒看見,將視線轉開。
可視線一轉開,她就看到那個猴子臉怪人,也是一雙炯炯的視線,停在她的臉上。比起之前的冰冷無情,這已算是有濃烈的情緒了。
就在這個時候,笑彌陀已經把所有的話都說完了,飄然下了擂臺。
嵐顏收攝了心神,衝着二號擡起了手腕。
二號與嵐顏的視線,隔着面具冷冷地交鋒着,誰也不敢放鬆任何一點心思。
兩個人都是高手,可能只是一個呼吸間的錯失,就是性命生死之別。
嵐顏看着二號的眼睛,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強大。雖然她的每一步,都走的無比慘烈,多少次以弱勝強換來的結果。
那是因爲她的弱並非真弱,只是經驗不足。可是這一次,她發覺,她所有積攢下來的經驗,在這個二號身上,都沒有多少用處。
之前的人,若是對她有殺意,要麼武器會不自覺指向她的要害,她只要敏銳地察覺到這個指向,就可以輕易避過。
再之後,就是眼神,一個人要攻擊哪個部位,即便可以控制手腕,卻控制不了眼神,嵐顏只要時刻捕捉對方的眼神,就能提前預防。
可是眼前這個二號,眼睛除了看她的眼睛,就沒有瞄過別的地方,殺氣濃烈的讓她知道對方即將出手,可她判斷不出對方出手的方位。
心,有那麼一瞬間的亂。
但是很快,她又平靜了下來。
她很清楚,自己若心亂,則必輸,在這個擂臺上,輸就是死。
眼神閃了下,就這一閃之間,對方動了。
手中劍如電出鞘,直指她的心口,劍氣迸發,寒冽異常。
嵐顏發現,就是這樣的時候,他的目光,還是看着自己的眼睛。對於心口的那一劍,他似乎並不關心,並不在意。
“叮。”劍尖點在劍脊之上,嵐顏的劍橫在身前,堪堪擋下這一擊,而她的眼睛,也沒有看向自己的胸口,彷彿這一擋,只是隨意地揮手而已。
與他的進攻相比,她的防守,更讓人心寒。
因爲他的進攻即便不中,也沒關係,可她的防守若是不準,只怕命都沒了。
同樣的瀟灑一劍,給予對方的壓力,是完全不同的。
只有絕對的自負與自信,纔能有這樣的表現。
嵐顏執劍的手垂落,眼睛垂下,不再看他的目光,卻也沒有看自己的劍,而是盯着腳尖。
這個動作太託大,託大到有一種不認真對敵的感覺。
底下鬨笑一片。
“你說,他是不是覺得二號不經打啊,都懶得看了。”
“不可能,昨天打三號都受傷了,二號比三號強多了,否則三號也不可能遲遲這麼久不敢挑戰二號,她怎麼可能隨隨便便打的過?”
“說不定是她覺得打不過,放棄了。”
所有的聲音,嵐顏都沒有聽到,她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隔絕了外面一切的聲音。
剛纔那一劍,她只是順從了自己的心意,因爲在對方對手的一瞬間,雖然劍沒有指向,眼神沒有指向,可是殺氣有。
當她察覺到殺氣指向胸口的一瞬間,她的劍就擋了上去。
她恍然明白了什麼,一個人只要動了殺氣,就一定會有指引的方向,她根本不需要看任何對方,只要感知,就夠了。
耳邊忽然傳來了一聲沙啞魅惑的嗓音:“很強的感知力,難怪無往而不勝。”
嵐顏心頭一動,分神了。
就在她分神的一瞬間,二號的劍已經到了頸項邊。
那道青碧色的身影,竟突然起身,朝着大廳外走去,腳步還有些急。
嵐顏從未見過這樣的他,心神又微微分了些許。
她出手,比二號的出手晚,卻比二號先至。
嵐顏的殺意,沖天。
她不知道爲什麼,她只知道,現在的她格外的清明,也格外地暴戾。
清明的是感知,暴戾的是性子。
心頭的世界從未如此刻般明晰,對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呼吸的節奏,她都忽然間感覺到了。
一瞬間,就像是武功有了天翻地覆的飛躍一樣,嵐顏的丹田中升起狂熱的氣息,涌向她的手。
手腕微抖,嵐顏的劍如毒蛇一樣,刺上了二號的手腕間。
血線飈出,劍落地。
嵐顏的手幾乎毫不考慮地又是一劍刺出,這一次,是對方的胸口。
劍到胸前,停住。
二號一連退了數步,捂着手上的傷口,驚詫地看着嵐顏,眼中盡是恐懼。
那劍,還停在空中,劍鋒上凝結着的真氣在流動,從無形到有形,最後幾能看到一道青色的光芒,縈繞在劍身上,流轉。
這是嵐顏將發未發的內力,一瞬間震驚了所有的人。
沒有人知道,嵐顏幾乎在拼盡全力地控制這氣息,一如剛纔捏住那刺出的劍,她不知道自己暴漲的殺氣是怎麼來的,也不知道這暴漲的武功是怎麼回事,她只知道,自己快要控制不住了,有什麼東西似乎要從身體裡飛出來一樣。
她已經不知道笑彌陀說了什麼,她只覺得筋脈在鼓脹,真氣在奔涌,丹田裡飛快地跳動着。
她再也顧不得許多,整個人跳下擂臺,朝着大廳之外狂奔而去,耳邊似乎聽到了衆人的喊叫聲,但是到底叫的是什麼,說的是什麼,她已經完全不清楚了。
幾乎是以旋風一般的速度刮出門,一出門,她擡起頭仰望夜空。
夜色中,一輪紅月凌空。
血氣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