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秀芝在孃家已經住了整整一個月了,張治恭去了兩次都沒有回到張家。看着漸漸壟起的肚子和那滿臉愁容,哪有一點初爲人母的喜悅之感呢?爲此,她的媽媽坐立不安。
“不知道又起了什麼咕怪,回來這麼多天了,又不開腔又不做聲,吃飯也是有心無腸的,更不說回家的話。”
“你讓我安靜會兒好不好啊,難道我是瞎子嗎,上個星期我回來就想問過她是怎麼事情了,她只說爸爸我是大人了,應該有能力處理好自己的事情,誰知現在還耐在家裡。”剛進屋的楊副校長不耐煩的聽着老婆又嘮叨起女兒的事情。
一牆之隔的楊秀芝正在打毛衣,那是前年給張治恭打的,由於隨後自己家修房子,成天都有千頭萬緒的事情,在那裡一甩想不到就是一年多。
張治恭在枕頭下暗藏殺豬刀的事情,雖然事後他給自己解釋過若干次,但幾個月過去了還是心有餘悸,如果他哪一天神經接錯了,說不定一覺起來就沒有我的存在了。深思熟慮後,楊秀芝決定打掉孩子和張治恭離婚。可是經過翠萍一查,不但懷孕的時間已經超過了五個月,最嚴重的問題是楊秀芝還是位凝血機能障礙患者,只要她身上一有傷口就會流血不止。
“我沒有這樣的現象啊,翠萍,你是不是搞錯了?”在醫院的檢驗室裡楊秀芝用疑惑的目光問坐在辦公桌後面的翠萍。
“這是科學你懂嗎?我的同志,出了人命誰來負責?所以你不能引產!”翠萍語氣堅定明確,令楊秀芝深信不疑。
這就是命啊,織了幾針,楊秀芝又使勁的拍了幾下肚子,你這個禍害,莫非是前世的冤孽今世來附在我身上,找我來還帳的不成。打了幾下,又擡頭向窗外望去。
窗外,院壩邊上的那樹梨花又開了,朵朵潔白的花蕊如團團白絮,飽滿而又極富韻致,綴滿朝向各異的枝頭,遠遠望去宛如一把銀色的大傘。蜜蜂嗡嗡的在上面來來去去,輕輕的允吸從花心中吐露出來的那點黃蕊,蝴蝶也是不甘寂寞的,經過一冬蘊積,它們終於化蛹成蝶,飛呀飛,我要和你翩翩飛,飛過花叢看春水。臥在樹腳下的那條大黃,總是把前腿微微分開再把頭趴着,不一會兒,大概是這沁人心脾的香味觸動了它的觸覺,它又趕忙仰起脖子在空中繞有興致的繞了兩圈後又才趴回原地,不時扇幾下尖尖的耳朵。
吃過午飯,張治恭騎了輛70型的重慶嘉陵摩托火急火了的趕了過來,據說那摩托花了三千不說,還費了不少周折才弄到一張定額票。看見是張治恭的身影出現在窗口上,在菜園子裡和她父母一起拔草的楊
秀芝一轉身回了屋。
聽見摩托的響聲,在菜園子裡拔草的老兩口急忙站起身子往院口的路上瞧去,正好有條野狗一稗一稗的跑來和大黃親熱,老仗母只斜眼看了下張治恭便把頭朝着另一個方向吼道:狗日的你這個瞎眼光棍,再給你吃好,喝好,你就是不知好歹,還暗藏禍心,你今天跑來做啥子,請給我滾回去,小心我拿棒攆你。”說完,又繼續**的活。
張治恭知道老仗母這是在指桑罵槐,事已至此,只有硬着頭皮上。
“爹,媽你們在拔草哈?”
“嗯,在拔草。”
“爹媽好不,沒有生過病吧?”
