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身子掩好,可是她心中卻是好奇,誰會如此大膽?
悄悄探出腦袋去,果然瞧見了宮婢衣裙的一角,再往上,是她滿臉惶恐的樣子。輕笑着看她,有膽出來私會,還會怕麼?那男子的身子,剛巧被一旁的樹叢擋住,單隻聽得見聲音。
“放開我!”宮婢輕叫着。
他不放,隔了會兒,他開了口,卻是問:“你是誰?”語氣冰冷,隱隱的,夾雜了怒意。
“這聲音……怎麼感覺有些耳熟呢?”當莫梓瑤有心去聽那聲音之時,竟然隱隱覺得有些熟悉。
仔細回想了一遍,有個身影在腦海中逐漸清晰了起來。那是一臉含笑,溫文爾雅的元凌。
“是他?!這怎麼可能?”莫梓瑤想到這裡,整個人不由得懵了,他怎麼會在這裡?
能在這深宮裡遇見一個熟識的人,莫梓瑤心中莫名的有些激動,卻又有些茫然。他,爲什麼、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胡思亂想了好半響,心情煩亂不堪,他半夜潛入這深宮中究竟是何目的?難道是要和某個後宮女子幽會麼?
想到這裡,她身子狠狠一顫,險些一個跟嗆栽了出去。這也一下子讓她清醒了過來,縮了縮身子,開始屏息聆聽起了他們的談話。
那宮婢的臉色愈發地難看了,顫抖着聲音道:“念……念知。”
“念知是誰?”他又問。
莫梓瑤暗笑,這算什麼問題?
那宮婢想來也是愣住了,這回她沒有回答,倒是反問:“那你又是誰?”
他笑一聲,終於放開了抱住她的手:“阮凌政。”
莫梓瑤再度一愣,如果沒有聽錯的話,他說,他叫——阮凌政。
猛地吃了一驚,那可是……可是他明明是……究竟怎麼回事?
莫梓瑤只感覺思緒一片混亂,腦袋更是震驚的無法思考。但一雙眼睛卻是生了根似地一直緊緊跟隨着兩人的移動,可能潛意識裡還是希望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吧。
對,這一切不是真的,他肯定是吃定了這侍婢並不認得皇上,所以信口胡掐的。
那宮婢也嚇得不輕,忙退開半步,以額觸地:“奴婢不知是皇上,奴婢該死!請皇上恕罪,請皇上恕罪!”念知一直磕着頭,話語凌亂。
莫梓瑤扶着柱子的手微微顫抖着,他……怎麼會如此大膽?可惜,看不見他的樣子,又不敢貿然出去。
“擡起頭來。”他命令道。
念知雙肩微顫,遲疑着,終是緩緩仰起臉。
阮凌政微微動了半步,莫梓瑤依稀能看見他身上暗青色的緊身長袍。在飄忽不定的燈光照耀下,愈發顯得莊嚴朦朧起來。金冠束起的長髮隨着清冷的風飄動着,落下的幾縷髮絲散在耳邊。
而莫梓瑤瞪大了眼睛盯着那身影,彷彿是瞧見他犀利的目光。
恍惚間,覺得這個男子並非是她認識的元凌。元凌從來都是溫和含笑,溫柔多情的樣子,從來不見他對哪個人用這種語調及態度。
可能只是他們聲音有些相像罷了,再說,他也進不了深宮的啊!莫梓瑤在心底道。如果他是皇上……莫梓瑤不敢再想下去。
他不說話,念知不敢動,莫梓瑤亦不敢。甚至,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猜不透,他會將她怎麼樣。
就這樣,他凝視了念知良久,忽然傾身,伸手捏住她的下顎,冷聲道:“打聽朕會來此處,費了你不少心思吧?”
莫梓瑤只能隱約瞧見他的側身,可是聽到他的話時,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朕?他自稱朕!而且如此的自然而然,威嚴戾氣。”他的確不是元凌。莫名的,心頭漸漸放鬆了些,興許是慶幸他原來不是元凌吧!
漸漸的在心頭也將樹叢中的男子當作當今的聖上了,思緒迴轉,再度揣測起他們的對話。可是他剛纔的話,是何意呀?莫不是這個宮婢想……
捂住嘴,勾引皇帝呵,這個罪名可比私會侍衛要重的多了。
阮凌政又道:“嗯,你是哪宮的宮婢?現下有的宮婢可不多,讓朕猜猜。”看來,他是認定了她蓄謀來此的事實了。
“泰仁宮,甄秀宮,還是……”
連甄秀宮都想得到,他還真是多疑啊,莫梓瑤在心中暗道。
“皇上。”念知鼓起勇氣開了口,“奴婢不是……”
“你主子呢?”他並不理會她的話,回頭朝柱子這邊看了看,嚇得莫梓瑤立馬將腦袋縮了進去,聽他的聲音又傳來,“你就不怕被你的主子知道了,不饒過你?”
“啊,朕知道了,你想飛上枝頭變鳳凰。”他的語氣得意,戲謔之意是那麼的明顯。
莫梓瑤忍不住又看出去。
念知輕輕皺眉,許是他手上的力道加大了,而她卻不敢叫出聲來。
“朕在想,將你交給你主子,你的下場會是怎樣的慘?”明顯瞧見念知眼底閃過一絲恐懼之色,阮凌政卻又道,“不過朕,並不打算這麼做。”
燈光打在念知略微蒼白的臉上,她咬着脣,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開口道:“皇上弄錯了,奴婢並不知皇上在此。”她說,她是無心闖入。
莫梓瑤蹙起柳眉,不知道是否該相信,畢竟,她自己也是無心在此的。
“朕不信。”他說得輕描淡寫,卻很是篤定。
莫梓瑤似乎早就猜到他的回答。只是她不知道他會對念知如何,是放了她,還是殺了她?
