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法解封后, 這個地穴的本來面貌終於顯出來,其實它並不大,從幾人墜落的地方到那中心水晶柱的距離不遠, 賀嘉桓與賀彬遠很快就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賀安晏懷中抱着顧翡聶, 見賀嘉桓等兩人面上均有急色, 皺眉道:“怎麼了?”
賀嘉桓道:“這個地洞可能封印着什麼東西, 阿影已經找到, 所有人待在一處一起行動。”
賀安晏道:“剛纔這邊突然出現一個洞穴。我們剛下來的時候是沒有的。”
“應該是陣法被破後出現的,出口應該就在這個洞穴,我們快走!”
賀彬遠走在最前面開路, 其後是賀嘉桓,再後是賀安晏。
幾人沒跑幾步, 地洞開始劇烈地晃動起來, 有壓抑的吼叫聲響起, 那聲音帶着無與倫比的威壓,翻江倒海而來。
那聲波仿若化爲實形, 如同波浪席捲,將衆人掀開。
賀嘉桓緊緊抱着懷中的希影,後背重重撞在石壁上,不覺悶哼了一聲。
希影擔心看着他:“師父!”
只見賀嘉桓的額頭上有一層細密的汗水,而其他三人情況更是不好, 每個人的臉色都極爲蒼白, 好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制着, 無法動彈。
有什麼東西飛速向幾人襲來。
賀嘉桓將希影放在地上, 抽出腰側佩劍, 淡藍的劍身反射着寒芒,待那東西過來, 賀嘉桓持劍接下一擊。鋒利的劍刃與那東西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音,甚至能看到有火花飛濺出來。
幾人這纔看清楚,這是一隻極大的肉尾,表面覆蓋着堅硬的鱗片。
這個洞穴開始坍塌,有碎石和砂礫不斷跌落下來,賀嘉桓擋下那一擊後,立刻轉身拉起希影的手開始飛快往外跑。賀彬遠等人也抵抗着威壓,開始向外跑去。
由於巨大的動靜,顧翡聶終於從昏迷中醒來,迷迷糊糊中,只看到賀安晏的臉近在咫尺。她在他的懷中?他怎麼來了?
又一陣吼聲傳來,本就非常虛弱的顧翡聶在吼聲中的威壓下,硬生生嘔出一口鮮血。
賀安晏低下頭,見顧翡聶醒來,擔憂之色顯而易見。
“別怕。我這就帶你出去。”
顧翡聶想說她一點都不怕,但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賀安晏本就落在最後,身後那條巨大的肉尾如鞭子一般甩過來。
賀安晏聽清楚動靜,下意識地壓低身子,將顧翡聶緊緊護在懷中,自己用後背擋住那重重的一鞭。
重擊之下,鮮血如泉水般飛濺出來。
顧翡聶剎那睜大眼睛,被眼前的場景震撼到,心不覺突地重重一跳。他是爲了保護她。如果他拋下她,一定不會被這怪物攻擊到。
賀安晏他,是因爲要保護她。
賀嘉桓提劍衝到賀安晏身後,爲賀安晏擋下第二次鞭擊。
即使是在這種場景之下,賀嘉桓的聲音依舊是沉靜的,明明他握劍的手已經開始由於用力過度而開始泛白。
“你們先走,這裡我先擋着。”
希影想要走向他:“師父……”
賀彬遠拉住她:“不要辜負王叔的苦心!阿影,快走!”
洞口已經近在眼前,賀彬遠硬拽着希影跑出洞穴,賀安晏抱着顧翡聶隨之跑出。隨着四人的跑出,整個洞穴也完全碎裂開來,一隻巨大的怪獸出現在衆人眼前。
只見破碎得一塌糊塗的山體中間,那隻巨獸睜着血紅的眼睛,身上是無數堅硬的鱗片,尾部有數不清的尾巴,剛纔在洞穴的通道中,追着幾人的就是它的其中一條尾巴。
而賀嘉桓正不斷閃避在那些瘋狂攻擊的尾巴之間。
希影掙脫開賀彬遠,呆愣地往回看。
她從沒見過這樣狼狽的賀嘉桓。頭髮散開,臉上有被碎裂的石塊砸傷的傷口,衣袍也多處裂開。
他與不知名的巨獸搏鬥着,爲四人爭取逃跑的時間。可是在這樣懸殊的實力差距之下,他根本不可能逃脫得了了……
賀嘉桓身法極快,饒是如此,也多次被巨獸的尾巴擊中。他緊抿着脣角,似乎在思考該怎麼辦,閃避之中,他砍斷了巨獸的其中一條尾巴。
巨獸吃痛,發出與之前完全不同的吼聲,那吼聲整天動地,甚至可以看得見聲波掃過之處,萬物皆出現震盪。
與此同時,巨獸身周出現無數金芒,猶如箭矢一般飛射出去。
賀嘉桓跌落到地上,單膝跪地,用劍撐着才勉強沒有倒下。賀彬遠等三人已經在可怕的怒吼聲中暈了過去。
希影來不及去想爲什麼自己沒有受到那吼聲的影響,她眼中只有滿身是血的賀嘉桓。
師父……
她想保護他,她想要能夠保護他的力量……
