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李如柏的選擇,徐鴻儒沒什麼好說的,原本二人就是同牀異夢,現在大難臨頭,李如柏選擇逃跑回到遼東,徐鴻儒也沒什麼辦法,只能說道:“望君不忘君父之憂!”
李如柏努力表現出十分不得已的樣子,說道:“京城的事情,就交給徐公公了!”
膠州城,也就是後世的青島,地理位置和港口地形是無法形容的優越,可以說是北方最好的港口之一,如今有建成了從膠州到濟南的鐵路,海路和陸路運輸都極其便捷,議會通過的開關決議剛剛開始,就已經初現了蓬勃發展勢頭,碼頭連續擴建,來往商旅絡繹不絕。
在山東的百姓看來,這段日子應該是一段好日子了,聖天子在位,土地紛爭也已經結束,就算是佃戶也因爲地主的收入增加成本減少,待遇也提高了不少。緊接着南洋大捷不斷傳來,西班牙荷蘭兩個西夷國家縱橫南洋,此時卻在北海王的雄兵之下,偃旗息鼓,不得不讓出了大批的海外土地,與王爺議和。
這些消息一個接一個的傳了過來,這正迎合了百姓們對自己國家和民族的驕傲,讓他們真正感到了一種“天朝上國”的意思。
然而在臨近冬天的這段子日,整個膠州卻成了一個龐大的兵營,碼頭上停靠着一艘艘龐大的兵艦,路上也開闢出了一個個軍營駐地,京營二十萬大軍都駐紮在山東,一部分是朱由崧從南海帶回來的那些曾經經歷過馬尼拉攻防戰的三個師,這三個師駐紮在膠州,而其他的七個師,則駐紮在濟南,這讓山東幾乎變成了一個大軍營,再加上北京傳來的一些消息,讓山東的百姓,感到一些亂世來臨的意味,整個山東的氣氛變得緊張起來。
“聽沒有聽說,北京城變天了,太子嫌皇上在位太長,已經讓人把皇上趕下寶座了!”
“太子?他是不是嫉妒北海王爺的功勳,怕北海王登上了皇帝的位子,所以趁王爺南征纔來奪權啊?”
“太子什麼的,我們可從來沒聽過,也沒見過他對我們有什麼好處,反倒是聽說了他收容逆賊徐誦,這徐誦可是當年在山東禍亂百姓的聞香教元兇,倒是北海王爺卻功高仁義,若是不是王爺,這山東還指不定會餓死多少人呢,我聽說那些海外移民雖說是有些想念故土,不過在外面可都是發了家,一個人至少有上百畝土地,還都是能夠種植水稻的優良水田,再加上各種甘蔗園、橡膠園的,賣給那些製糖公司、橡膠公司,賺的錢可比我們多得多了!”
“太子畢竟是正統,而且太子那邊還有遼東的軍隊跟他們撐腰,就怕到時候把這個太平天下給打亂了,我們這些百姓可就遭殃了!”
朱由崧在山東有些微不足道恩義,畢竟他當時做的事情主要是爲了擴大自己的利益,卻沒想到就讓山東的百姓記住了,在輿論上傾向於他。
朱由崧得到北京的消息,就連忙命令運兵船隊回到山東,將軍隊安置好之後,就馬上趕到了濟南,來到了樞密院當中,此時的樞密院當中已經聚集了朱袁心怡、張道玄、張風府、魏進忠、閻應元甚至是錦衣衛的馬如蛟和在濟南辦學的徐光啓、孫元化等諸多朱由崧集團的核心人物。
濟南的山東大學堂,一間空閒的教室當衆,袁心怡剛剛對朱由崧介紹了現在北京的局勢。
“……最近北京城給樞密院下了一份聖旨,撤除方世鴻、閻應元、馬林、吳元焱等京營師長的職務,要京營十師原地帶兵,朝廷馬上會派人來接手整編京營十師!”袁心怡將手中的一些文件分發給了衆人。
剛剛大勝回來的方世鴻可就惱火了,說道:“京城裡究竟是怎麼回事?王爺不在幾個月,你們就把事情搞成這樣?”
“就是,我看徐鴻儒那個死太監根本就是在找死,我回去一個指頭都能夠碾死他!”
……
方世鴻等人打敗了西夷,原本打算回來好好風光風光,卻沒想到一回到大明,風頭都被政變的事情給搶去了,這能不讓他們惱怒嗎?朱由崧止住了衆將的怒火,轉過頭看着袁心怡。
“這次的行動,是你們早早就策劃好的吧?”朱由崧看了看袁心怡,說道:“心怡姐姐,在北京的時候,太子那邊會有什麼行動,你應該會知道的吧?”
