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顏已經看不清方向了,她只能狂奔,只有狂奔。
那一輪血月,在頭頂上方高懸,格外的大,明明沒有光澤,卻散發着吸人魂魄的力量。
她無處可避,無處可躲。
也不知道奔了多久,那血液幾乎已燃燒,她再也控制不了身體,跪倒在地。
仰首天空,她張開脣,徒勞的似乎是要把內腑中的火氣吐出來。
多麼愚蠢的行爲。
丹田中的氣息涌動着,那龐大緩慢的速度看上去不驚人,唯有她知道,那可怕的力量。
原本屬於白羽的氣息,她根本無法調動的那些氣息,她用盡了一年的時間,才勉勉強強能夠吸收一點點的氣息,都開始隨着這力量的涌動而旋轉,與她身體裡的真氣融合。
融合的速度之快,侵入她丹田之快,都是她無法想象的。
短短時間內,她吸收的白羽真氣,比以往一年的都多。若是往常,嵐顏一定會很高興,但是現在,嵐顏只有恐懼。
她的丹田裡,再也容納不下了。
就像一個吃撐了的人,還在被人不停地塞着東西,再塞下去,必然是撐爆。
她沒有辦法停止丹田的運轉,她甚至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
嵐顏跪倒在地,雙手勉強撐住身體,仰起頭望着那詭異的月色。
月無色,通紅。
她恍惚地望着,就像是被吸取了魂魄一般,明明沒有月光,她卻能感受到月華籠罩着自己,更多的是一股陰邪的力量,在勾引着她身體裡的氣息。
她知道,所有一切不正常的原因,都來自這輪血月。
是這輪月亮,勾起了自己體內的妖性,甚至,白羽師傅也是由妖最後化身爲身,所以這月亮,能夠讓白羽師傅的真氣感應而活動。
她的身體,似乎還在吸收這輪血月的陰氣。吸收越多,體內的真氣運轉越快,白羽師傅的真氣就像融化的冰一樣。
怎麼樣,怎麼樣才能讓這冰消融的不要這麼快?怎麼樣才能遏制這瘋狂的態勢?她不要爆體而亡啊。
誰來救救她?
白羽師傅……
輕言哥哥……
她知道,叫誰都是沒有用的。
努力地讓心靈放空,以神智去引導着那真氣,可是她發現,那團氣息根本不受她的控制。
不行,必須要控制。
她努力地壓制着,壓制着,原本就是強大的力量被強行壓制的感覺,疼的如一把刀在丹田嫩肉裡刮攪。可她不能停,因爲她的肌膚,她的身體,還在瘋狂地吸收着血月的力量,還在飛快地融化着白羽的真氣。
忍耐着那奔騰的血液,把自己神智抽離,去遺忘那疼痛,拼盡所有的意識,只想控制那氣息。
在無法控制的吸收之下,她能做到的就是壓縮,將身體裡氣息壓縮,就像是給一個塞滿的房間騰空地一樣,當身體不斷地吸收,她就不斷地壓縮。
她也不知道這麼做對不對,但沒有人告訴她應該怎麼做,她只能順從着自己的直覺去做,無論對錯,先活下來就是對的。
在她的控制中,那真氣似乎真的在被壓縮,當有一點點成效,她欣喜地繼續努力着,而隨着月上中天,身體的吸收也越來越快,自身吸收的靈氣,白羽的靈氣,以及練就的真氣,都在不斷地提升提升提升。
無論她壓制多少,身體裡暴漲的真氣都在瘋狂滋生,她只能拼命地去壓縮,到最後,她發現丹田裡那混沌的氣息,開始變得透明。
不僅是透明,更像是結成了一個實質的東西。
那東西慢慢地,慢慢地,開始往上滑動。炙熱的氣息又一次燃燒在她的身體裡,嵐顏忍不住地張開口,那團東西包裹着火焰,從她口中飛了出來。
一粒小小的透明珠子,不過米粒大小,透的就像一粒水珠,通體血紅,在空中滴溜溜地轉動着。
珠子四周包裹着火焰,火焰跳動,猶如有生命般。
嵐顏看到那珠子在空中滾動着,當她心念轉動,那珠子也隨着轉動,隨她控制。
這是什麼東西?
她知道,這個珠子裡飽含着她幾乎所有的真氣,當珠子離體的時候,她甚至覺得自己的魂魄被抽離了般。
珠子在空中滾動,她能敏銳的感覺到,那珠子還在吸收着月之陰華,生長着,而陰柔的月華,在消解着珠子上炙熱的火焰,讓它變得柔和,純淨。
好舒服的感覺,珠子的每一點改變,她都察覺的如此清晰,當珠子上的火焰漸漸消散,那珠子緩緩落下,她張開脣,含住。
又潤又涼的感覺順着喉嚨一路滑下,在她丹田中滾動着,她輕輕擺動下手臂,強大的氣息從指尖飛出,直入地面,一個深不見底的窟窿。
現在她的內力,比之上一次,又有了巨大的進步,最主要是純了,不含一點雜氣,融合了她自己的氣息和白羽師傅的氣息,現在已經完完全全屬於她了。
她覺得此刻的自己,有一種說不出的剔透感,靈識瘋狂地暴漲,與這天地草木,都可以輕易融入一樣。
站起身,腳下輕靈的有點不習慣。
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這二十餘日來身上的傷,都在這恍惚之間,癒合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還特地伸手撫向頸項邊,就在不久前,她被那二號劃傷過的地方。
就算沒有血,也應該有疼痛感吧?
