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的飯菜,自然也會吃的很久!
或許是爲了細細品嚐,亦或許是怕吃了這頓就無下頓。
當然只要花中淚願意,他可以吃上一輩子,但這世上卻很難有吃不厭的飯菜,也很難有煮上一輩子飯的女人。要麼是女人情非得已,要麼就是男人心念他鄉,故此江湖兒女永遠難圓世外夢。
飯吃到一半,花中淚便停了下來,他豎起耳朵仔細的聆聽着什麼。
“怎麼了?”白巾好奇的問道。
此時此刻對於這個女人而言,她最怕的事情莫過於對面坐着的這個男人說這頓飯難吃。
“有人來了!”花中淚冷冷的說道。
這裡不會有客人,自然也不用給出好臉色。
這話一出,倒是把白巾嚇了一跳,她並沒有去質疑,因爲她知道花中淚絕對不是疑神疑鬼之人,但奇怪的是她的確什麼都沒聽見。
又過了很久,花中淚望着眼前的飯菜沉默不語,白巾望着門口的方向,但始終都沒有人進去也無人聲。
“你是不是聽錯了?這裡怎麼會有人來?”白巾問道。
“四海列國皆是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一定有人來,既然他不願意進來,那我們便出去相迎吧。”花中淚起身說道。
走到門口,花中淚停下了腳步,回過頭望着桌上的飯菜。
“可惜了這頓好飯沒能遇到一個好心情。”花中淚搖了搖頭說道。
說罷,兩人便走出茅屋來到小院之中。
花中淚並沒有聽錯的確有人來了,而這個人的確也不算是客人,或許曾經能勉強算一個。
陸離靜靜的站在梅花樹下,眼睜睜的看着花瓣片片凋落,梅花並不孤獨卻能照應孤獨的心,能在梅花樹下流連忘返之人也定是孤獨之人。
陸離手中有劍,他也可以出劍接住這些掉落的梅花,但是他沒有那樣做,壓根就沒有這樣的想法,或許曾經的他會那樣做。
“你來了。”花中淚冷冷的說道。
“沒錯,我來了。”陸離轉過身來說道。
“你不應該來,從前的你絕對不會去做無功而返之事。”花中淚說道。
“你都說了那是從前的我,徒勞是對於放棄之前而言的,若是沒有放棄便沒有徒勞之說。”陸離笑了笑說道。
在不該笑的時候笑了,總讓人覺得有些奇怪。
“你已經不配再談這些。”花中淚冷冷的說道。
“你心中有恨?”陸離好奇的問道。
“不錯,我的確恨你,而且我可以理直氣壯的說出來。”花中淚說道。
“爲什麼?就因爲夕月。”陸離繼續追問道。
“不錯,就因爲她。”花中淚肯定的回答道。
陸離瞟了一眼白巾,他知道花中淚一定會這樣回答,但是卻沒有料想到花中淚身旁這個女人竟顯得如此平靜。
“花中淚,你到底想怎樣?你身旁已經有了一個女人,而且這個女人絕對不遜色於夕月,你爲什麼還要和我爭?”陸離收起笑容質問道。
“你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花中淚冷冷的說道。
“什麼?”陸離趕緊問道。
驕傲的人很難低頭也很難接受別人的指責,當聽到對方說自己犯錯時,陸離臉上已經露出絲絲敵意。不管對方指出的錯誤到底對與不對?當敵意在心頭滋生時,他已不準備去聽從,還在發問只是好奇而已。
“拿自己女人與其他女人比較,或者是用其他女人與自己女人比較,一個男人若是犯了其中任何一條,永遠不配得到一份完整的愛情。”花中淚仔細的解釋道。
一個人還願意和另一個人對話,至少此時此刻對方還不算是無藥可救。
“你想激怒我嗎?”陸離問道。
當他發問時,他已經握緊了手中的劍。
“如果我的目的達到了,我會很高興,至少你還有當初那幾分野性。”花中淚低聲嘆息道。
很顯然他的目的並沒有達到,否則又怎麼無故嘆息?
