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聲,刀劍齊鳴,舞一曲滄桑,道一生枯黃,將軍當挽弓,美人暗沉吟,一騎尋郎去,共赴此生情。
斷盟臺亦是斷頭臺,綰意發了瘋似的猛抽座下的戰馬,面色冷凝成霜,呼號刺骨的風吹痛了她的臉,迷離了她的眼,那種不安的預感越來越強烈,胸口撲撲的直亂跳,彷彿下一秒那顆鮮活的心臟就要掙脫出束縛,跳脫出來。明明這般柔弱的身子,卻能散發出這等氣勢,那種視死如歸的拼命法讓一衆奉命阻擋她去處的士兵望而生畏,她的馬蹄所到之處,便是毫不留情的踐踏,曾幾何時,在亂世烽煙中,她也練就一顆鋼鐵般的心。
成王敗寇,要想活着,就得從別人的屍體踩過去。
南攻城終於掙脫了士兵的阻攔,奪了一騎,翻身上馬朝着綰意追去,城樓上的百里鳳熙早在綰意出現的那一剎那視線就不曾從那個清麗無雙的女子身上移開,看着她心心念唸的只有流雲祈羽,百里鳳熙心中苦澀不堪,但卻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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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愛卿怎麼還在這裡,斷盟臺那邊又一場好戲開羅,愛卿可願賞臉隨着一看?”流雲笙歌笑的愈加深沉,那笑讓百里鳳熙膽戰心驚,一局接一局,一環接着一環,環環相扣,雖然錯估了泠月這顆棋子,然而到如今短兵交接,城外戰事輸死拼搏,他還能如此雲淡風輕,甚至揚言要看好戲,百里鳳熙不禁好奇,那斷盟臺上到底有怎麼陷阱能讓刀裡來火裡去的天下王有去無回呢?
“微臣樂意之至!”
斷盟臺乃是皇宮北門的一個荒臺,傳言流雲開國皇帝年輕時心繫一女子,卻爲了權勢而使其苦等一生,生離成死別,那女子臨終前留下遺言,斷盟臺上斷腸人,斷腸人恨無心人,無心人在天涯外,天涯茫茫難相見,願此生生死茫茫皆不見!自此斷盟臺乃是一不祥之地,流雲先祖建立皇宮之時,再三考慮卻還是將其納入皇宮範圍,但是畢生都沒有踏上斷盟臺。
接下來幾代君王亦認爲這斷盟臺乃是不詳之地,直到三十年前,流雲中興,先帝流雲寒與帝妃墨雪伊攜手斷盟臺,閱三軍,揮師天下,開創流雲盛世,一度成爲流雲上下膾炙人口的美談,然帝王情薄,宮鎖戰魂,一代戰神魂斷深宮,令人哀婉!
斷盟臺高數十米,未建立流雲皇宮前,憑藉先天優勢,成爲雲都護城牆,綰意順着雲都城牆繞了一圈,終於到了斷盟臺,滄桑斑駁的三個字訴說着女兒的哀怨,帝王的無情。綰意看着高高的城牆,四周連階梯都沒有不由的開始犯難,踱着馬兒在周圍繞了一圈,只見牆角處一威武的戰馬,通體白毛,銀色亮眼,不見一絲雜質,若是她沒有記錯的話,這應該是流雲祈羽的戰馬白剎,如今白剎在此,城牆上的青苔隱約有着被破壞的跡象,綰意幾乎可以斷定祈羽便在這斷盟臺上,只是一牆之隔,她又不會輕功,若是在繞回城門,趕至皇宮,從裡面的臺階上去,莫說時間不等人,怕是她還沒入雲都就會被流雲笙歌的人大卸八塊!