正在這時,清晰地聽見他的背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莫梓瑤循聲瞧去,只見一抹纖細的身影朝這裡趕來。接着是女子急急的聲音:“皇上,臣……臣妾來得晚了。”聽她的聲音,似是跑得很急。
莫梓瑤凝神一聽,這聲音,也很熟悉,不需多想,那個多愁善感的芸昭儀的身形便出現在了腦海中。
阮凌政卻並未回頭,只淡淡地回了句:“芸昭儀,你倒真是來得晚了。”
他的話音才落,突然俯身,將念知橫抱起來。念知驚呼了一聲,本能地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呼道:“皇上!”
芸昭儀原本因爲氣喘而蒼白的臉,如今看見阮凌政這一舉動,變得愈發地白了。她驚恐地撐大了美眸,纖指指向念知,顫抖着脣問:“她……她是誰?”
阮凌政垂眉看着懷中的女子,話卻不是對着她說的:“你來得晚了,自然便會有人替。”他說着,抱着她轉了身,朝莫梓瑤這面走來。
莫梓瑤心頭一顫,暗忖道:“如果被他發現我躲在柱子後,就不妙了。”不知爲何,莫梓瑤覺得,阮凌政,不簡單。
他身後的芸昭儀還大叫着:“皇上,她不過是個宮婢!”
“宮婢怎麼了?”阮凌政淡聲反問着,卻沒有看她,抱着念知徑直朝莫梓瑤走過來…
莫梓瑤嚇得不行,什麼都不管,轉身推開了最近的一扇門,衝了進去躲起來。
可是,運氣似乎並不怎麼好,阮凌政抱着懷中的女子,推開門走進來。
莫梓瑤咬着脣,只好趴在了牀底下。當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啊。她從未想過會這樣,遇見皇帝。
芸昭儀不甘心地追進來,說道:“皇上,臣妾是因爲一時失了方向,纔會……纔會遲了些。”
阮凌政似是將懷中的人丟上-牀,冷冷地哼了聲,道:“甘霖,關門。”
“是。”太監的聲音傳來,接着,是大門被關上的聲音。
莫梓瑤不知道他是否信了她的話,只是,她信。
他興致那麼好約了嬪妃來這裡,她想,只要是宮裡的女人,大抵是不會失約的。
“皇……皇上,您要做什麼?”念知的聲音裡帶着顫抖。
“你知道朕要做什麼。”阮凌政的聲音低低的,莫梓瑤趴在牀底下,儘量將自己的呼吸聲減輕。她不想,被發現之後,當做刺客處決掉。
阮凌政肆意地笑着:“朕今日,如你所願。”
整個房間裡,瀰漫着濃郁的龍涎香。莫梓瑤趴在冰冷的地板上,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牀上開始劇烈晃動起來,“刺啦、轟”一聲之後,整個牀榻居然狠狠的朝莫梓瑤砸去。
在這電光石距的一瞬間,莫梓瑤在心中暗罵了一聲糟糕,然後本能用雙手護住了腦袋。
“啊呀!”一聲女子的尖叫聲,躲在斷裂的牀板下的莫梓瑤就看見一個身體從她的眼前直直滾向了門邊。
那女子驚恐萬分的從地上爬起來,整個身子都匍匐在了地上,渾身顫抖不已。她此刻聲音已經有些變了調:“皇上饒命啊!”
一片寂靜。
又過了會兒,隱約地聽見有人起身的聲音。接着,一雙算不上細白的腳踝落在了莫梓瑤眼前不過一尺的地方。
莫梓瑤用一雙手死死的捂住嘴巴,並屏住了呼吸。這時聽阮凌政叫:“甘霖。”
“老奴在。”門被輕輕推開,依稀瞧見一雙深藍的鞋子,然後聽他道,“皇上可是要回天澤宮?”
經他這麼一講,莫梓瑤纔想起此處並非是阮凌政的寢宮。他不過是隨便擇了一處地方,準備要了這個宮婢的身子。
那雙腿沒有邁動,只聽得他輕“唔”了聲,便見甘霖快步上前,來到了他身旁小心的輕聲問道:“她……”
莫梓瑤知道他是指這個婢女如何處置。其實她也很想知道他要如何處置她。
這時那雙腿動了,朝那婢女緩緩走了過去,阮凌政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哼,居然弄壞了朕的牀榻,掃了朕的興。拉下去,砍了!”
莫梓瑤沒想到阮凌政居然如此冷酷無情,剛剛還在榻上承-歡,一個轉身卻要砍了她的頭。一想到自己竟然還是這整個事件的唯一見證人,不禁感到心驚肉跳。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那女子嚇得臉如白紙。她額頭觸地,用力的磕起頭來。敲得地板‘砰砰’作響,幾下下來,她額前已經紅白一片。
不大一會兒便有宮婢進來,腳步細碎。那些人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突然有一個朝莫梓瑤這邊快走來,頓時嚇得她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