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姜南心裡明白，慕夫人把帳都算在她的頭上了。
聽到辦公室的門砰的一聲關上，姜南緊繃的神經才慢慢放鬆了一些。
慕銘背對着她站在原地，深深地吸了口氣，這才緩緩地轉過身。
漆黑的眸子還帶着尚未褪盡的怒色，好看的薄脣緊緊地抿着，莫名讓人覺得他臉上帶了一絲苦澀。
又是一次不歡而散。
他要時刻拿捏着曖昧對象的數量和親密程度，纔不至於讓母親警鈴大作，纔不至於讓她把自己逼的更緊。
人人都羨慕他站在權勢和財富的金字塔頂端，沒有人知道他要犧牲掉多少。比如寧缺毋濫的愛情和簡單如一的婚姻，他的婚姻一定要以慕氏的利益爲出發點。
慕家幾代人積累下的家業，在他的父輩已經出現了頹勢，靠着盤綜錯節的家族關係才得以維持。他算是銳意進取的掌門人，靠着他的經營慕氏又走上巔峰，即使這樣他也無法自主婚姻。
慕銘垂目，擡手揉了揉眉心，慢慢地開口，“你又幫了我一次，說吧想要什麼？錢？或者等價物？”
平日裡慕銘都是一副高冷矜貴的模樣，偶爾帶點玩世不恭，這是姜南第一次見到他無奈又疲憊的樣子。
“不用了，就當是還你個人情。”姜南頓了下又說，“就算劉躍華那件事你是出於公，對裴瑜的結果我怎麼也是欠你一個人情的。”
“兩件事都是公事公辦，就算他們侵犯的不是你，而是我手下的其他人，我也會這這麼做，你不用放在心上。”慕銘嗤笑一聲，“該提條件還是要提，我不喜歡欠人情，能給你的也只有錢。”
慕銘的提醒很刻意，姜南的警覺性也很高。
“慕總交代的自然都是公事，不過公事也不外乎人情，所以我不能再提什麼要求。”
慕銘輕笑一聲，這個姜南也是個計較的性子，他不喜歡欠她人情，她又何嘗想欠他的？
“哦，你剛纔來找我就是爲了劉躍華的事？”慕銘突然想起來姜南是有事找他纔來敲門的。
姜南握着手裡的那張紙，差點就被慕夫人的事情打斷了，不是慕銘提起她都要忘記自己的正事了。
“慕總，這份任命通知……”姜南伸手遞過去手裡那張通知書。
沒錯，劉躍華辭職，而姜南被任命爲藝興傳媒的執行總監。
“沒錯，是我的意思。”慕銘點頭，目光中帶了些肯定，“任命你，是因爲覺得你合適，不是因爲劉躍華辭職，更不是因爲受到傷害的是你才讓劉躍華辭職。”
姜南一下子說不出來，慕銘簡短的幾句話解釋了她的幾個疑問。
爲什麼會是她？劉躍華因爲她的事情辭職，而她馬上頂替了劉躍華，如果按照這個邏輯她將又一次置身風口浪尖。
“我的專業和這個職位並不匹配。”姜南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疑慮，而劉躍華是資深傳媒人，在這個圈子有良好的資源。
“你的專業並不是表演，可配合我演戲也很專業。”慕銘嘴角一扯，又帶了點戲謔的說，“我的專業也並不是做老闆，似乎和這個職位也還比較匹配。沒有人生來就是去從事某個職業的，只是看哪個職位更需要你，看你需要扮演哪個角色而已。”
姜南又一次從慕銘臉上捕捉到一絲無奈，這番話大概也是對他自己說的。
“……”姜南看了眼手上的任命通知書，又擡眼看了看慕銘，“好吧，我會努力工作。”
“嗯！”慕銘應了一聲，回到自己的座位，“如果你想不出提什麼條件，還是讓徐冰把錢打給你吧。”
姜南覺得慕銘一定是個很固執的人，他要給的一定要你收着，他不想給的刀架在脖子上他也不會出。
“慕總，我出去了！”姜南沒有迴應這個。
算了，由他去吧，反正慕銘窮的只剩下錢了，她這邊收了錢慕銘可能更放心一些。
姜南迴到自己的辦公室，大家正湊在一起交頭接耳，看見她進來瞬間作鳥獸散。
這個場景，她連猜都不用，也知道在議論她去藝興任職的事情。
突然覺得，慕銘這個安排很好。
或許，慕銘本來就有把她調走避嫌的意思，只是被慕夫人逼的太緊，反倒激起來他的倔強不肯把自己的真是想法說出來。
姜南默默地收拾自己的東西，職場上就是這樣，任何一次升職加薪都免不了受人非議。還好，她對別人的議論看得本來就很淡。
姜南這種清心寡慾的人，私人物品少的可憐，除了水杯就是一些自己的文具，一個小小的整理箱都放不滿。
她抱着整理箱準備出門的時候，支付寶傳來語音，“支付寶到賬叄拾萬元。”
機械的合成女聲在寂靜的辦公室傳播的格外迅速，聲音也顯得格外清晰。
姜南扶額，她真是尷尬到家了，竟然沒有關語音。
徐冰從外面走進來，看見姜南已經收拾好了東西，到她辦公桌前搬起來那個空空的箱子，說了句，“走吧，我送你過去！”
姜南點點頭，跟着徐冰出了辦公室。
進了電梯，徐冰直接按了底下二層，那是公司的地庫，不過只有管理層纔有車位。
“老大，你不用送我，我自己打車過去就好了！”姜南還是改不了叫徐冰老大，畢竟她是徐冰帶出來的。
“說了多少次了，以後叫我徐助理！”電梯裡沒有其他人，徐冰臉色不似平時那麼冰冷，“以後你到藝興那邊就是公司的管理層了，更不能再叫我老大。”
“記住了，徐助理！”姜南衝徐冰挑了挑眉毛，向小學生回答問題一樣。
她早就習慣了徐冰任何事情都一板一眼的態度，他說不行就不行。無非一個稱呼，並不代表她心裡怎麼認定他。
“到藝興那邊，凡事小心，自求多福！”電梯門打開，徐冰的話剛好說完，臉上又恢復了平時的嚴肅。
姜南點頭，跟徐冰一起出了電梯。
站在電梯口，姜南看見眼前的人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