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爺想的很是簡單,人家走了,你去哪找人去?
其實,不止是周老爺這樣想,就是連清他們何嘗不是這樣想的?之所以沒放在心上,就是覺得不過是一晚上嘛,更何況之前周老爺又做出了姿態,難道一晚上都攔不住麼?
所以,大家真的都沒放在心上。
晚上用過飯,喝茶聊天,逗兩個孩子,至於冬雨幾個,則是一邊說笑一邊準備着明天早上起程的行李,馬車什麼的則是由莫大一夥去檢查,務必做到萬無一失。
早上起來吃過早飯就啓程!
本來就是打算在這裡停留一天的,第二天剛好是啓程,又好巧不巧的碰到了周念兒的事,雖不至於想着馬上就走,但趕緊遠離這裡的心還是有的。
晚上,辰哥兒和小妞妞都睡的很晚。
白天睡了一下午呢。
連清也不嫌兩個孩子吵鬧,親自陪着他們在榻上玩,小妞妞看着她哥哥絆鬼臉,在榻上翻跟頭,然後她咯咯的笑,一會又對着連清衣裳用力的啃……
連清覺得好笑,由着女兒在他身上鬧騰。
眼看着到了深夜,伏秋蓮看着連清還在那裡玩,她對着辰哥兒就招了招手,“別玩了,趕緊去睡覺,明天咱們還要趕路呢,你不困我們大人也困了。”
“哦,好吧,那兒子這就去睡。”
辰哥兒知道自家孃親出聲了,那就是要睡覺了。朝着妹妹絆個鬼臉,他咧咧嘴,“小妞妞,睡覺嘍,就知道傻笑,你除笑和哭還會啥?”
伏秋蓮瞪他,“你小時侯也是這樣的。”
“……”
兩個孩子睡下,夫妻兩人簡單的梳洗,合衣躺在了榻上,連清輕輕的擁着伏秋蓮,“累了吧,趕緊睡。”
“我沒事,你也睡吧。”
連清頓了一下,在伏偢蓮閉上眼後又加了一句,“要是覺得累,咱們明天下午起程也是可以的。”
伏秋蓮拍拍他的手,“放心吧,我能撐的住。”
低頭,看了眼伏秋蓮,連清眸底盡是歉意,是他不好,才生產沒多久就隨着他這麼長時間的奔波,一路勞累,他除了盡力給她補充營養,讓她得到最大的休息,竟然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還好,她現在身子恢復的好,沒什麼不適。
不然的話……
連清翻了個身,感受着懷中溫軟的嬌軀,連清心頭微動,小腹處一股熱流涌起,不過,被他用力給壓下去,現在,不是地方呢。
次日一早起來,劉媽媽幾人備好了早飯,幫着辰哥兒穿好衣衫,洗漱,一番收拾妥當,伏秋蓮等人坐在了廳裡,小妞妞被連清抱在懷裡,看着一屋子的人咧嘴笑。
伏老爺心頭軟軟的,伸手把她給接了過去,看着小妞妞的笑,心裡不由的想到了家裡的孫女,不是不想的,只是伏老爺心裡清楚,孫女有齊氏,一定會照顧的很好。
如果是婆婆,整天隨着出嫁的女兒東奔西跑,任由着家裡的孫女不照看,丟下那麼一大家子,卻幫着出嫁的女兒打理家事,幫着照看外孫,齊氏作爲兒媳婦,肯定會有意見。
可現在伏老爺做爲公公,齊氏就是心裡有意見,她也不好意思說的出口!
男女有別,你一個兒媳婦,指望公公什麼?