她這麼想着,心口的地方有什麼溫暖的東西開始散發熱度,周身莫名出現淡淡的白色光暈,而她胸口那串紅石掛墜也開始閃爍詭異的紅色光芒。
她走向賀嘉桓,每走一步,就有鮮花盛開在她腳畔,走過後鮮花自動枯萎。
那巨獸感受到她正慢慢走來,口中發出意味不明的嗚咽聲,似是恐懼地向後退了一步。
賀嘉桓也感覺到巨獸的異常,艱難地轉過頭,看到了渾身包裹在光暈裡的希影。一瞬間覺得似乎在哪裡見過這樣的場景。
她如神祇一般,一步生機,一步死亡。
希影身周的光芒越來越盛,整個世界好像剎那安靜下來,所有的飛禽走獸都警惕地不再動作,連樹葉都停下顫抖彷彿被定住。
師父,我想要有能保護你的力量……
巨大的白色光芒爆發開來,此刻,賀嘉桓終於不支倒地,失去意識,眼前最後的場景是發光的少女。
希影的眼中開始有金色的光芒躍動,她看向那隻巨獸,好像已經換了一個人。
聲音前所未有的冰冷。
“你是要與我作對?”
巨獸整個身體都傾倒下去,做出臣服的姿勢,原本張狂飛舞着的尾巴全部服帖地貼到地面,發出的嗚咽聲好像是乞求。
“乖孩子,這才聽話。”
“百年前我不殺你,而是選擇將你封印,不是爲了要你再出來爲害人間的。”
“若你再不聽話,我也不介意多收下一條巨妖的命。”
希影伸出手,手指上飛旋着紫色的光芒,有紫色的光蝴蝶飛舞在光芒之中。巨獸將腦袋趴地更下,似乎是在害怕,瑟瑟發抖。
“還不回去?”
巨獸慢慢蜷縮起來,然後從破碎的山體鑽進地洞。
她將手指對着破碎得山體,然後猛地一握拳,所有破碎的石塊開始重新聚攏,一切重新堆砌成未被破壞前的樣子。她又是一揮手,強烈的紫芒爆發開來,山體上那些裂紋隨之消失,看起來就像從未碎裂過。
希影低頭看了看胸前發出光芒的紅石,低嘆:“我好像想起了一些過去,唔,可是我知道我一點都不想想起過去。”
她看看地上的男子,一擡手,賀嘉桓的身體便漂浮在了半空中。
“你是誰?我好像認識你……哦對了,你是我的師父。恩好像也不對,我很久以前就認識你。”
希影蹙眉,樣子看起來很迷茫,絕世容顏帶着令人心折的天真純潔。她用手按着額側:“我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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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影醒過來的時候,是在一個乾淨的屋子裡,身上蓋着藍底白花的棉被。窗子開着,陽光照進來,有金色的塵埃在飛舞。
她怎麼會在這?
她記憶的最後,是賀嘉桓與巨獸在搏鬥,巨獸被砍了一條尾巴,憤怒之下爆發出可怕的力量,所有人暈了過去,連賀嘉桓都只能勉強靠劍撐着才能不倒。
然後發生了什麼?
師父他有沒有事?
希影慌張地掀開被子,飛快地跑出屋子,連鞋都來不及穿。然而一出門就撞上一個結實的胸膛。
她吃痛地摸了摸鼻子,然後擡頭看來人。
“師父……”
賀嘉桓看見她,眼中似乎有複雜的情緒,卻都沉在眼底,最終,所有的情緒只化作一句話。
“阿影,你終於醒了。”
希影見他沒事,不禁高興起來:“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賀嘉桓低頭,看見她□□的雙足,皺了皺眉,把她打橫抱起來,走進屋中,將她重新放在牀上。
“爲什麼不穿鞋就出來?”
希影扒拉着被子,小聲道:“忘了……”
賀嘉桓忍不住屈指敲了敲她的額頭:“你已經昏迷了三日,再不醒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希影垂下眼簾:“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唔,說起來,那隻大怪獸呢?後來怎麼了?”
賀嘉桓看着她,問道:“你不記得了?”
希影搖搖頭,看他表情似乎過於嚴肅,遲疑道:“我該知道些什麼嗎?”
賀嘉桓想起自己失去意識前看到的景象,那時的希影,力量強大到可以將力量具象化爲光。這樣的情況,似乎只有傳說中神之遺民的葉氏一族纔會具有。難道希影是葉氏一族的後裔?
如果真是這樣,這件事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賀嘉桓笑道:“沒什麼。好好養身體。養好了我們回家。”
“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