沒有,別說疼痛感,就是指尖撫過,連一點傷口都摸不到。
這是什麼珠子,竟然如此強大?
“哎,真是運氣不錯,居然能見到妖族的人。”耳邊忽然傳來低啞性感的聲音,“還親眼見證妖丹成型,真是難得的美妙情景。”
嵐顏腳下一退,警惕地看向聲音的方向。
她不是靈識暴漲了嗎,怎麼沒察覺到身後有人?
紫金色的長袍隨意地攏在身上,紫金冠下發色張揚飛舞,紫色的眸子依然半眯着,上下打量着她。
嵐顏一皺眉。
這個人,就這麼不愛好好穿衣服嗎,還是他覺得半露着性感好看?
衣服穿是穿了,不過那穿法,就像是半夜起夜的人抓了件衣服隨意地披在肩頭,連褻衣都沒穿好,露出一抹胸膛。
唯一整齊的,大概是他至少束了冠,否則嵐顏真的會以爲自己誤打誤撞跑到了人家的茅房裡,碰到了個起夜的少爺。
“你說什麼?”嵐顏神色一動,她剛纔從他口中聽到了一個久違的字眼。
他的薄脣勾起笑,“你說妖丹嗎?”
他真是個能看穿他人心思的人,就衝這點,這就是個可怕到無法估量的人。
嵐顏腳下後退着,心裡盤算着如何逃離他。
“你不用跑,我只是因爲好奇才來看看,結果得到了一個小驚喜而已。”他的眼睛停在她的臉上,口中嘖嘖,“妖而不俗,豔而不濃,靈氣與妖氣並重,雖然現在小了點,身材差了點,他日這張容顏還不知道會如何傾國傾城。”
臉?他能看到自己的臉嗎?
嵐顏的手撫上臉頰,這才恍惚的想起,在剛纔的奔跑中,面具早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她丟了,現在他看到的,是真真實實的她的臉。
“其實,你站在擂臺上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你不是男子。”他朝着她輕輕走了過來,“我閱女無數,你瞞得過別人,瞞不過我。最初我只是好奇居然有女子可以在擂會如此瘋狂,再之後我發覺你的靈識比普通人都強,武功未必高過他們,但你的靈識會讓你感知到危險,提前做出預判,所以就算受些傷,終究還是能贏的。”
他靠前一步,嵐顏就後退一步。
這個人的危險與邪氣,壓制的她好難受。
就在她尋思着如何逃跑的時候,他的身影忽然一晃,出現在她的面前,不等嵐顏做出反應,他的手已經捏上了嵐顏的下巴。
“別指望逃跑,你的妖丹纔剛剛成型,別說掌控起來還需要點功夫,就算你全部掌控,這麼小的妖丹,我段非煙還不放在眼中!”
這個男人的武功,好可怕。
她忽然覺得,如果這天下間還能找到一個能與他抗衡的人,只怕唯有封千寒了。
“我知道妖族能化身人形的,最少也是五脈絕陰。”他的臉慢慢低下、低下,強大的侵略感襲上嵐顏的身體,只覺得那脣上的氣息,幾乎就在自己臉頰上不斷地摩挲着,“我不是辣手摧花的人,也不想弄爐鼎這麼煞風景的事,所以……你跟我雙修怎麼樣?”
雙修?
雙修!!!
嵐顏的眼睛刷地一下瞪大了,她其他不懂,這個白羽師傅還是說過的。
嵐顏慢慢地低下頭,視線落在他某個部位上。
“怎麼,好奇?”他輕聲笑着,聲音充滿了引誘的味道,“和我雙修,一定會讓你滿意的。”
嵐顏擡起頭,眨巴着一雙無辜又可愛的眼睛,“我能問個問題嗎?”
他輕輕點頭:“問吧。”
嵐顏再度低下頭,視線又落回了那,顯然她的問題與某個部位有着深切的關聯。
這欲言又止的姿態,讓他一陣輕笑,胸膛震動着。
嵐顏的手顫顫地伸出,停在他褻褲之外,手指哆哆嗦嗦的,好奇又有點膽怯。
“純真的少女。”他欣賞着她的表情。
“那個……”嵐顏終於開口了,“你那個地方被口水舔過之後洗了沒?口水乾了很臭的你知道嗎?”
他表情一愣,完全沒想到嵐顏會說出這麼一句話,而就在下一刻,嵐顏的手狠狠地抓住,握上一團柔軟,重重地一捏。
然後,轉身就跑!
空中,傳來清脆的聲音:“雙修你大爺,我去你媽拉個頭,老子什麼時候清純少女了,騷的難過自己拿根黃瓜戳菊花,又細又小的玩意還好意思說雙修?風一吹他媽的都能飛出波浪形……”
罵罵咧咧的聲音漸遠,倒是那斷斷續續的語調,隱約能判斷出,沒有一句重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