伏老爺也根本就不曾想過齊氏的想法。
你有沒有意見那不是我管的,在我伏家,就是男女平等,甚至伏老爺自己從不曾掩飾過,他就是看重這個女兒,比看重兒子還要看重的看重。
現在,幫着女兒照管這一大家子,他也是心甘情願的。
“外公的寶貝,走嘍,咱們出發啦。”早飯用過,一行人出發,伏老爺抱着小妞妞,邊逗她邊往外走,小妞妞好像也很喜歡伏老爺,在他懷裡活躍的很。
小手一會抓這裡,一會拽那裡一下的。
伏老爺被她撓的癢癢的,然後哈哈大笑,小妞妞也不怕他,咯咯的笑聲似銀鈴一般,灑滿整個的院子。
行李都是早就備好的,根本不用再裝什麼,等到伏秋蓮一行人走出來,連清親自扶她上了馬車,伏老爺則帶着小廝上了後面的馬車,待得連清也上車,一聲吩咐,馬車緩緩駛出,向着城門的方向駛去。
周員外一早就有些坐臥不安。
因爲周念兒昨夜一晚沒睡,鬧騰了足足一夜。
早上這不又嚷嚷着要什麼絕食……
雖然知道女兒任性,不過是爲了賭那口氣,想讓自己這個當爹的心軟,放她出來並且支持她的作法,可週員外心疼女兒啊,平日裡如珠如寶,眼珠子似的護着,寵着。
這會一鬧騰,別說真的不吃飯,就是她哭兩聲。
掉個臉子委屈一下。
周員外都覺得心裡難受的很!
可惜,這次的事情真的不能由着那個丫頭啊。
周員外嘆着氣,不時的朝着外頭看,怎麼派去打聽消息的人還沒回來?難道那一家子人沒走不成?纔想着呢,就聽到外頭有腳步聲,他擡頭,看到是周念兒的丫頭。
“不是讓你看着小姐的嗎,過來做什麼?”
“回老爺話,小,小姐要上吊——”
“簡直是胡鬧!”周員外氣的一拍桌子,手裡的茶盅死死的捏住,差一點就砸了出去,手揚起,在半空中頓了一下,他又收了回來,把茶盅放到桌子上,周員外氣呼呼的起身,“走,跟我過去看看。”
“是,老爺。”
小丫頭垂着頭不敢看周員外,自家姑娘只是嚇唬老爺呢,老爺心疼小姐,可不會心疼她,萬一惱了,心情不好,把她當成出氣筒就慘了。
後院,周念兒的閨房。
才走進院子呢,遠遠的就聽到她憤怒的聲音,“你們幾個沒用的東西,都別攔我,讓我去死。我不想活了。”
“小姐,小姐您不能這樣啊——”
“小姐您息怒,老爺馬上就會過來的。”
院子裡,周員外的腳步頓了一下,狠狠的瞪了一眼門口一臉如釋重負的幾個小丫頭,他輕輕一咳,推門走了進去,“這是怎麼回事,念兒,你在作什麼?”
周員外一眼就看到了掛在樑上的白綾。
腦子轟的一聲響,這丫頭來真的?
可轉而,他又無奈的搖了頭,怎麼可能是真來的呢,自己真真是關心則亂了。想到了這裡,周員外擡眸看了眼周念兒身側的幾個小丫頭,看到她們紛紛把頭低下去,不敢和自己對視,心裡更加確定了剛纔的想法。
周員外是又氣又怒,又帶着幾分無可奈何。
這丫頭,還是在嚇自己!
“念兒,你這在作什麼呢?”
“爹爹您來這裡做什麼,也好,您可以送女兒最後一程了。”周念兒看了眼周員外,挑挑眉,語氣幽幽,“以後女兒就不能服侍您了,還望您別怪我這個不孝女。”
說着話,她是起身就往凳子上爬。
身側幾個小丫頭趕緊攔的攔,勸的勸,看着這一場的鬧劇,周員外氣的不成,臉色一黑,“把你們小姐好生扶下來,伺侯着,要是你們小姐有什麼萬一,包括你們全家都在內,都不用在周家做事了。”
“……”
周老爺轉身走了出去,身後,周念兒怔了一下,爹竟然沒勸她?反應過來時,周老爺已經走了出去,她趕緊向外追出去,“爹爹,爹——”
院子裡已經沒了周老爺的身影,周念兒有些着急。
爹爹怎麼就這樣走了?
