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冕心頭一緊:壞了,這女人萬一發作,不會想幹什麼出格的事情吧?
太平公主突然怒目一瞪劉冕,厲聲喝道:“劉冕,你既然不能幫我,那麼——就是我的敵人!”
劉冕苦笑的搖一搖頭:“公主,你別逼我。你知道的,這於事無補。”
太平公主正待繼續發作,薛紹突然激動的一把扯過太平公主將她緊緊抱在懷裡,全無斯文的大聲咆哮起來:“太平,我不許你這樣——不許!”太平公主則是將頭深深埋在薛紹的懷裡,全然不顧形象的痛苦失聲。
劉冕杵在那裡好不尷尬,有點惡趣味的在腦海裡飄出一句你是風兒我是沙……
咳,瓊瑤阿姨爲何沒有寫過太平公主的書呢?或許寫過,我沒看過吧……劉冕的腦子裡居然胡思亂想起來,嘴角輕輕抽搐,露出陣陣苦笑。
薛紹的個子挺高,將太平公主完全的抱在了懷裡,然後偏過頭來對劉冕輕輕點了一點頭,示意自己心甘情願跟他回洛陽,不必顧忌太平公主什麼。
劉冕卻是輕嘆一聲緩緩搖頭,走出了木屋外反身帶上門。
方纔走出數步,身後的門突然傳來一聲響。太平公主拉開門快步跑了出來,扯着劉冕的胳膊肘兒往前跑,嘴裡嚷道:“跟我來!”
“太平,你不要幹傻事!”身後薛紹在大聲疾呼。劉冕也只得無奈的被她扯着。快步跑回了書房裡。
太平公主反身掩上房門。背靠在門上胸脯不停的上下起伏。不等喘息寧定,她死死盯着劉冕情急道:“劉冕,你一定要幫我,不然……我就殺了你!”
劉冕苦笑一聲,搖頭:“那要看,公主要在下幫你做什麼。如果是去做殺頭地事情,我倒寧願現在被你一刀殺掉。那樣還乾脆些。”
“那你和我們一起走!”太平公主像瘋了一樣,衝上前來緊緊抓住劉冕地胳膊肘兒。“你放我們走,我們一起逃到天涯海角誰也找不到我們的地方,從此不再也不回來!”
劉冕再度苦笑,搖頭:“公主,你不像這麼幼稚的人。縱然在下放你逃走。你又能逃得多遠?你別忘了。你是堂堂的大唐公主。天下仰視。無論你逃到哪裡,都無法平靜與安逸。逃避,是不可能的。”
“我不管!爲了薛郎,我什麼都可以放棄,什麼都可以不要!”太平公主奮盡全身力氣使勁的搖晃着劉冕的胳膊,“我也不會害你。你跟我們一起走——從此以後,我們親如兄妹的一起生活。好不好。啊?好不好?”
劉冕皺起眉頭來凝視着太平公主:“你瘋了。真地瘋了。”
“是。我瘋了。”太平公主連連點着頭,不停的喘着粗氣。“如果失去薛郎,我會生不如死。所以,我寧願現在瘋掉,現在死掉。劉冕,你沒有深愛過一個人,無法理會失去深愛之人的痛苦!我一刻不見薛郎就會心中空空如也,更不用說永遠的失去他!如果是那樣,我寧願現在就去死,陪他一起死。”
說罷,太平公主真的像瘋了一樣使命地搖晃着劉冕地胳膊肘兒:“你幫我、幫我!”
劉冕地身軀何其強健,哪裡是太平公主能搖得動了。她搖了半晌劉冕卻挺然不動,自己也累得連喘粗氣停住,然後突然一下萎頓的坐倒在地上,宛如崩潰了一般喃喃道;“幫我、幫我……”
劉冕的心中,突然生出一絲隱惻之心。眼前的這個女子,爲何用情如此之深?她真的是那個我所知道的、歷史上的太平公主嗎?
我是不是應該告訴她,就算真地失去了薛紹,你照樣能過得很好,照樣是風光無限地大唐第一公主?說不定過不了幾年,你就會將他淡忘,從而在迷失的情愛之中找回自我。
“幫我、幫我……”太平公主仍然在喃喃地念叨,還仰頭眼巴巴的看着劉冕,湛亮的鳳眼裡已然貯滿淚水,眼圈紅紅,爾後又在喃喃道:“你不幫我,我就殺了你——現在就殺了你!你知道的,我能辦到!”