正在綰意無計可施之際,南攻城騎着快馬匆匆趕來,雙手一勒繮繩,瞬間一道嘶鳴聲劃破長空,他輕巧的縱身下馬,二話沒說,身後攬着綰意的腰身,施展天雲縱,腳下如踩階梯一般,臉不紅,胸不喘,眨眼之間便上了斷盟臺。
綰意偷覷一眼身後的高牆,心中慼慼然。若是沒有南攻城的幫忙,就算太陽下山她也爬不上來。
先前在城牆底下並沒有感覺,這一上高牆,冷風驟然吹過,綰意單薄的身子一陣顫抖,耳邊是如同死神嗚咽一般的呼號聲,那風聲漸漸化作女子的悲吟,從滿懷期待的守望,到麻木迷惘的等待,而後經過時間的蹉跎,愛變成了恨,恨天恨地,恨不得毀滅天地。
“快走吧!再不走來不及了!”練武之人耳力極佳,南攻城凝神細聽,隱約聽到刀兵交接的打鬥聲,還有這強大的威壓,就算離得老遠都能感覺到。
綰意也知道這時不是瞎想的時候,跟着南攻城朝着斷盟臺的中心飛奔而去,越往前,那殺伐之氣越重,風勢也越強,捲起地上的飛雪,刺得人一片迷離,漸漸寸步難行。
南攻城閃身護在綰意身前,急吼吼的吼道:“不行,這風勢太大,我們根本走不過去!想來是兩個武功高強的人互拼內力,我們若是硬闖的話,很容易被真氣所傷!”
前方撕心裂肺的打鬥聲不間斷的傳入綰意耳中,早就在上這斷盟臺就覺着這風颳的有些不正常,這會兒離斷盟臺的中心祭臺越來越近,她幾乎可以肯定這風是祈羽身上的戾氣所化,祈羽身上的戾氣隨着他情緒的變化,時而強烈,時而衰弱,如此強烈到似將欲毀天滅地的氣勢想必祈羽一定受到重創,此刻她心急如焚,恨不得飛奔到他身邊,哪裡還管的了其他。
綰意一把推開南攻城,直直朝着颶風中央艱難行進,冷冽的風刀一記又一記的從她的周身飛過,先前綰意還能勉強躲過,後來直接就像是一塊豆腐,任由它切來切去。
“絲!”一記風刀從臉頰滑過,留下一道血影,追趕上來的南攻城見她如此,怒氣突生,沉着一張臉,死死將之護在懷中。
“你真是太胡鬧了!這麼大的風勢就算我們有內力的都不能全身而退,何況是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你想要送死,直接跳下這斷盟臺便成,何必這般活受罪!像你這樣,就算見到流雲祈羽,也只剩下半條命了,到時候你是去幫他,還是嫌他的麻煩不夠啊!”
綰意在他的吼罵聲中,靈臺驟然清明瞭起來,她知道自己的莽撞了,這般冒險不但救不了祈羽,可能還會拖累他,這不是她來這兒的目的!想到這兒,綰意有些愧疚的低下頭。
南攻城見她如此,便知道她把他的話聽進去了,拉着她的手腕,將之護在身後,沉聲道:“跟在我身後!”
綰意一瞬間覺得踏實無比,遇到南攻城這樣的男子是她的幸運,沒能愛上他是她沒有福氣,看着堅定剛毅的側臉,她心中的愧疚越來越深。
南攻城以真氣護體,製成氣盾,雖然極耗內力,但是效果確實很明顯,那凌厲的風刀打在氣盾上被震的老遠,變成了娘娘腔的柔風。終於在南攻城的帶領下,他們來到斷盟臺的中央祭臺,風勢依舊凌厲,但是綰意在南攻城的護衛下,擡頭看向祭臺中央。
汩汩鮮血匯聚成條條河流,似有生命一般流轉着,沖天的血腥之氣撲鼻而來,偌大的祭臺之上,屍橫遍野,殘肢斷臂四處都是,修羅地獄也不過如此。
祭臺稱羨圓形,四周只剩下七七八八的蒙面黑衣人歪歪斜斜的站着,他們或手執長劍,或手舞大刀,黑衣大多衣不蔽體,裸露在外的肌膚上源源不斷留着血,有的人甚至被一劍砍斷了手腳,站都不能站,卻還是死命的盯着祭臺中央血色妖芒的男子,他手執巨劍,劍身一片血紅,剛硬的盔甲已經被震碎,露出一聲血衣,對襟長衫隨着他的動作大開着,剛猛強健的肌膚上筋脈凹凸,一頭銀亮的髮絲隨風飄散,眸中血紅一片,訴說着殺意,血瞳之中盛滿哀傷,猙獰的神情勢要毀滅天地。這人竟然是她心心念唸的祈羽,見他如此模樣,再看看這屍橫遍野的畫面,綰意一陣心痛,想要不顧一切的衝上前去,視線卻落在他的身後,疑竇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