“不錯,你的目的的確沒有達到,我今日是邀請你參加我與夕月大婚,所以我不會殺你。”陸離笑了笑說道。
說了這麼多,他們在言語上爭執了這麼久,陸離終於還是道出了此次造訪的目的,所以問題又回到了之前的徒勞上。
“如果徒勞之事有人一定要去做,我能拒絕則拒絕,若是不能我想我也很難順從。”花中淚冷冷的說道。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笑,因爲他沒有笑的理由。
“三日之後,洛陽唐來,江湖豪客聚此,我真心希望你的到來。”陸離微笑着說道。
一邊說着,一邊從懷裡取出紅色的請柬。
陸離將請柬仍向花中淚,花中淚沒有伸手去接,倒是把手伸向腰間。
“嗖”的一聲寒芒劃過,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紙屑隨着一旁的梅花翩翩起舞又盡歸塵土。
“再快的劍也只能撕碎這張紙,你卻撕不碎我方纔說過的話,那遠比一張請柬更加真實。”陸離笑了笑說道。
他無法勉強花中淚,或許他到現在爲止他依然覺得自己可以殺了花中淚,但他沒有那樣去做。花中淚活着有可能還會出現,如果花中淚死了就不會再有出現的可能。
所以,當陸離說完這番話時,鬆開了握劍的手轉身便準備離開。
“等等。”花中淚突然喊道。
陸離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
“我如果不參加你的大婚,你是不是終生難安?”花中淚問道。
“不錯,這是一種遺憾,你應該可以理解我。”陸離笑了笑說道。
“我給一個讓你心安的理由,你願意聽否?”花中淚問道。
“什麼理由?”陸離問道。
“今日我倆可以痛痛快快的打一場,你殺了我,我便順理成章不能來,這個理由是否合理?”花中淚笑了笑說道。
說到生死時,花中淚終於還是笑了。
“我一定會殺你但很不想是現在,但你手中有劍也準備拔劍,我真不願意再等下去了。”陸離收起笑容冷冷的說道。
說罷,陸離不再言語,花中淚也不再言語。
花中淚手中的天狼緩緩掙脫出鞘,陸離手中的烈焰也緩緩掙脫出鞘,同是絕世神劍,它們出鞘便必有一戰。
望着花中淚,白巾微笑着後退了幾步,她知道當花中淚主動拔劍的時候,一定是想贏的,花中淚只要想贏便沒有人再能阻止他。
大風起,落紅漫天,迷亂雙眼。
劍光動,氣貫長虹,生死一線。
天狼的幽光像是來自地獄的審判,每一劍、每一道劍氣都不留餘地。
烈焰的炙熱像是來自天堂的使徒,每一招、每一式連綿不絕。
兩把截然不同的劍,兩名截然不同的客,他們手舞動着劍終於碰到了一起,火花乍現在晴空,劍氣呼嘯在江湖。
這並不是一場勢均力敵的較量,但絕對是一場驚豔的較量。
陸離的劍招亂了,除了他自己知道,花中淚也知道。
但花中淚並沒有停下來,他已經贏了,或許他不僅僅是想贏,所以他不準備停下來。
花中淚想殺人,那麼就一定有殺人的理由,不管是博愛的還是自私的?他是天狼的主人,他有權去決定一切。
哐啷一聲,烈焰劍終於還是脫手而飛重重的掉落地上。
陸離倒在梅花樹下,絕望地望着緩緩逼近的青鋒,他不準備躲藏和逼退,因爲他知道如今的花中淚想要殺他已經是易如反掌。
花中淚和他的劍一點點逼近陸離的咽喉,但最終他劍還是偏了一些,挑起陸離肩頭的梅花卻沒有吻到陸離的咽喉。
“你爲什麼不殺我?”陸離睜大雙眼問道。
“這片梅花很好看,但他一直藏在你的身後,如今到了我的手中便已滿足了。”花中淚笑了笑說道。
他收起劍,將方纔那片花瓣放在掌心之中細細觀摩。
“你還是不準備放手?”陸離問道。
“我愛的東西,我爲何要放手?”花中淚反問道。
“不錯!你配說這句話。”陸離低着頭無奈的說道。
陸離輸了,他輸得很乾脆,但一個想贏的人輸了,而且還好端端的活在這個世上,似乎並不是一件好事。
“你走吧!”花中淚轉過身來輕輕說道。
“你放我走,你不後悔?”陸離問道。
“我說了,便不能後悔。”花中淚冷冷的說道。
陸離做到一旁撿起烈焰劍,向着來時的路緩緩走去。
“我絕對不會感激你的。”陸離停下來說道。
說罷,又向着遠處走去,直到消失不見。
白巾走上前來,整理着花中淚肩頭有些凌亂的衣襟。
“你還是準備要去。”白巾說道。
她不是在問,而是很肯定的。
“你怎麼知道?”花中淚問道。
“要麼你死,要麼他死,只有這兩種可能你纔不會出現在他們大婚之日,而今你們都活着,那麼你就一定回去。”白巾低着頭輕聲說道。
“我一直以爲懂我的人,必須是我最愛的人,但......”花中淚笑了笑說道。
他似乎還有什麼想說的,卻被白巾的話語打斷了。
“我曾也是你最愛的人。”白巾說道。
這個時候花中淚再也沒有什麼想說的,他卻想做些什麼。
花中淚將白巾擁入懷中,他並不想給予,但他知道對方一定需要。
被花中淚擁入懷中那一刻,白巾有些想哭卻終究還是在笑。