“是,我知道。”劉冕居高臨下平靜的看着太平公主,輕輕皺了一下眉頭,“劉冕不怕死。怕的是,如何死。我可以慷慨的陣亡於戰場,卻不想在這時候被公主殺掉給薛紹陪葬。所以,我幫你。”
“你放我們走?”太平公主頓時狂喜,渾身上下頓時有了力氣一下就站了起來,又抓住了劉冕的胳膊肘兒,“那你跟我們一起走。你放了我們,母后是不會饒過你的。你是我們的恩人,我要……”
“公主!”劉冕突然出聲打斷太平公主發瘋一般的唸叨,冷峻沉寂的看着她,“你若真想救薛紹性命,就請冷靜、現實一點。你不應該如此激動忘我。任何魯莽和不計後果的行爲,都只會帶來更壞的後果。”
“那你說,怎麼樣?”太平公主仰起頭來眼巴巴看着劉冕,宛如廟裡求香拜佛的善男信女一樣虔誠,充滿期待。
“我不會放你們走。這不僅害你們,也害我自己。”劉冕平靜的說道,“若真想救薛紹性命,唯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你說!”太平公主睜大了眼睛,“不管任何代價,我都願意付出!”
“若想救他,公主就放棄他。”劉冕定定的看着太平公主,平靜的道,“解除與他的婚姻,然後你再到太后面前向她求情,請求饒薛紹一死。或許,他就會有一絲的生機。”
“救他?放棄他?”太平公主怔住了,喃喃的搖頭道,“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你爲何會有如此殘忍的念頭?”
“是。這是很殘忍。”劉冕依舊面無表情,“而且我也無法保證,這是否真的能救得了薛紹。假如他當真參與謀反,絕對是死路一條。如果他只是受些誅連沒有實際參與,那麼還有一絲生機。只是,就就算死罪可免,活罪絕對難逃。想和公主再像往日一樣常相廝守,已是不可能!”
“爲什麼、我想知道,爲什麼!”太平公主的眼淚撲簌簌的流了下來,使勁搖着劉冕喊道,“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爲什麼!”
劉冕輕輕嘆了一口氣,伸起右手拿起太平公主的一隻手,緩緩拿開:“公主,你現在深陷其中,就算我向你解釋,你也是聽不明白的。以後,你自己會慢慢明白。旁觀者清——如今,如果想救上薛紹性命,唯一有一線希望就是這樣做:公主放棄他。公主放棄與他的婚姻,放棄對他的愛和思念。從此安心的當大唐第一公主!”
彭的一聲,太平公主一記拳頭砸到了劉冕胸膛上,緊接着是第二拳第三拳——絕對不是那種撒嬌時耍的小粉拳,而是使足了力氣的卯上去的拳頭。她如同瘋了一樣歇斯底里的喊道:“爲什麼!爲什麼你們都如此殘忍!我究竟做錯了什麼!爲什麼、爲什麼啊!——”
劉冕的眉頭一陣陣皺起,使勁挺起胸肌任她錘打。還好,雖然他沒有練到胸口碎大石的境界,這幾記少女拳頭還是受得下來。
書房裡,傳出一陣陣打鼓般的陣響。薛紹站在門外聽得心驚膽戰,這時忍不住推開門走了進來,將太平公主一手抱進懷裡。太平公主失聲大哭,這時一下沒了力氣蔫下來,撲倒在了薛紹的懷裡。
劉冕長吁一口氣,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薛紹眉頭輕皺神色複雜的看着劉冕,眼神中意味千轉。
劉冕感覺有些尷尬,拱手拜道:“在下先行迴避。”說罷擡腳朝屋外走。薛紹冷不丁的說了句:“謝謝你,劉冕。”
劉冕輕輕牽動嘴角微然一笑,走到了屋外。
外面天色已黑,劉冕走出太平居來看着如墨天色,慨然長長吁了一口氣。一直等在外面的祝騰這時上來,輕聲問道:“怎麼樣了,將軍?”
“我不知道。”劉冕仰頭看着天上閃爍的星星,茫然的說道,“盡人事,聽天命。”
祝騰沉默無語。二人就這樣呆呆站在院子裡,直到夜半三更。府裡的下人丫鬟彷彿都沒了蹤影,也沒有一個人上前來打擾他們二人。
許久以後,劉冕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回頭一看,是太平和薛紹。二人的神色都很是黯然,可是明顯都收拾過了衣妝。太平公主也補過了脂粉,臉上眼淚留下來的痕跡已經看不見了。
太平公主彷彿又恢復了以往的端莊尊貴,她平平的注視着劉冕,說道:“劉冕,我接受你的提議,跟你們一起去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