袁心怡點了點頭,說道:“太子的一舉一動都沒辦法瞞過我們!”
“可惜,你們卻都瞞着我?”朱由崧臉色陰鬱,說道:“你們這樣輕輕鬆鬆地撤出來了,那麼方大人、官大人以及內閣六部諸多官員的安全,你們想過沒有?那個徐誦若是喪心病狂,危害到這些官員的安全,那麼整個大明朝就會陷入危機。還有我皇爺爺和皇祖母,他們在京城的危險,難道你們就沒有考慮一下?別給我說,他們發動得太急你們沒時間準備,這些託詞!”
朱由崧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難道你們就這麼急着,做我的擁立之臣,甚至都沒想一想這些大局?張風府,你作爲總參謀長,袁心怡,你作爲安全局的局長,這件事情應該是你們兩個策劃的吧?我當是爲什麼我要求親自南征的時候,你們會答應得那麼痛快,你們應該是在那時就在策劃這件事情了吧?”
袁心怡臉色頗爲無奈,自從他被朱由崧從洛陽帶到北京,朱由崧就一直對她禮敬有加,而此時卻直呼其名,可見朱由崧的心情很差。
“殿下,屬下有一件要事稟告!”張風府敬了一個朱由崧定下來的標準軍禮,用他一直從容的口吻說道。
朱由崧這次卻沒有急於詢問張風府接下來的內容,他仍然保持着剛纔的坐姿,注視着對方,朱由崧的眼睛當中沒有什麼波瀾,只是一種平靜的注視,卻讓張風府有些慚愧,固然他做的事情絕對是爲了朱由崧好,不過其中肯定也有想要成爲“擁立之臣”,之後大展拳腳的意思,功利之心大過了爲國之心,這纔是他慚愧的根源,不過他重新鼓起勇氣,說道:“王爺,是您的一位長輩要見你!”
“長輩?”朱由崧還以爲張風府會澄清他所作的事情,卻沒想到他並沒有任何辯解,反而先讓他見一個人,還是他的長輩,這讓朱由崧起了疑惑:“那就讓他進來吧。”
“王爺,您不先問問那個人的身份嗎?”
朱由崧笑道:“你是總參謀長,我相信你讓我見的人,一定是非常重要的!”
朱由崧對他的信任,讓張風府也不禁語塞,半晌,說道:“王爺,請您相信,我們所做的事情都是爲了你,也是爲了大明!”
張風府看了看窗外,此時教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萬曆帝被福王朱常洵扶着走了進來,福王朱常洵笑道:“崧兒,好久不見了!”
朱由崧不禁驚訝道:“父王,你不是在洛陽嗎?還有皇爺爺,你們怎麼?”
朱常洵笑道:“是樞密院的人擔心我在洛陽不安全,所以特意將我,還有你母親一起接到了濟南,畢竟這次皇兄……他做的事情……唉!”
朱常洵雖然在嘆息,不過他的心情確實不錯的,畢竟就藩洛陽之後,原本以爲皇位已經是不保,而然沒想到此時太子昏招連出,卻讓他有了成爲皇帝的機會。
朱由崧看着萬曆帝和朱常洵,不禁苦笑道:“原來樞密院已經將皇爺爺救了出來,這倒是我錯怪他們了!”
萬曆帝微微笑道:“崧兒,這話你就錯了,可不是我被他們救了出來,而是我命令他們臨走的時候將我一起帶走的,而且這件事情我也有份,可以說是我跟你是在一條船上的。這件事情,我還可以算是主謀,你要是想要追究責任的話,就先把我算上吧!”
“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追究誰的責任就先不要提了,現在國家形勢危急,我們應該想一想,怎麼用最低的損失讓國家重歸於穩定,否則我們幾代人這些年做的事情不就白費了嗎?”朱由崧誠懇地說道。
萬曆帝說道:“到此時還能夠顧念大局,崧兒,你的確能夠成爲一個好皇帝,其實事情走到這裡,也是你的錯失,你主持建立議會,開啓關稅,增加國家稅賦,加強樞密院的權力,增強軍力,還有你做的山東模式,以及在海外開闢的大片土地,都讓百姓、商人和朝廷得了利,民間無論是誰都對你寄予厚望,儼然是下一代君王的最好繼承人,若是你能夠直接發動你的力量將太子廢黜,他恐怕也不會生此惡念,正是你太過小心謹慎,或者是顧念親情,讓太子認爲還有機會挽回,便開始糾結楊漣、錢謙益等東林黨人,阻撓你的改革!”
“你應該明白,當時朝中***已經在蠢蠢欲動,而你偏偏在此時提出南征,你自己也應該有自己的打算吧?”萬曆帝微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