一跺腳,纔想追出院子,門口被兩個婆子給攔下,“小姐,老爺吩咐了,您最近不能出這院子。”
“你們兩個敢攔我,我找我爹有事。”
“小姐有什麼事可以和老婆子說,老婆子給您轉。”
周念兒氣的不得了,杏眼大瞪,“你們兩個給我讓開!不然,我打斷你們兩個的腿。”
兩個婆子可都是周員外院子裡倚重的老人,又是已逝去周太太的陪嫁婆子,雖然是下人,但在整個周家也是沒人敢小覷的,更在基本更是處於尊養的位子。
要不是怕一般的婆子攔不住自己的女兒,周員外也不會請動她們兩個出來了,在他心裡,亡妻沒了,亡妻身邊的人這些年來幾次變故,留下的也就這麼兩個。
應該好吃好喝的照顧着的。
“你們兩個給我讓開。”
“小姐請回。”兩個婆子低眉斂眼,看似恭敬十足,可那一身的堅持以及絕不妥協的氣勢氣的周念兒直跳腳,一臉的怒氣,她轉身喊人,“來人吶,把這兩婆子給我拉下去,打,每人打二十板子。”讓你們再敢攔本小姐!
身後,沒有哪個奴婢婆子敢動。
眼前這兩個,哪裡是她們能打板子的人?
沒看到小姐對上,人家都是半點臉色不變,一分不肯退讓的嗎?
“你們,你們也敢不聽我的話了,是吧?”
周念兒氣呼呼的,眼風刀子似的剜向自己身側的人,一指身後不遠處的兩名婆子,“你,還有你,你們幾個上前,給我把她們兩個拉開,本小姐我要出去。”
還是沒人動。
死寂的氣氛過後,周念兒貼身的小丫頭上前,輕聲提醒着,“小姐,咱們院裡沒人敢動這兩位媽媽的。您忘了,她們是先太太用過的人,如今在咱們周家是榮養的身份。” www ⊕TTKдN ⊕¢O
單一個先太太的人,誰敢去惹?
更遑論如今這兩位媽媽最得周員外的心,如今又是特意被周員外請出來,站在這裡爲的就是攔着小姐出去。
她們哪裡敢動,敢拉開?
就是她們有這個心,也得想想周員外臨走時丟下來的話啊,能在周念兒這個最得寵的小姐院裡當差的,多數都是周府的家生子,並且爹媽都是有些頭臉的人兒。
萬一老爺真的生了氣,肯定不能拿小姐怎樣。
可對她們這些下人,老爺有的是辦法啊。
別說把她們全家都趕出去了,就是換個崗位,或是都攆到什麼別院莊子上去當差,到時哭的可就是她們了。
家裡爹孃哥嫂弟妹若曉得因爲她們而失去好差事。
會饒得了她們?
“你,你們——”周念兒不傻,再驕縱,打小學到的那些孝道還是有的,一聽是自家孃親院裡的人,她就知道這次是沒那麼容易出院子了,恨恨的瞪了眼身側的人,“我養你們有什麼用,沒用的東西。”
她扭身回屋,兩位婆子恭敬行禮,“小姐慢走。”
至於你生不生氣的,兩位婆子真的沒放心上。
到了她們這年齡,哪裡還會輕易生氣?
再說了,兩個婆子平時對着周員外這麼寵溺的對待周念兒可是早就心有微詞了,一個好好的女兒家,看看都給養成了什麼,在兩個老媽媽心裡,女兒嬌養是對的。
誰家女兒不是嬌滴滴,金奴銀婢的服侍着?
可嬌養歸嬌養,該有的禮儀卻是半點錯不得的。
女兒家是要出嫁的,到了婆家,服侍翁姑,伺侯夫君,婆婆,打理家事,甚至是管理小妾,哪一樣是簡單的?到了那會,誰會憐惜你累?
你稍一做不好,那就是你的錯!
周員外倒是嬌養了,可女紅呢?學了幾針,說扎的手疼,周員外一心疼,得,咱不學了!學詩說腦袋暈,那一行行的字看的眼花撩亂,學琴說彈的手指頭疼。
畫吧,提筆半天,說手腕累的慌。
琴棋詩書畫無一通,性子嬌驕,囂張認任,不會女紅。
看看,這樣的女孩子以後誰敢娶?