“爹媽好,沒有生過病。”
“嘿嘿。”
老仗人楊副校長顯得很有風度,沒有讓這種尷尬的場面繼續下去,把地頭的籃子一提:
“還是進屋說話吧。”張治恭連忙提着給他老仗人和老仗母買的東西跟着進了屋。
進屋的楊副校長並沒有給張治恭讓坐,站了半天的張治恭只好一屁股坐在一個裝滿糧食的袋子上。
兩爺子都不發話,屋裡頓時死一般的沉寂,外面吹進的風一股一股的,沒有一絲春的暖意,只是一個勁的涼,彷彿兩個人在一個停屍房裡。
楊副校長眯着眼看了一下張治恭,見此,張治恭趕忙迴避,扭頭看着門外。一隻公雞正騎在一隻母雞背上砰砰的扇翅膀。狗日的,沒有羞恥的騷雞公,當面強X,盡然面不改色心不跳。
“爹,我來接秀芝回去,我們院壩邊上的那顆梨樹今年的花開的很豔,現在已經到了授粉的季節。”張治恭看了看手錶,快下午三點了,可能這樣耗下去他受不了。
“我以爲是個啞巴呢,我不說話你就不知道開腔啊。”楊副校長一改往日的溫溫而雅,語氣中多了幾份火氣,這可能就是當了幾天副校長的緣故吧。
“嘿嘿,爹不說話我哪敢開腔呢。”張治恭笑了兩聲,很勉強,這時老仗母從外面泡了杯茶端了進來,也沒有說話,就退了出去。
“爹,我知道這些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把牯牛的殺豬刀帶回來放在枕頭下面,讓楊秀芝天天擔驚受怕,我已經給他解釋多少回了,那是我的一時衝動,事後我後悔的不得了。”
“啊,還有這樣似的事情啊,難不怪秀芝回來已整整一個月多了就是不提回家的事,你娃娃是紅蘿蔔使辣面看出來呢。竟在屋裡耍起了刀。”楊副校長聽罷張治恭的話大驚失色。
“你,你,你想怎麼樣,要殺人嗎?我知道她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你的種
,但你可以去打胎呀,離婚啊,幹嗎放把刀在枕頭下面呢?你娃娃是不是想把她殺了,消你的怒氣啊。”張治恭的話被還沒有走遠的老仗母聽見了,只見她說着說着就嗡嗡的大哭起來,楊秀芝聽見這邊屋裡出現了異常情況,把手中的針織活一丟跑了出來。
“這個秀芝回來這麼久了,也不給我們說一聲,這麼大的事情難道是你一個女子能夠承受得了的嗎。如果哪一天這個忘命徒真的把你剁了,我們還在矇在鼓裡呢。”
“你們都不要說了,這是我的事情。”楊秀芝從外面進來後大聲說道。
“秀芝,爹現在支持你離婚,生命的保障都沒有還死守在那裡做什麼?我現在也看開了,那些傳統的東西就是套在人們脖子上的精神枷鎖,在生命面前無足掛齒。”
“媽也支持你離婚,不要怕他,張家幾爺子沒有一個是成器的。”
“你們都不要說了,張治恭我們回家。”楊秀芝把身子一拽回了她住的房間。
“走,沒那麼容易。”楊副校長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兩眼就象兩把刀子,陰森森的直戮張治恭。張治恭從來沒有見過老仗人這樣的眼神,陰冷,恐怖,帶着颼颼的煞氣,怎麼當了幾天副校長就變成了這副尊面容了呢?張治恭心裡掠過一陣冷風。
“我的事情,不要哪個管,當初怎麼不支持我離婚呢,現在肚子這麼大了才動員我離婚,你們不是在救我,而是在殺我和我的孩子。”楊秀芝已經把包提在手上站在門外。
“不行,你的命是我們給的,不是由你說了算。”
“你們想怎麼樣嘛?”看見楊秀芝已經站在自己的立場上,張治恭態度也強硬了起來。
“你,你,你們現在合起來了。”楊副校長見張治恭一改先前的口吻,嘴都氣歪了。
楊秀芝的媽媽在外面哭得死去活來,我作了什麼孽呀,遇見你這樣一個瘟神。
見女兒的決心一定,再強調自己的觀點已經不切實際。
“好的,既然你們兩個現在都站在同一個立場上說話,那好我就依了你們,不過,請你們給我立個字據,張治恭你要保證楊秀芝的生命安全,楊秀芝也要聲明今後你的一切事情無論生死都與我們無關。”
“好的,這個沒有問題。”張治恭爽快的答道,並迅速的從他的工文包裡取出筆和紙,在上面寫了幾個綱草大字,就簽寫紅頭文件一樣,感覺特爽。
“你,你,你,你們,都給我滾。”
楊副校長惱羞成怒,一陣馬達的轟鳴過後,又傳來了幾聲喇叭的尖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