在兩個老媽媽眼裡,周員外根本就不是疼女兒,那是在害念姐兒!兩個也曾不止一次的提過,當然了,那是前幾年的事,在發現周員外是對着這個女兒無願則底線的溺寵之後,兩個老人直接就閉了嘴,再也不說什麼了。
你的女兒,你愛怎麼養就怎麼養吧。
所以,在剛纔聽到周員外派人傳過來的話,說讓她們好生擋着小姐,不許讓她出院子,務必打消她的心氣之後,兩個媽媽幾乎覺得自己聽錯了。
這真是周員外的話?
兩人都覺得挺奇怪的,小姐這是做了什麼錯事,惹的老爺竟然動了真格兒的,要好生教訓她?懷着這樣的心思,兩人直接到了周念兒的院子外頭,一打聽,臉都黑了。
正經家的女兒哪一個會拋頭露面當街追男人?
對上週念兒囂張的眉眼,兩位媽媽雖面色平靜,可心裡卻升起了幾分怒氣,姑爺到底是怎麼想的啊,好好的一個女孩子被他養成了這般樣子,這簡直就是害了自己的女兒!
若不是周員外一直沒有續娶。
兩位婆子絕對會想到這是新夫人用的所謂‘捧殺’!
整個院子瞬間安靜下來,屋子裡,隱隱聽的周念兒的怒吼,應該是在訓斥下人,偶爾伴着幾聲噼哩啪啦的摔東西聲,兩位老媽媽互看一眼,各自嘆了一口氣。
若自家姑娘還在,小姐怎麼會變成這樣的性子呢。
前院,周員外看着面前回話的小廝,“你是說,那一行人走出了城?這話是真的?”
“回老爺話,是真的。而且,奴才親自看着他們出的城。”
“我知道了,辛苦你,下去領二兩賞銀吧。”
“多謝老爺賞。”
小廝挺高興的,沒想到還有賞呢,磕了個頭,笑呵呵的退了出去,屋子裡,周員外喝了一口茶,揉揉眉心,想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還是得關念兒幾天的。
雖然人走了,可萬一這丫頭不死心,追去呢?
這種事情不得不防的。
周員外雖然人坐在前院,心卻是一直飛到了後院,不時的讓小廝傳着後院的情況,當聽到念兒被兩位婆子給攔下,氣呼呼的回到屋子裡,如今怕是在砸東西出氣時。
周員外只能是苦笑。
自己這個女兒啊,這性子,真不知道隨了誰。
不過經此一事,周員外多少認清了幾分自己的不妥之處,女兒真的不能一味嬌養,自己素日裡多疼她啊,簡直就是千依百順的,可現在看看這丫頭,辦的這都叫什麼事?
嘆了口氣,周員外瞬間在心裡決定了。
以後,得給念兒找個教養嬤嬤!
不管如何,這丫頭的性子是得殺上一殺了。不然以後在婆家,就她這霸道刁蠻的性子,有她吃虧的地方。
現在他這當爹的能護着她,以後呢?
難道自己這個當爹的還殺到婆家去給她助陣?
這是不可能的嘛。
出城十里,馬車緩緩上了官道,連清抱着小妞妞,由着女兒把他的手指頭當成玩具,來回的拽着玩,對面,辰哥兒則自己在研究纔買的九連環,車廂裡的氣氛平靜過後,伏秋蓮笑嘻嘻的開了口,“就這麼走了?相公沒有不捨?”
“嗯,什麼不捨?”擡頭對上自家娘子狡黠,俏皮的笑,連清猛的反應了過來,敢情,他家這個小心眼的娘子還在想着周念兒的事呢,他趕緊求饒,“娘子你就放過我吧,我都說了真不是我的錯,是她自己沒想開嘛,能怪我?”
“不怪你怪誰啊,人家周念兒怎麼不去找別人,不去怪別人?”伏秋蓮瞪他一眼,哼哼着,旁邊連清苦笑,“娘子,你得講道理,當時你也在場的嘛,那球真不是爲夫要接的,是它自己砸過來的。”
“嗯,所以說,天作之合,註定的姻緣嘛。”
連清聽的頭皮發麻,“娘子,我發誓,我要是有此心,我,我出門被馬車撞,萬箭穿心——”嘴被伏秋蓮給捂住,美眸瞪圓,“不許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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